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想着,你若就是楚家的大姑娘,我们该会像很多夫妻那样。过一辈子吧?”
如果是那样,家庭顺畅,无缘无故的,她自然也不可能离开。
她望向大爷。见其目光格外的晶亮,似乎就等着她的回话。
认真想了想,“应该会的吧。”
“所以。这只是个身份的问题,可这不是个重要的因素,所以我想……你还是得跟我回去。”
瞧对面的女子张口欲说,大爷抢先道:“知道那件事后,我就想着要找到你。这几个月来,这份想法没有丝毫减弱,似乎亦成了……你若说是执念。亦不为过。
如今我寻到了你,我想我该还能有过去的家,可你却拒绝了我,不肯跟我走。晨儿,我只是想回到以前。”
“你在寻种状态?”
景晨问完。突然摇头。
大爷就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没,我信。”
大爷说的很真,他若是说什么当真因为她很重要,说离不得她,反倒是假了。
有些人,就是有那种观念,总想着眼前的美好永远保持下去。但凡有丝毫变动,便想将轨迹扶正,大爷说的便是如此。
亦比如。此时的景晨。
她不想去深想董娘的话,亦无非是满足于珍艺馆如今的状况,她目前的生活,不想出变故。
其实,两者是一个道理。唯一的区别是,大爷所愿的已经改变。而她的,还没有。
“你既然相信,就知道不将你带回去,我是……”
“不、你会离开的!”
景晨这话说得肯定,她缓缓同大爷分析道:“其实,你这种心理,我能想明白。你现在,不过是觉得,若我和你回了平城,你便能恢复过去的日子,你会开心会高兴。因为我是你那种状态下,唯一缺失的因素。
可你认真想想,当我真的和你回去,君家就不可能平静,到时候依旧会是混乱。
或许,会比现在,更加糟糕,更加让你不想接受。”
大爷就锁眉开始思索。
这是景晨会与大爷说这些话的原因,他是个听得进话的人,但凡说通了道理,便是不赶他离开,他亦会走。
这点,对窦俊彦就不适合。
景晨亦不知是怎么就认定的,只是知道,那个男人,她不了解,对他可以说是一筹莫展。
所以,哪怕是知晓他留在这城里,多半是有自己的因素,她亦不会试图去劝说些什么。
因为没用!
故而,她亦从不去想这个问题。
“是吗?”
大爷突然自言自语,跟着望向景晨,目中透着疑惑、透着迷茫,难道自己真的如她所说的这样?
因为想念过去家里的和睦,想念有她的时光,所以就非要寻回她?
若说不是,他确实亦想过回从前的日子;若说是,他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你呢,为何宁愿在这,也不愿过过去的生活?”
“因为这儿自由、这儿舒服。”
或许,只有看破了荣华的人,才能这么轻易的说出这样的话吧。
养尊处优的大爷,显然有些不明白。
这样平和的对话,气氛就让人轻松,景晨的心情亦渐渐平复了起来。
但就在她以为大爷被说动的时刻,却听到他一本正经道:“可我,还是想接你回去,就当是因为你口中的状态。”
景晨表情微顿,突然顺着他的话感慨,“大爷,你真的太将这当做执念了,其实你放开了,这亦没什么的。”见对方不松气,叹息复道:“你若想,当初娶的不是我,而是旁的女人,你亦能过的很好。
这种事,寻个实惠温柔些的女子,都可以,并不是非我不可的。”
“你说来说去,就是想我放弃你,离开你?”
大爷被景晨绕得连自己都如处迷雾,暗道就坚持当初的想法,何况就算她说的有道理,自己也没非放开她的理由啊!
想着她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想今后自己不出现在她的眼前,这心底就很不是滋味。
突然站起身,就朝她走去。
男子的身影挡在眼前,不知怎的就给人种无形的压力。
景晨索性就跟着站了起来,只是劝道:“你确实不必留在这儿。”
“这话,你怎么不去和姓窦的说?”
人泛起迷糊,总是喜欢钻牛角尖,大爷原不是想谈这种敏感话题,更不想在自己和她之间提起旁的男子,可就是脱口而出说了出来。
似乎,便是想在她的心里,找到种高于旁人的感觉。
似乎,只要她待他,比对旁的人好,他就满足。
这等心理,倒教他都有些道不明。
“我们不提他,可以么?”
