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子臻来了,听说你也在这,想过来见个礼。”
景晨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子臻是君家二爷的名讳,她有些意外。
当初送他与五爷进京赴考时,她还是君大奶奶。
京都离这儿很近,想是听说大爷在这,才过来见他的吧?
只是,她如今不再是君家的人,去见他做什么?
大爷口中的“子臻”是谁,德馨就不知道了,但听这熟稔的语气,猜测是与君家有关,但到底是不明就里,无法插嘴。
窦俊彦则依旧坐在矮桌边,浑然事不关己的反应。
“想是没这个必要。”
景晨很自然的就将二爷与五爷联系到了一块,想起那个厌弃的人,说不定也就在隔壁的院子里,这就有些排斥。
左右往后和君家不会有往来,见不见二爷,亦没多少关系。
再者,大爷先前表现出来的执着,让她觉得还是保持距离好些。
然这边尚未将大爷请出,外面的巷子里就响起个熟悉的声音,“二哥,你拉着我做什么,难道有人还怕见不得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劝离
果然,是君家五爷的声音。
声音很近,就在门外?
大爷略皱了皱眉,转身看了眼院门口,却似已经能瞧见若隐若现的衣袂。
“是谁啊?”德馨不由嘀咕了声。
这情形,该是有人想进来,而后被人拽住的模样。
景晨不太想见五爷,愣在原地思索。
大爷似乎亦想到五爷曾带给她的不好回忆,表情有些尴尬,“既如此,就不多打搅了。”说着转身朝门口走去。
这时候,屋外的五爷已经挣脱开了二爷的束缚,几个跨步就走了进来,正撞上大爷,“大、大哥。”眼神却朝其身后看,见到曾经想要的女人穿着朴素的站在那,没有了鲜亮朱钗罗裙,却更显脱俗,而那双妙目中,有着过去所没有的自傲,目光便不由放肆了起来。
这种模样,恁得让人恶心!
连德馨都看出了蹊跷,冷哼了声瞪向那个不礼貌的男子,却见大爷和他的身后院外,还立着个锦衣男子,似有顾忌的站在那,没有踏进。
五爷的性子,景晨过去是领教过的,可这样的场景,亦不好收拾他,转身就想离开。
总沉默坐着的窦俊彦就起了身,冷冷的瞥了眼五爷,凑近景晨低语了两声,就同去了堂屋。
“这,这人是谁?”
五爷见两人看也不看这边,就拉了大爷的衣袖,叫嚷道:“大爷,你瞧她,竟然在外勾搭旁的男人。咱们家可得好好给个教训!”
“闭嘴!”
对于五爷,大爷亦没给好脸色瞧,余光瞥见那对远去的男女,心里泛酸但又无可奈何。五爷的开口辱骂,无疑是让景晨更加坚定不回君家的念想。对眼前则不由厌恶了几分。
门外的二爷看到大爷,恭敬的喊了声“大哥”,没有多问。
直等回到隔壁的院落。五爷还在叫嚣。说着景晨什么“不守妇道”等等的难听话。
他看中的女人,至今都没尝个鲜,就被别人给抢先了。怎能甘愿?
在君府。大哥是她的夫君,这个没办法,可现如今到了外面,让别的小子得了便宜,这是做什么?
五爷是早知楚家姐妹关系的,但方才听大爷的话,依旧觉得不想接受。
他心里是透着乐的,既然不是君家的大奶奶。这不是更好下手?
大爷见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就让人将他先带了下去。他原是不想将这事说出来的,毕竟这等代嫁的事。在府里都是个秘密,并不愿弄得人尽皆知。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两人会来找自己。
而景晨就住在隔壁,想知道根本就不是件难事。
更离奇的事,五爷居然早知道楚家有双生姐妹的事,被他这毫不意外的开了先,想不解释都难。
他尴尬的望着二爷。
二爷面色如常,没有追问很多,只是不解道:“那大哥的意思,是想将她再接回府?”
“嗯,我不能让她流落在外。”
“方才那位,是几年前方继承家业的少主?”
