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经常这样在一张桌子上面对面做家作……
那时的我并不好学,准确的说,比他还不好学,上课迟到讲小话,经常拖欠作业……
90年代,学校还没减负,老师就跟后妈一样往死里安排作业。海量的试题,拼音、汉字、公式抄十遍抄百遍,一学期家作本就能堆成小山。
我玩心很重,每天回家玩到很晚才肯写,一到寒暑假,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直到开学前一周才记得有作业要写。于是有一次,妈妈狠狠打了我。事后霖枫偷偷给我买来答案书,帮我熬夜抄了好几天,我才勉强完成了家作……
于是后来,霖枫对我的家作格外上心,每次都要我先做完题才答应带我去玩,有时作业太多,他也会帮我写点,因为怕老师认出字迹,他就只给我做数学题……
“做错三道了……”霖枫修长的手指伸到我眼下,我一时霎愣。
他点了点试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五道错了三道,再这么错下去,这张试卷就不用做了。”
我眉毛不自觉地拧了起来……我会做错题?我打着草稿也会做错题?你瞎眼了吧!
他挑眉轻笑:“你是心不在焉?还是原本数学就差?”
“哪错了?哪个哪个?”我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他眸里擒着笑,一道道点了过去,语气沉稳:“这个算错了,这个公式用错了,这个……你就根本没看懂题……”
“我……”我囧!
不是说他学习很差吗?不是说他不务正业嘛?心算比我笔算还厉害!天理何在!
“妹妹,哥哥好歹比你高一个年级,你要虚心学习。”他摸了摸我的头,我狠狠拍掉他的手。
他得瑟地笑,抬头望艳阳,金色阳光洒在他脸上,眸子天狼星般闪耀:“唔,今天天气真好……”
我抓笔的手抖啊抖,真是控制不住要去戳他眼睛了。
“来,别生气了,哥哥送你个东西。”他恢复正经,剑眉舒展得恰到好处,一脸诚然。
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个精美的礼品盒,向我递来。
“什么东西?”我抬眉,没有接。
他帮我打开来,放在试卷上,是个手机,乳白色的手机盖上印着蓝色的花纹,典雅清新。我记得尹姗说,她这学期要是考到了前十名,她爸爸就会奖励这款手机给她……
“摔坏你的手机,还没赔你,消消气,跟哥哥和好如初。”他半是戏谑办事认真地说,饱满的绯唇勾起一道完美的弧。
“我不要。”我将盒子往外一推:“我原来的手机没这么好,你拿走,不要。”
他料到我的拒绝,面色无波:“不要的话,那就扔了,我拿着也没用。”不待我反应,一道美丽的抛物线,盒子瞬即消失在视线内……
“你败家子啊!”我大惊追去,却被他拉住,眼睁睁看着盒子从五楼盘旋着坠落,嗖的一声响,栽进了花丛里。
“好歹是手机,用的是你父母的钱,又不是你的钱!败家!”劈里啪啦骂了一通。
他不以为然,平静说道:“你不是不要么?摔了又心痛?”
“我不要也不能摔啊!”那手机蛮好看的,我不要,拿回去可以给刘阿姨用也行嘛。我急忙朝楼下跑去,想着手机还有没有救,花丛下面的土软不软……
“好了。在我这里。”他抓住我的手,一个凉凉坚硬的东西塞进我手中……我转头一看,竟是手机,他扔的是空盒子啊!
“你,你,你!”这回我连骂他的词语都没有了。
他一抹邪笑,淡淡说道:“是用蔡凡艳赔你的精神损失费买的,你不要,扔了也行……”
精神损失费?“到底是你赔的还是她赔啊?”
“有区别吗?我帮你要的,给你花了,总有这个权利吧?”
好吧,的确有这个权利,而且就算你私底下全拿了,我也没有异议……
他见我不回嘴了,松开了手,很随意地坐去了栏杆上,风一吹,他的衣服扬起,整个人往后仰去,像是要被吹下去一般,我吓得一叫,赶忙拉他下来:“你想死啊!坐这上面摔下去了怎么办?”
他愣了一愣,随即嘴角一抿,笑弯了那双潋滟的眼睛。“你紧张我啊?怕我死了守活寡吗?”
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狠狠瞪他。
却在此时,他反手将我拉进了怀里:“欣儿,你瞪大眼睛的样子最好看……”滚热的吐息撩过我耳鬓。
我靠!我身子一紧,狠狠踢他小腿,踢得不重,但他一声痛叫放开了手,蹲了下去……
蹲了一会,见他有站不起来的趋势,我嘴上撇了撇道:“装什么装,有这么痛么?”
