苏瑾看着妹妹醒过来,自然是欣喜的,眼看着苏绾将那苦涩的药汁都喝了进去,从前的妹妹一直都怕喝苦涩的药,每次都要使用蜜饯来下药,如今经一饮而尽,从前的阿绾真的是长大了。
苏瑾亲手递了清水过去,苏绾接过哥哥递过的清水,含了一口,然后吐在了铜盂中,接过了小昭递过的锦帕,略作擦拭。
虽然服了药,苏瑾依然不放心,“阿绾,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苏绾虽然头痛还是有些晕沉沉,此时已经比刚刚醒过来之时好了很多,说话也有了气力。从她醒过来一直都不曾见过祈寒,虽然知道他没有事,心里不见他一面总是不安。
“哥,琅王他如今在何处?”
苏瑾早就预知苏绾会问起祈寒,“阿绾,安叔已经去通知琅王你醒过来的消息,或许琅王一会儿就会来看你。”苏瑾用了或许,安叔已经去了有些时辰,依然不见祈寒来,他也猜不透祈寒的心思,只有先拿话来安慰妹妹。
苏绾不知道祈寒能否来,自己和他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有解不开的恩怨纠葛,一时间就连苏绾都有些迷惘了,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处于什么样的位子,从前的情分还剩下几分,或许自己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她的心里面爱的那个人是姝姐姐,眸中泪光闪动,蹙眉处令人怜惜。
见妹妹掉眼泪,苏瑾开口道: “阿绾,哥哥刚刚还在想,苏家的阿绾长大了,不会像从前那般爱掉眼泪。”
苏绾只是一时感触,还记得五年前的河边,他的祈寒哥哥也曾说过,阿绾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子。她发过誓绝对不会轻易掉眼泪,隐没了眼中的泪光。
不过听哥哥的语气,安叔似乎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安叔不是一直对自己有成见的吗?正想问询,突然见哥哥凝眉。
“哥,发生了什么事?”
苏瑾也是习武之人,自然是听到了营帐外的步履声,脚步沉稳,应该也是一个习武之人,此时营帐外,祈寒撑着油伞来到了门口。
“阿绾,或许琅王已经来了。”
“什么?他来了?”苏绾是又惊又喜,还有一丝惊慌失措,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不是形容憔悴,看上去很难看。
祈寒已经到了门前门扉轻起,祈寒撑着油伞走了进来,祈寒并没有合上油伞,而是站在原地,油伞之上雨滴纷落。
淡漠的双眸正迎上苏绾那双殷切的眸光,终于见到他平安无恙,这些时日以来所有的担忧顿时化为乌有。
二人四目相对,祈寒眸中一如往常的淡漠,阻隔着两人曾经的过往,不让从前的感情影响到自己的心绪。
见到祈寒眼中的冷漠,苏绾方才意识到,眼前之人是琅王,而非她的祈寒哥哥,定了定神,“王爷,请恕阿绾不能够起身见礼。”
“阿绾,身体好些了,就回到帝都,不要在军营驻留。”薄凉的话语从他薄刃的唇瓣逸出。
祈寒冰冷的话正如外面的雨水熄灭了心中所有的希冀,泪水眼角滑落。
“祈寒,你当真就那么恨阿绾吗?一定要将阿绾推得远远的。”
“祈寒,你不要太过分。”苏瑾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被燃了起来。
“话本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相信你们应该听得懂!”祈寒转身欲离开。
苏瑾已经几个箭步冲了过去,拦在身前,“祈寒,阿绾踏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你就一句话将他打发了,阿绾对你情深一片,就算是石头心也该捂热了。”
苏绾知道他们之间最大的仇恨应该就是荣贵妃当年屈辱而死,他们的误会总是要解开的。
“祈寒,你在怨恨我父亲和卫皇后合谋诬陷贵妃娘娘,害的贵妃娘娘屈辱而死,你告诉阿绾,阿绾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母妃的死就是祈寒心中散不去的阴霾,听到杀母仇人的儿女仿若谈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他心里的怨恨又有何人能够理解。
冰冷的双眸与蕴满氤氲,愤恨的指节泛白,冷瞪着兄妹二人,当年荣耀至极的大皇子,年仅十五岁,一夜之间所拥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他是忍受了多少屈辱才活到今时今日。
“原谅!就算你们做再多的事,可以让母妃活过来吗?当你们享受着父母之乐之时可曾想过本王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本王也曾经有过父皇母妃的宠爱,就是被你的父亲和那个女人给毁掉了,母妃死的何等的屈辱?父皇的冰冷与嫌弃。为了怕荣家报复,你父亲又煽动父皇将荣家的族人暗中诛杀,杀母之仇,灭族人之恨,你叫本王如何不恨?恨不得叫你们苏家所有的人为荣家陪葬!”
