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凝苦笑,浅吸了一口气,笑道:“于我而言,这天下可以有无数个张臣,孔明,但是,却只能有一个陆逊。”
子凝分明看到张臣眼底的愤怒,以及那一丝落寞。
良久,张臣才开口:“莫盈已死,临死之前她取来了雪灵芝,你有救了。”说完,白衣离去,独留子凝站在原地。
子凝只觉得双褪之间有些发软,什么?莫盈死了?!
但是她却取来了雪灵芝,这于自己,究竟是悲是喜……
这一夜后,子凝有大摸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张臣,他不知所踪,子凝也无心去问。
而这几天,因为有了雪灵芝做药引,子凝的病也稳定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宁静被打破。
那时的子凝正躺在竹榻上休憩,忽然传来了青芍的声音:“郡主,不好了。”
子凝连忙起身:“怎么了,青芍姐?”
青芍神色神色慌张:“公子他…….已经决定起兵了!”
脑中一根弦忽然断掉,子凝许久才回过神来:“怎么这么快……”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青芍担忧地道:“郡主你我都知道公子起兵的胜算有多少,所以,青芍想求郡主一件事。”
“你想要让我说服他退兵?”子凝的嘴角勾起一个牵强的弧度。
“嗯。”青芍重重地颔首,“如今,能够牵绊住公子的,只有你。”
子凝的心莫名地疼痛了一下,张臣如若真的起兵,他的胜算几乎渺茫,也许,真的只有自己能够拦住他……
轻轻地颔首,子凝道:“我尽力而为,一切看天意。”
“多谢郡主!”青芍扑通一声跪倒在子凝面前。
深夜,沽名山庄。‘书房里的灯光还亮着,子凝是有许久没有来过了。
轻轻地推开书房的门,发现它并没有上锁。
书房内,张臣身形疲惫,子凝的额心口微微一痛。
“臣远。”子凝慢慢靠近,但是张臣并未抬起头来,“你这又是何苦呢?”
张臣放下了手中的笔,话语冰凉刺骨:“七年来,我等的就是这一天,你改变不来我。”
张臣自然知道子凝的来意。
“我没有想改变什么。”子凝站在了张臣的几案前,“我来,是因为我害怕。”
“害怕?”张臣疑惑地抬头,子凝看到绝世的脸庞有一丝沧桑。
“嗯,我怕,这天下继续动荡不安;我怕,平民厮杀而死;我更怕……失去你。”子凝字字珠玑。张臣的脸色很差,子凝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压迫气势。
“如若不起兵,那我就会连沽名也一同失去,那倒是,我就会一无所有!”张臣绝世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有那么一丝凛冽。
“你还有我!”说出这句话,的确是出自子凝的肺腑。
话音刚落,就迎来了张臣不屑嘲讽,“哼,你真的以为我会为你放弃天下?”
“你不会。”
“……”
子凝正声道:“但你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夺回这天下。”
张臣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脸色一下子苍白,声音中也有着一丝颤抖:“成败皆在一举,没有试过,谈何不能?!”
“没错,成败是皆在一举,但是如若你败了呢?”子凝的眼角有一点晶莹,“臣远,称王与臣服永远是自古以来最危险的赌注,一旦下注,就收不了手了!”
“你不信我?”张臣靠近子凝,美目一眯。
子凝因为激动,脸色涨红:“臣远!你有没有想过这世间有几个人还相信大汉有个弘农王?!”