瞧着方才还有些被说服的大爷,景晨暗道或许再费些唇舌说说,自己就能说动他。
“为何不能提他?”
大爷他突然很想知道,更是追问道:“你害怕提起他?”
“我与他说这些,根本就没用。”
窦俊彦那人,景晨从来就觉得是个谜。
猜谜,是件很麻烦的事。
谁知,大爷听到这个,却是越发的不乐意,“你觉得用话劝他,他不会离开;劝我,我就会离开?你与他才处多久?就这样肯定,难道觉得他对你的情,比我对你的深?”
景晨片刻语塞,这、什么跟什么啊?
“咱们不做对比,可好?”
大爷就凝视了她几眼,突然就后退了步子自嘲起来,“原来在你心里,我连和他对比,都不可以?”
他这模样,让景晨心底亦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或许,曾经朝夕相对的这个男人,她亦不了解。
更或许,除了前世宫里的人,普通人她都不了解。
蓦然的,就生出股挫败感。
似乎除了斗、耍心机,她什么都不会。
连珍艺馆里所用的绣技,都不过是借鉴搬用了宫中的秘法。
她的心情颓废,很不舒服,再没说话的兴致,重新坐回了位子,“罢了,我不说就是。”
大爷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冷了几分,突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作揖道:“那么,君某就先告辞了!”
这阵势,显然是对方才景晨所有的话,都不为所动的意思。
她只能无奈的“嗯”了声。
见她居然不留他,亦不说几句好话,大爷心底更气,腾地就离开了院子。
直到了巷子里,都不曾有拐弯回他自己“新家”的冲动。
脑海里还想着景晨方才的细语,真的只是一种状态?
他要找的、不是她,而是个所以可给自己平淡和睦生活的女人?
谁都可以?
这怎么可能?!
摇摇头,赶紧摆脱这种想法,简直是被她给绕晕了!
不是这样,他要找的,就是她,他想接她回家!
这是他离开平城时候的想法,亦是他现在的坚定,或许亦成了他如今的追求。怎么说都无所谓,大爷转身看了眼简朴的白墙,暗道他总是能令她回心转意。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世俗观念
见景晨单独坐在堂屋里,脑袋垂着胳膊撑在桌上,时而摇头时而叹息,似乎很是愁苦,德馨就走了进去,“姐姐?”
景晨这才抬头,望着她轻“嗯”了声。
想起方才的场景,复开口问道:“窦少爷来了多久,都与你怎样说的?”
德馨略有迟缓,须臾不答反问道:“方才,你是不是恼我了?”
景晨这才回想起德馨早前的言行,拽着自己护在身后,目露戒备的敌视着大爷。
“没有,我知你是为我着想。”
冲她招了招手,待德馨近身才握住她,突然悠长叹息道:“你涉世未深,总是太过轻信人。”
德馨琢磨了番,方道:“姐姐是说,我被人骗了?”皱眉琢磨了下,续问道:“难道窦少爷说的,是假的?”
窦俊彦所说,虽是事实,可以他那等说辞,有些意思明显就被他给刻意夸大。
大爷的行径,说有不妥是真,可亦谈不上如何勉强逼迫。
否则,以他的能力,自不用这样耐心的移居到隔壁,早就能强行带了自己离开。
景晨知道,对方是给予了尊重,想她心甘情愿的与他回平城。
然而,可能吗?
回想起先前在牵衣坊里的那瞬,她原是警惕非常,虽早就有猜测出原仲轩来杀自己的原因,但从他口中明明白白的道出,说是君家老夫人的意思,心底终究是有些不愿相信的。
惊诧下,连防备都有松缓。
“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见她不说话,德馨就有些着急,追问道:“对了,你见到董娘了吗?她找姐姐是什么事?”
“见到了。”
淡淡应声。景晨眨了眨眼,瞧着面前的少女就言道:“左右不过是绣铺生意上的事,彼此聊聊而已。没什么大碍。”
“是吗?”
“嗯。”
不想她费神,景晨就没想将事情告知她,反问起她和窦俊彦的事。
方才的场景,不难看出,她似乎有些偏向他。
德馨这倒没有遮掩,含笑回道:“嗯,他这人极有意思。方才初见到他,聊天时好像熟人般似的,都没有生疏客套。我见他说话如此,渐渐的说着说着就有些投机,他似乎很好说话呢。”
见她提起窦俊彦的时候。目光充满晶亮,景晨心底浮出几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