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那边尚且如此,史家这样的亲戚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虽说亲缘关系算不上远,不过,终究很久没见过面,来往得也少了,自然感情也淡了下去,叫人送点药材补品什么的过去,便可以心安理得,马上就要过年了,说这些事情未免败兴,也不吉利,很快,史家便不再提起这些事情,一门心思忙着过年。
过年的事情,其实多半还是内宅在做,秦夫人虽说只要动嘴,不过也是思虑良多,史湘雯也跟在一边,帮着做一些不打紧的事情,积累一下管家的经验。史鸿作为男丁,就要跟着史鼎一起祭祖,正月里面,史鼎也会带着史鸿见客。
史鼎如今的圈子已经高端了许多,等闲人也进不了史家的家门。这些人有的是史鼎着意提携一二的,也有的跟史家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还有一些也是史家的族人,这年头讲究的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史家枝繁叶茂,虽说不少人也就是混混日子,但是也有一些比较上进的,虽说至今还没出过什么进士,但是秀才举人还是有一些的。
对于普通人家,秀才举人也不过是有些免税的特权罢了,对于史家,稍微运作一番,便是个普通的秀才,也能得受一个官职,纵然相对微末,不过好歹也有些品级,即便不能在仕途上走出多远,但是这年头所谓的破家县令,灭门知府也不是开玩笑的。这年头交通不便,真的是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对于小民来说,一个里正就足够他们尊敬的了。因此在地方上,反而是那种□品的微末小官最难缠,尤其背后还有背景的更难缠,知县知府换上几次,他们多半能扎根不动,谁来了,也得倚仗他们一二,不管是在本地的权势还是油水,都是数得着的。
史鼎史鼐作为史家的领头人物,史家族中的人若是想要出头,自然也要来拜见,过年这阵子,金陵那边就来了几个人,其中两个是史家的,虽说都姓史,是同族,不过论起亲缘关系来,别说八竿子打不着了,就是九竿子,也有点悬。这两位一个叫史熔,这会儿已经快三十岁,一个叫史烨,年纪虽说小一些,也已经二十好几了,不过论起辈分来,还得叫史鸿一声叔叔,不过,他们在去年的恩科中中了举人,参加了必要的应酬之后,连年也没在家过,就赶着上京来,打算参加这一年的春闱了。饶是如此,到了长安的时候,也正月初六了。另外两个,也是他们的同乡友人,一个叫陈勤,一个叫汪勉,都是同年,便结伴过来参加会试,当然,也有想要靠着史家,希望史家提携一二的意思。
史鼎是史家的族长,他们自然直接就奔了史鼎府上。史鼎如今对那些世交实在不敢抱什么指望,所谓的四王八公,史家并不在其中,这些年除了贾家之外,也就是场面上的往来,金陵所谓的四大家族,除了史家之外,也就王家还算能看,不过,论起亲戚关系来,中间还是隔了一个贾家。史鼎私底下琢磨着,圣上大概也不乐意开国的这些勋贵们抱成团,因此,除了贾家实在甩不掉之外,史家如今慢慢在勋贵的圈子里面淡了出来。既然不能指望这些世交,自然希望自己的家族里面能有几个良才,因此,这些年对金陵族学的投入非常大,就指望着史家能在科举中走出一条路来,因此,史熔、史烨的到来让史鼎很是欣喜,何况,还有两个有意依附史家的新举人呢!史鼎不仅亲自接待了一番,一边叫人给他们四人打理出清静的院子好安心读书,一边又将史鸿叫了过来,都是读书人,正好可以一起亲近一下,将来入了官场,就需要他们一起守望相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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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才从老家回来,一路上晕车晕得厉害,到现在还头昏脑胀的,接下来会正常更新!