“……”忽然,一片平静。
“这本来就是我的天下。”张臣愤怒大喊。
“没错,这曾经是你的天下,但是,江山易主,世事变迁,这是你我都改变不了的!”子凝哭了,他不想有一个人离开自己,况且,张臣是她在乎的人。
子凝的话语是那么无奈,张臣也听在心里。
“那我非要逆天而为呢?!”张臣额上的青筋凸起,手掌握成了拳头。
“……”子凝缄默了良久,一行又一行的清泪从脸庞滑下。
“那我陪你死。”话语一出,子凝便知道,他,会迟疑。
因为张臣不怕子凝的离开,却害怕子凝和他一起死,他只愿意一人承受所有的痛苦……
张臣的脸色骤然间 变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臣才开口:“我终究还是输了。”
子凝的心顿了一顿,她知道,她成功了。
翌日,青芍来到子凝的房中,她不知道子凝使用了什么方法才劝服住了公子,然而今日一大早,公子便命令亦沐将四处所有的兵力全部召回,这,是好事。
然而,正在这时,却又发生了一件不好之事。
推开门,青芍看到子凝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神色呆滞,静静地凝望铜镜中的自己。
“郡主……”青芍上前,不知如何开口,“有一件事,我想,应当要让你知晓。”
“什么事?”子凝缓缓转过头来,青芍惊了一下,她的脸色,极差。
青芍顿了顿,接着道:“刘备和陆逊在定军山下争锋相对已有数日,陆逊被困在城中,无法……脱身……”
“啪!”子凝倏地站了起来,打翻了椅子,神色惊慌地对青芍道,“什么?!怎么可能!”
“原本我不想让你知道,担心你忧虑过度,然而,这些事情,你终究还是知晓的好。”青芍是真的担心子凝,皱眉道。
子凝沉寂了许久,忽然从床边拿起“离”,向门外跑去。
“郡主,你去哪里?”就在青芍开口的那一刹那,子凝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子凝抬头,竟然是张臣!
“臣远,伯言被困城中,我必须前去……”子凝急忙解释。
张臣的心一顿,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你去往何处是你的自幼,我无权过问。”张臣冷淡地对子凝道。
子凝略微吃了一惊,没有多说,持剑离开。
青芍听到,张臣最后说了一句话:“我终究还是留不住你……”
定军山下,子凝一路飞驰而来,她的心始终悬着,伯言,你千万不能有事……
终于赶到了陆逊所在的城楼之下,城门口有重兵把守,防止敌军进入。
子凝一路得知,陆逊已经被困在城中数日,粮草殆尽。
“吁!”勒紧马的缰绳,子凝停在了城门口。
“站住,来者何人?!”城门口的将士将子凝拦住。
“让开!我要见你家将军!”子凝对将士喊道。
“我如何知道你不是敌军歼细?!”将士用剑拦住子凝,防止她前进半步。
子凝无可奈何,只得上马,对着城楼之上喊道:“伯言!”
城楼上正在巡查军情的陆逊听到了这一声,以为是幻念,走到城楼上一看,便看到了子凝的身影。
该死的,她怎么会来?!她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子凝看到了伯言沧桑的面庞,心底一阵欣喜:“伯言!”她像一个孩子一般向他挥手。
“开城门!”陆逊的手掌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对身边的副将喊道。
城门终于打开,子凝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向城楼。
“伯言……”子凝远远地喊了一声陆逊,陆逊的心在那一刹那停顿。
“你来干什么?!”陆逊责骂子凝。
“我听说……”子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逊打断。
“听说我被困城楼之中所以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陆逊冷笑,俊逸的脸庞透露出一丝苦楚,“孙子凝,我不要你这些怜悯!”
“这不是怜悯!伯言,你可知道我为何离你而去?”子凝眼角晶莹。
是时候将一切说明了……
“我不想听,也没空听你的解释!”陆逊一把甩开子凝的手臂。
就当陆逊转身要离去的时候,子凝在身后喊道:“因为我身中剧毒,不想连累与你!因为我胆小懦弱,不想让你被二哥陷害……”
陆逊的脚步在一刹那停顿了下来。
她说的话字字入耳,犹如剜心。
“你知不知道,以蕊已经死了?”陆逊转过头,眼神中难耐的悲凉。
下一秒,子凝只觉得脑中一座城池轰然倒塌。
“怎么可能……”子凝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逊。
陆逊的脸庞显得那么悲凉,她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虽然没有夫妻之实,然而她的死,对他来说,是沉痛的打击。
“我们都把她看做孩子,其实她什么都懂。她早就知道我的心中只有你,但是她却因为能够嫁给我而欢喜,隐忍着这一切。直到新婚之夜,我醉后喊出了你的名字…….这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陆逊话语缓慢,但是却冰凉刺骨。
“她……是怎么死的?”子凝只觉得心口好疼好疼,犹如被千万匹马匹践踏而过。
“自缢而亡。”从陆逊口中说出的这三个字,重重地击打在子凝的心上,心中顿时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