他没有理我,脸色有些异样的白,浓眉深锁,额上渗出了汗珠……
……汗也能装出来?我皱了下眉,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了,连忙蹲去他身边,拉他裤腿……
“你干什么?”他抓住我的手,手心有冷汗,声音明显没气力。
“让我看看。”我又去扯他裤腿,他又抓住了,强笑道:“这么急?这是天台,不好办事……”
办事?
我半天反应过来他说的办事是指办那个事……
“你,你!”我羞得跳起,面红耳赤,敢情我扯他裤子是为了色|他嘛!
正待发作,忽见他后颈处隐现红痕,高领毛衫遮住了红痕的走向,我心咯噔一下,难怪他今天异常书生气,原来是穿了件平日里不会穿的高领毛衫……
乘他不备,我猛的拉开他衣领,一条可怖的伤痕延伸去了后背,我大骇,说不出一个字来……
“谁,谁弄的?谁给你弄的!”我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没什么,我自己弄的。”他扯了扯衣领,遮盖住。
“我才不信!”我有些急了,语气发颤。
他微微惊异地看着我:“欣儿?”
“他们打你了是不是?伤得重不重,给我看看!”我颤着手去掀他的衣服,他竟轻声笑了,拉住我的手道:“看我的身体,就要对我负责……看完之后,嫁给我吗?”
我倏地抽回了手,情绪全无……
“好了,好了,没事了,一点小伤,他们没打赢我,所以老实道歉了。”他柔声哄着我,额上的汗珠还在流着……这样的季节,流这么多汗……面上还在笑……
“以后你乖乖听话,别去惹蔡凡艳,她那人我不喜欢,只此一回,下回可不帮你了。”他说得轻松自然,可谁又知道,下次他会不会帮呢?
我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傻傻地看着他,看着他……
他幽幽勾唇欺近,眸色狡黠:“这么心疼我?不如……明天陪我过生日?陪一天,算是补偿。”
“……”
吃干抹净
陪他过生日,我不置可否,不过我没有能力拒绝。
说是陪一天,可他中午的时候才开车来接我,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外套,米白色的毛衫,墨蓝色的牛仔裤将体型修塑得挺拔而英气。爸妈乐呵呵地将我送上了车,末了还交代:“开车慢点,注意安全,不着急,晚点回来也行……”
晚点回来?我抽了抽眼角。
贺霖枫笑得君子无害:“阿姨放心,我会准点带欣儿回来的。”
准点是几点?我抠着车窗幽怨无比地看着爸妈,他们却越过我只看着贺霖枫笑。
老天,我这是被卖了吗?
车开动,径直上了环城路,环城路直通乡下和外县,今天不在城里过生日吗?
“你绑架我去哪里啊?”我收了收衣领,警觉地看他。
他摘了学生眼镜,换上了墨镜,语气轻佻道:“绑你去做压寨夫人。”
“你,你敢!绑架未成年人是犯罪!可以判无期徒刑的。”
他不由地笑了下:“绑架未成年的心,算不算犯罪?”
我不明其意,随口就道:“当然算啊!”
“哦。”他邪笑起来,单手架在车窗上,悠悠道:“那你很早就犯罪了,比我犯得严重。”
我惊疑,没明白过来。
“你从小就绑架了我的心,一直没还给我,我为了拿回那颗心,才来绑架你的……”
啊啊!臭流氓!“你不许对我说这样的话!”我面上有点烫,心中有点火:“你在外面油嘴滑舌、轻浮好色就算了,别拿这一套用在我头上!”
他微微一愣,却是笑了:“欣儿,你刚才怎么要说‘在外面’?你这是承认自己是我的内人了?”
我……我有说过“在外面”吗?哭……
打不赢他,说不过他,我只有别过脸去看窗外,打死也不说话了……
一路初冬的风景,草木萧索了些,不过阳光正好,天蓝如洗,万里澄碧,沿途的小河逐着浪花向西流淌,金子般的阳光斜照入车内,抚在我脸上,暖暖的。
贺霖枫打开了音乐,是班得瑞的《寂静山林》,流水、雀鸟之声徐徐飘出,宁人心神,不知不觉我有些困意起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中,云朵绕在我周身,软绵绵的,我随风慢慢降落,降落在一张金色的床上,小霖枫睡在我旁边,长长的睫毛又翘又卷,粉红的唇角还流出了口水……我迟疑着伸手给他擦拭,忽的他睁开了眼,勾唇一笑将我拉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