第 30 章
史熔史烨还有陈勤汪勉也就安心在史家住了下来,秦夫人专门将一个客院打扫了出来,又派了几个小厮还是粗使的下人过去伺候,至于丫鬟就算了,红袖添香固然风雅,可是,这科考眼看就要到了,还是不要分心,专心读书为好,尤其是,万一搞出什么事情来,那大家就尴尬了。
史鸿跟他们几个还算有点共同语言,史熔和史烨也是在金陵史家族学里面上过学的,后来考上了秀才,便进了县学,陈勤和汪勉也就是他们在县学的时候熟识结交的,彼此之间关系很是不错,至于学问上,既然中了举人,还是在江南那种文风极盛之地,自然也不会差。史鸿与他们互相探讨,也颇有几分进益。
那几人对史鸿倒也意外,毕竟,他们来的时候也没想到,史鸿还算有真才实学。加上史鸿从国子监弄回来一大堆国子监内部流传的会试考试资料,对史鸿立马又添了三分真心,平常来往更加亲热了起来。
不过史鸿跟他们交流的时间也不多,国子监很快开课了,他们四人也要忙着准备会试。
林微上一年没中,虽说嘴上说着不在意,不过国子监就这么大,读书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也多,国子监这边不说入监的途径,哪怕都是贡生呢,因为地域还有家世等各个方面的差别,虽说没多少人,还是分了小圈子的。史鸿他们算是京畿这派人中的领头的人物,不说史鸿如何,李约可是李守中的侄子,大家在国子监里面混,李守中可是绝对得罪不起的。
林微这次跑去考试,却落了榜,大家碍于脸面,明面上不会如何,私底下难免有人窃窃私语,偏偏还让林微偶然间听了只言片语,林微性子再好,也要着恼了,偏偏也不好为此跟人家争吵,免得到时候闹大了更下不来台,因而这些日子都有些恹恹的。
史鸿他们固然想要安慰,不过担心反而起了反作用,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当事人很难体会,好在这事也不是林微一个人,科举落榜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罕见的,相比较于后世的公务员考试,这年头的科举命中率可低多了,没有恩科的话,三年也不过出个两三百个进士。当然,这年头进士的含金量比较高就是了。用这个年代的说法,公务员考试选拔的多半是小吏,科举出来,没有意外的话,可就是入了品级的官身了,一出来,起码也要弄个局长什么的当当,再好一点的就是县长,若是一甲还有通过庶吉士考试的,这就差不多是进了国务院了。相应的,难度自然也比较高,正经说起来,那些进士,除了少部分一路凯歌的,好的也要落榜一两次,多的七八次也是常见的,要不然,那些白发苍苍的新科进士是从哪儿来的?国子监这边的贡生,将来考中进士的可能性可比别的地方强多了,若是这会儿嘴上没个把门的,硬是结了仇,将来可就不少说了,谁知道哪片云上有雨呢!
二月的时候,春闱就开始了,国子监里面也有了新的话题,在国子监苦读了好几年的当年落第的举人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振奋精神,就等着一雪前耻,金榜题名,将来也好衣锦还乡。
史家这边,住在这里的本家侄孙少爷还有两个客人也是要去考试的,秦夫人非常妥帖地给他们准备好了考试用品。天子脚下不比别处,何况又是恩科,这会儿春寒料峭,又不是后世,有暖气时刻用着,弄得北方人比南方人还不耐冻。
家里有个参加过考试的,不管是什么级别,但是考试要带的东西都是差不离的,家里不缺钱,秦夫人对于自家的亲戚,还是有出息的亲戚自然也大方,针线房在几个人住下来之后,就开始用上好的棉布每人赶制了近二十件的单衣,鞋子也做得偏大了一号,以备可以多穿几双袜子,免得到时候冻脚。
笔墨什么的也就算了,为了防止夹带,会试所用的笔墨纸砚都是在考场上现发的,谁让科举多年来,作弊手段层出不穷呢,什么笔杆中空就不说了,在墨条砚台上搞微雕的都不在少数。之前的考试,那些小吏可以进行严格的搜身,就算是让考生现场脱光了,你也只好认命,可是会试呢,大家都是举人了,被几个小吏那样搜检,万一遇上不识好歹的,更是斯文扫地,颜面大失。再说,到了举人这个位置上,大家也就看不上这些大众化的文房四宝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东西贪了去,不会消耗多少成本。因此,干脆就让大家轻身上阵,连衣服上也不许有绣纹,带的吃食水壶的形状大小都有规制,检查起来自然也就方便了,稍微搜一下身,再看看考篮里面带的水和食物,也就差不离了。
秦夫人有心为自家儿子应考积累经验,更是想得周到,里里外外无处不妥帖,倒是让四个人感念非常,心中庆幸不已,若是这些让他们自己准备,不说银钱问题,几个大男人,身边带的书童也是男人,难免有些疏漏,万一因此影响了考试,那就后悔莫及了。
春闱第八天的时候,天色阴了下来,居然飘起了雨,还夹着一点雪片,有经验的人都喟叹不已,这年头的科举,只有三分是看自己,还有七分就得看运气,这运气便包括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天气、考棚的位置还有主考官的倾向乃至圣上的倾向都在其中,那些二代们之所以容易在科举中出头,除了所受的教育之外,还是因为他们有长辈在朝中为官,很容易就能知道考官的喜好,揣摩出圣上的心意,考试的时候,自然能够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