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费了很大的功夫,终于间将鱼捞了上来,亲手送到月英的手上,月英接过鱼,方欲拿到砧板上,忽然手一松,鱼的身子就仿佛得到了释放一般猛地一颤动,子凝吓得忙去接,鱼碰到了子凝的手挣扎的愈发厉害,而月英却坐以待毙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
只听得“嘶”的一声,子凝的手臂被划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正在昨日被书架压伤的地方,子凝痛苦地要紧下唇,新伤旧痛一并发作。虽然疼痛的几乎要断裂,子凝还是勉强支起身子将驯服了的鲫鱼递给月英,强笑道:“给,月英姐。”
脸色有些许惨白,一旁的桑涟见势揶揄道:“凝姑娘,你没事吧?”
“小伤而已。”子凝放下衣衫,遮住丑陋的伤口,今天被鲫鱼鱼鳍刮伤,这手臂上的伤口怕是会更难看了……
子凝走上前去,看月英煮菜。忽然,月英停下了手中方欲杀鱼的刀,缓缓开口:“其实有时,人就像这刀下的鱼,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你说,是不是很可悲?”
子凝听完这别有意味的话,浅浅一笑,这笑容的确是浅,浅到无人察觉:“可悲?不见得吧。有时候,做一条刀下鱼,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哦?有意思,说来听听。”月英还是笑着,没有察觉到子凝脸上黯淡下去的笑容,子凝没有那么好的性子陪她磨。
“这刀下之鱼在水中是为了追求自己渴望的鱼饵才被渔夫乘机捕猎,就像世人为了追求所爱的人或事而要付出一样。得到和失去,本来就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子凝缓缓叙述,字里行间没有一丝硝烟的味道,但是却字字珠玑。
月英听完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沉没下去:“那你,是否想要做着刀下之鱼呢?”
子凝走到月英面前,不语。从菜刀下拿起那条挣扎的鱼儿,小心的放入水缸当中,嘴角绽放一个合宜的弧度:“做这水中之鱼,岂不更好?”
月英静静地看着,也是缄默不答,许久,二人都开始煮菜。
“凝姑娘,我的梅花肉做好了,你帮我端出去吧。”月英将一盆梅花肉递给子凝,子凝顺手接过,点了点头便向前厅走去。
月英见子凝走远了,便来到灶炉便边,拿起子凝方才“烧好”的那盆糖醋鱼,仔细看了看,冷笑一声,对身后的桑涟道:“桑涟,把糖拿来。”
桑涟会意的递给月英一个糖罐子,看着眼前的鱼,月英的笑意愈发明媚……
吼吼~~~子凝的糖醋鱼可是天下绝有啊!N章之后,还会再度来袭!这可是子凝的招牌菜哦!
第三十一章 兰有空谷香,菊似秋日阳。(3)
暮色渐渐落下,傍晚的隆中安静的美好。
草庐前厅内,一片热闹景象。然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各怀心事。
“开饭了!”月英温和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大家都坐定在了饭桌前面。
最先忍不住动筷子的自然是恪儿,恪儿一见那盆梅花肉就忍不住流口水了,忙拿筷子去夹。月英见恪儿嘴馋的样子,很是满足的笑道:“我来帮你夹,恪儿。”说罢拿起一双洁净的竹木筷子,替每个人的碗里都夹了一块梅花肉。子凝端着自己“煮好”的糖醋鱼杵在一边,不知道做什么。
孔明看到子凝的不知所措,便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那盆鱼,端到桌上,示意子凝坐在自己身边,接着对众人说:“糖醋鲫鱼。”
恪儿看到了这热气腾腾的菜,立刻想要拿筷子去夹鱼肉,却被诸葛均用筷子一把打下:“能不能吃还是个未知数。”诸葛均一脸鄙夷的看着这盆鱼肉,子凝心中的恼火油然而生,顺手就拿了一双筷子替一下子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放入诸葛均的碗中:“能不能吃,尝尝才知道!”
“凝姐姐,我也要,我也要!”恪儿急不可耐的将碗递给子凝,子凝愉悦的接过,看了一眼诸葛均,净是得意。“恪儿,你要多吃点!”子凝也替恪儿夹了一块鱼肉,却不曾看到身后月英的笑意正一点点弥漫开来。
“孔明,你也尝尝。”子凝顺手夹了一块放到孔明的碗里,孔明笑着闻了一闻:“香气浸透,不错。”
三人一齐将鱼肉放入了口中,结果却大不相同。
很多年后,在一旁观看的安妈回忆起当年的情景,仍然是记忆深刻···
据安妈回忆,当时,是恪儿的反应最为强烈。
鱼肉刚刚放入口中,还没有咀嚼,恪儿就一股脑儿吞了下去,紧接着,恪儿愣了许久,忽然啊的大哭一声,跳下木凳就跑到安妈怀里:“安奶奶!安奶奶!”