苏绾满眼惊骇,当年只知道荣家在贵妃娘娘薨逝后就迁离帝都回了老家,不想竟然被屠满门,父亲你究竟做了多少泯灭良心之事?
一时间房间里面的很安静,静得仿若只能够彼此的心跳声,苏瑾也在心里怨恨父亲,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没有人有选择父母的权利。
“祈寒,就算你狠我们苏家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我是苏家的长子,你要报仇就冲着我来,不要伤害阿绾,她已经不是苏家的女儿,归宁当日她为了你,已经被父亲逐出家门。”
第三十七章 不谋而合(今日两更)
夜幕降临,绵密的雨丝渐歇,营帐内,澄明的烛火摇曳。萧瑟寂寥的案几冰冷的仿佛结出冰霜。
烛火忽明忽暗曳动,祈寒端坐在书案旁,手中拿起莹润的玉佩,轻抚那红艳的相思结,心中撒下斑驳的涟漪。
祈寒深知身为皇家儿女,男子妻妾成群皆是常事,很多时候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够自己做主,往往都被扯上利益二字,就算是相爱之人也未必能够在一起。
他忘不掉在最失意之时,李姝就像散去万千阴霾的阳光温暖着他的心扉,一切都因为苏绾的介入,令二人劳燕分飞,二人之间美好的过往,他不想忘也不愿忘记。
面对于苏绾他不是没有感情,一直以来都因为她破坏了自己和李姝的感情而憎恨,或许更多的是因为她是苏诚儒的女儿。
可是今日在营帐内,听到苏瑾提到苏绾已经被苏诚儒逐出家门,她已经不是苏家的女儿,她的那颗心竟然像寒光剪影的刀锋贴着心划过。
还记得归宁之日写下的那封休书,原本是为了报复她的父亲,是因为那封休书,她才会被逐出家门的吗?
听到她们父女反目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心痛?是在为她而心痛吗?一直以来都因为她是苏家之女而心生怨恨,苏绾的身份就如同芒刺,因为对她并非无情,每次想要将它拔出,反倒会被刺伤,伤了别人,也痛了自己。
如今苏绾身上的芒刺一瞬间都不见了,她那苏家大小姐的身份被去除了,掌握生杀大权的冷血王爷,统帅千军万马果敢冷冽的他,面对自己的情感,心中竟然一片迷惘,他不知道该如何待她?
自那日后,祈寒每日忙于军务,没有再到她的营帐之内探望,如今国事为重,一切儿女私情暂且放在一旁。
苏绾的身体也渐渐的好了起来,苏绾不肯离去,苏瑾在未见到妹妹安好之前是不会离去的,他担心他走后祈寒会继续的虐待她。
太子的亲卫是同苏瑾一同来的,苏瑾没有离开,琅王妃还不知道是去还是留,所以他们暂且留在了军营之中。
苏绾终于能够下榻走动,苏瑾也将太子令牌送还苏绾的手上,必定那东西是太子亲手送与苏绾的,如此贵重的东西,苏绾必定是贴身带着。
草原的天气多变,前几日还是细雨蒙蒙,如今一连几日天气晴好,此时的安静祥和,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夕。
大周和蛮夷也即将迎来又一次交锋,祈寒已经制定出了最佳的方案,希望此战能够杀一杀蛮夷的锐气。
苏绾一身白色纱裙,腰间缎带勾勒出窈窕身姿,柔顺的青丝随意的散于腰间,经过几日的调养,脸上的气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又恢复了以往的明眸皓齿,明丽佳人。
在小昭的陪同下缓步走出营帐,晴空之上,一碧千里,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味道,风儿也是凉爽宜人。
苏绾还是第一次走出营帐,漫步在军营之内,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眼见营帐林立,士兵们井然有序的进行这操练。
他们见到苏绾纷纷见礼,苏绾对他们都比较和善,一点王妃的架势都没有。
一路打听着,来到祈寒所在的营帐附近,正巧碰见有兵卫手中拿着祈寒的衣衫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军营之中没有其他女子,后勤的活计都是由兵卫来执行。
祈寒有洁癖,身上的衣衫虽然在行军打仗,只要稍有汗意便会脱下,因为没有浣衣的女仆,就直接丢掉。
苏绾唇瓣微咬,看着那些名贵的冰绡丝内衫最为透气,也最是矜贵,只要稍不注意便会变邹,留下水痕,那些男子只会用蛮力,怕是会洗破的。
苏绾走向前去,直接拦在那人的身前,苏绾在浣衣房干过的粗重活计,这样的衣衫他曾经洗过很多次,“把这些衣衫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