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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长媳 (初落夕)


何况。回去作甚?
在这个时空里,景晨自认为周边的一切,其实都不怎样打紧。得过且过的日子。没有尽头、亦不会有期盼,她虽追求平淡,可君家宅院里的平静,让她觉得无所意义。
“德馨,我想,替自己做个主……”
景晨莞尔,认真的望着德馨。喃喃问道:“你懂吗?身不由己的日子过的太久,其他的就不重要了。或许,这些都只是个梦,哪日醒来,周边物是人非。你便是想后悔,都没有了机会。既如此,为何不堂堂正正的为自己而活?
我想留在这,珍艺馆方起步,我每日想着那里的事会觉得充实。虽为女子,可难得就真的只能跟在男人身后,一辈子倚仗他们吗?”
因为经历相似,景晨前方的话,德馨是深有感触。可后半句话,闻后惊诧无比。
“姐姐、怎么会这样想?”
景晨则思忖了会,“以前在君家,我吃穿用度皆是他们家所出,成日就只需周旋在后院里。外面的事不用我管,我亦管不着。而本身于他们家并无什么贡献,那种滋味,就觉得是在寄生。
潜意识里,我会觉得亏了君家,所以无论是侍奉大爷、还是在婆婆、太婆婆跟前,我都小心翼翼,平素更谨慎万分,不敢贸然惹恼她们。有的时候,明明不想笑、不是那般想,可说出来的话却言不由衷,只因为短了他们,我觉得就在府里享福很心虚,说话做事自然就没有底气。”
而方才,就在这个厅堂里,她可以清明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自己不愿意便是不愿,无需委曲求全。
这等感觉,让她觉得……如此生活,才方有些人样。
前世在宫闱的时候,她曾听乐坊里一个清高傲然的伶人说过一段话:你们这些娘娘,出身高贵又如何?自以为高高在上,其实与红楼里的姑娘又有什么不同?一样的以身取乐、一样的是卖笑争宠,靠伺候男人,替自己和家族谋财谋权!
当时那个伶人,在宴会上被当时一个身居高位的后妃娘家兄弟看上,因不从最后被处死。
而这些话,就是她被拖下去行刑前所说的。
景晨的唇角不禁露出抹讽刺。
寄生他人,总是得付出些什么。
“原来姐姐在平城里,过的不快乐?”德馨喃喃出声,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忙就说道:“那就不回去,姐姐在这有我、有阿图、还有珍艺馆,今后会越来越好的。”
景晨颔首,她能理解,这是最好。
虽说道的明白,心里亦没有松动,可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景晨却是难以入眠。
闭上眼,就是大爷那般质问的表情。
他最后是带着怒意离开,在他的眼里,自己怕不止是不识好歹,亦或者矫情多了些?
他问,她想怎样?
君子浠以为,自己不肯回去,是因为他许诺的不够多,只是为了与他谈更多的条件吧?
尤其是后来,自己还提到名分的事。
此时的他,定然是以为,自己要他休了楚景涟公告于外,然后再三媒六聘抬自己进门,她才会答应。
而那便是,为难了他。
其实,真的是这样吗?
说实话,景晨不曾有过与他过一辈子的想法,或许她从没想过这个方面。
她说那话,一是因为她确实很看重这正妻的位子,名分于她、很重要!她亦明明白白的承认;二则是,有了那话,大爷亦会知难而退。
景晨曾想过,楚景涟那等失贞的女子,君家不会容。
可他们家,不会休妻。
这是在君府那段时日内,从老夫人性子上就能摸透出来的。
那么,大致必然是楚氏离世。
只会有这个结果。
景晨大致都能猜到,君家或许都已经动了这种想法,只是不知楚景涟在平城还尚且如何而已。
思这想那,迷迷糊糊的,亦不知是何时才睡着。
而如此寒夜。身在沿城某所院落里的大爷,亦不曾安眠。
披着衣袍坐在房中,杯中的酒一杯杯入腹,明明身子已经热了起来。可整个人依旧冰冷无比。
他的耳旁,全是那个没良心女子决绝冷漠的声音!