其次,便是诸葛均,鱼肉方触及舌尖,他就将它吐了出来,神色之难看可想而知。“孙子凝,有你这么害人的吗?”诸葛均将筷子一扔,猛地起身,拂袖离去。
一旁扑在安妈怀里的恪儿添油加醋的道:“这不是糖醋鱼,是糖水鱼!”
月英一听,佯装不知的夹了一块放入口中,脸上立马变了颜色:“凝姑娘,你的糖,似乎放的太多了。还有,鱼胆好像没有除去,有一阵苦味···”
子凝不去直视月英,不愿意理会她的挑衅。
最后,是孔明的反应,孔明是最为淡然的一个,他细细的咀嚼口中的鱼肉,仿佛就是在品尝美味的菜肴,子凝分明看到他下咽的时候那艰难的神色,脸都微微涨红了。可是,孔明没有多说,只是拿起一杯茶水不断地喝水罢了。
子凝绝不相信自己的鱼肉是这般难吃,便也尝了一块。刚刚放入口中,子凝就一阵反胃。那种味道,简直比恪儿的糖人还恶心。、
子凝毫不避讳的将鱼肉吐了出来,愤愤的看了一眼月英,可是月英的眼神是那般坦然,让人丝毫不能察觉是她的错。
子凝放下竹筷,不发一言的向门外走去……
子凝小跑着来到房内,眼泪不争气的流淌了下来。就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我想一个人静静。”子凝转过身去,不让孔明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
“不必想太多。”孔明的声音犹如一剂良药,一下就能抚平身上的伤痛,“无论怎样,我都在你身边。”孔明温暖的双臂渐渐合上子凝的腰际,只觉得腰间一阵酥麻,接着便是全身的颤抖。
“我……“子凝方欲出口,便开始抽噎。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大的委屈,千金惯养又有何错!子凝心中暗暗想着。眼泪便更加的多了起来,滴在了孔明的掌被上。
孔明笑了笑,耳边温热的气体传来:“你是不是想说你很没用?”
子凝慢慢转过身来,与孔明近在咫尺:“嗯。”重重的一低头,子凝的眼泪更多了。
“傻瓜!”孔明用手揉了揉子凝的头发,笑道,“你不会做鱼,我会。”
一语成戳,孔明的话仿佛是一个约定,又像是一个允诺,是自己可以留在他身边的允诺。子凝鼻尖一算,扑到了孔明的怀里,低声抽泣。
是的,无论如何,他都在……
第三十二章 不知痛楚心又伤,明月夜下照流黄。(1)
深夜,子凝辗转难卧。黄月英的变化让她的心中没有来由的担忧。不是担心她和孔明,而是自身的警惕心在作怪。
推开木质的房门,随着“吱嘎”一声,房门大开。屋外一阵凛冽的寒风嗖的迎面吹来,醒了醒通红的鼻子,强顶着寒风出门。屋内的闷冷只会让自己脑中一片混乱。
子凝缓步走在石径,没有目的,只求心灵的清醒。
心中之事一件件浮现出来。寒风尽管戾人干涩,却是异常有效。
虽说今日孔明的言语的确感人肺腑,可是,子凝从来不会沦陷在别人的言语之中。即使孔明让自己信任,也是亦然。
多疑,也许是子凝最大的弱点,也是最大的优点。
他日黄月英所言江东又犯战乱到底是否属实?还是只是黄月英设计的一个圈套?子凝无从知晓。如果江东当真有战乱,子凝必须回去和大哥共同生死,同时,也必须借机拿到八阵图。可是,如果黄月英说的是谎话,那自己偷八阵图的动机便会被孔明察觉,这是子凝最为但有的。
思量着,对面屋顶上忽然响起一个不驯的声音:“冰天雪地,月黑风高,秉烛夜游,非歼即盗。”话语缓慢悠闲,带有一丝醉酒的气息,可是嘲弄的意味却是那么显而易见。
子凝睨视屋顶,不用多想,把一定是诸葛均。不甘人后,咄咄逼人的向屋顶上仰头喝酒的人道:“半夜三更,酩酊大醉,梁上之人,彼此彼此。”
屋顶上的诸葛均放下酒壶,随身一坐,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哂笑道:“彼此彼此?呵,我是在月下品酒,你呢?”
“我是专程来看看你这个月下品酒之人,不行吗?”子凝不愿与他多言,觉之这是浪费口舌。诸葛均一度在子凝心中是无赖的浪子形象。正欲向前走去,屋顶上的人开始嘲弄道
:“孙子凝你不是来看我的吗,怎么?是不敢上来还是上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