大爷再次颔首,他心知这个庶弟聪颖,根本就瞒不了他。
“大嫂、”顿了顿,二爷忙改口,“楚姑娘怎么会认识他?”环顾着这屋子,虽说布置的不错,可终究还是简陋,心底明白大爷留在这无非是因为想隔壁屋里的那个女子回心转意,心底微杂。
“事情说来话长,罢了……”
大爷不想谈议,只是改了话题道:“你们怎么在京都逗留了这么久,该早些回家。”
榜早就放了出来,在莘莘学子里,二爷并不曾进入前三甲,不过却有幸得了其中一位考官的青睐,先前早有写信回家,说要逗留阵子。
五爷贪恋京都的繁华,身为庶兄的二爷自然是管不住他,便趁机留了下来。
却至今,都不曾回去。
大爷似乎有些理解,为何老夫人总写信催他回家,府中……怕是冷清的很。
“原是准备动身,前几日收到祖母的来信,说大哥您亦在此。”二爷别有期待的望着对方。
意思很明显,是想劝他一道离开。
马上就是年关,自然是要回家的。
大爷的眼前不由就浮现出方才所见到的画面,窦俊彦竟然这么早就来了?
他俩,似乎亲近了不少。
想着自己百般劝说,都得不到她的回应,大爷心底沮丧,更不想就此离开,前功尽弃。
“你们可先动身,告诉祖母,我必然会回去过年。”
二爷素来寡言,亦没多问,就象征性的再劝了几句,亦不曾提隔壁楚景晨的事。
而隔壁的屋里,进了堂屋的景晨,显然没了先前的平静,她有些烦躁,君家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还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不由就对大爷盘下隔壁房舍搬来的举动有些苦恼,若是他没过来,自己的下落亦不会被君家发现。
想起原仲轩的那把冰凉匕首,想起君老夫人下的杀令,她的心底就微颤。
恨不得立即跑到隔壁,劝大爷远离自己周围。
窦俊彦见她心情烦躁,亦不故意挑事,想着给她留几分空间,就起身告了辞。
景晨没有留他。
出了院子,窦俊彦就见到在拐角处候着他的大爷。
没有丝毫意外,边朝他走去边摇头道:“瞧,你总是给她带来无尽的烦恼。”
大爷暗道,他有什资格责怪自己?
可脸上却显出了愧疚,“今儿的事,是个意外。”似乎又意识到他不是景晨,根本不必解释给他听,大爷便反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左右不是来串你家的门。君兄这是太关心小弟了。”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窦俊彦突然正色道:“她这几日心情不好,怕是遇着了麻烦,你若真替她考虑,就别再去打搅她。”
“她出了什么事?”大爷追问。
窦俊彦摇头。“我不知道。”
既然真的不是想离开沿城,他亦想不明白为何要与自己解约,还急急的非要昨儿晚上找他。
不过窦俊彦能清楚。对方不愿说出来。
她不说,他便不问。
看着窦俊彦就要从自己身旁过去,大爷出声就喊住了他。“你们……她是不是应了你什么?”
虽说不想在窦俊彦跟前露短。但大爷知道,相较起眼前人,自己更不好直接去问景晨。方才见她的状态,对君家的人事,包括自己都很敏感排斥。
但耐不住好奇,便只好问眼前人。
他似乎亦矛盾着想知道,自己上回的那番话,落在她眼中。会不会不是深情,而是死缠烂打?
这两层意思,可谓是天壤之别。
窦俊彦则只是淡淡的望着大爷。“君兄没自信了?”
显然,若非是这样。不会开口询问。
大爷没有否认,可以说,再次见到她,他就从没有过自信。
那就好似,见到的不是分开几月的女子,而是隔着数年许久岁月的熟悉人,他已经不敢说自认为了解她。
大爷道不清那种感觉,原先的妻子,好像已经变作了另外的人。
带着些许熟悉,然更多的却是陌生。
窦俊彦见他没有立即答话,突然再问道:“君兄何必守在这儿,你可以问问自己,中意难忘的是过去那个贤惠却总掩藏情绪、小心翼翼伺候你们一大家子的她,还是面前这个不失本性真实的她。
你留下,非但不是为她好,反让她为难,徒添新的烦恼,何必呢?”
他的语气不似过去的挖苦与调侃,带着几分认真。
何必呢,自己何必就非要找她回去?
大爷想起从前屋里景晨浅笑的模样,即便是与他亲近时,笑意都不曾到达过眸底。每当在书房里看帐头疼时,她就会温言温语的陪在旁边,与他分担,时而提出意见。
那样的生活,他很舒心,亦很满足。
但是他忽略了她的追求、她的喜好。
自己为何会这么难以释怀,总想将她接回去,真的只是因为贪恋她柔情却又虚假的一面?
这个时候,窦俊彦已经绕过大爷,渐渐消失在了巷尾。
冬阳将大爷的身影照的颀长,却似又透着几分孤单。
连他自己都迷茫了起来,大爷想,便是因为她总是温柔乖顺的的容色下,那份淡淡的遮不住的疏远,才让他沉沦难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