这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从知道她的下落,奔波过来。几番打听,终于到了她的落脚点,这其中,经历了多少工夫,她可曾知道?
这样千山万水的来到她面前,不曾关怀问候自己,竟连分毫感动都没生。
自己是虐她了。还是打她了?
有必要这般敬而远之吗?
她身为妇人,在外独自经商不说,和窦俊彦亲密往来不解释,竟反倒说自己出现成了多此一举的事?
虽说名义上是没有什么关系,可实际上……她都能否定?
大爷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被个女人抛弃!
这叫个什么事啊?
她那洒脱开阔的表现,自己却抱着她求她留下,都反了么?
回想起在晨儿家里的景象,他这心头就郁闷、就苦涩。如此跟个媳妇似的扯她拉她,没成想对方毫不在意,亏得他这几个月来的担心奔波!
握着酒杯的手心渐渐收拢,眼中的怒火齐聚,竟直接将杯子朝地上砸了去。
门外守着的平丘听到动静,忙出声问道:“爷。您没事吧?”
屋里的大爷没有回应。
平丘敲了敲门,还是没听到声音,就不放心的推开了门缝,却见自家主子正趴在桌上,旁边的酒坛子倒下着,爷的衣袖被染湿。
爷的情绪素来掌控的极好。今夜居然……
进屋,喊了声“爷”,见他还是不回答,就想搀主子到床上去。
可谁知,平丘的胳膊方伸过去,就被大爷拽住,听得他问道:“平丘,你说、她到底为何不肯跟我走?”
“爷说大奶奶?”
习惯了称呼,且主子亦是默认了,平丘便仍是如此称呼楚景晨。
他脸上就起了为难,吱唔道:“爷都想不明白的事,小的就更想不通了。”
其实,他思维简单,是有个猜测的。
女人嘛,不肯跟男人走,必然是不满意他呗。
可这样的话,给他十个胆,平丘也不敢说呀。
想起今晨冒雨赶路,爷还说这回总算是有个确信,总算几个月来的苦心没有白费。他那期待的眼神、与激动的心情,自是想象着找到大奶奶后会如何恩爱诉说情怀,可熟知,对方是根本不领情。
白等了半个下午不说,还亲眼看她跟别的男人回来。
好巧不巧,还是窦家的少主。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在巷子里的时候,平丘和另外个同伴不敢近前,大奶奶许是没注意到大爷的双手,这拳头总是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了许久。
“你说,在家时,我对她不好吗?”
大爷醉酒喃喃,似乎根本没有清明,竟和个小厮说起了话,“我哪里就委屈了她?如今她骗我瞒我,我不怪她还好言相劝,竟然是与我摆脸色瞧?你说说,她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不开心吗?”
平丘见主子问这话的时候,眼神倒是极为认真,就盯着自己看,便忙附和道:“爷和奶奶素来情深,早晚是会回心转意的。”
“回心转意?”
收回抓着平丘的手,大爷似乎想找酒杯,可杯子早就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于是便只好取了茶具里茶杯用,继续饮酒。
“她会吗?回心转意、回心转意……你说错了!她明明就很讨厌我,哪里是开心高兴过?我瞧着她,如今快活的很,哪里是需要我的样子?”这话越说到后面,就越显酸意。
平丘还是头回间这般消极沉沉的主子,不免真很担心,便如婆子般哄道:“爷您想错了,奶奶怎么会讨厌您?她必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才不好直接与你相认。等到她想明白了,肯定不会不理您的……”
原趴着很没精神的大爷,闻言却突然甩了甩袖子,昂头就道:“爷是怕个女人不理我的人吗?你个糊涂东西,怎么说话的!”
平丘这还委屈,心道这安慰人,还错了?
再想,主子醉后,反倒是计较起这个?
望着身形不稳走动的大爷,平丘就跟在后面,担心他撞着还认错道:“是奴才失言。原是奶奶错了,爷就该晾她些时候,让她来找您……”
“她怎么会来找我?方才我还是被她给赶走的呢!”
歪着直直的倒在炕上,半个身子都在下面。
平丘将大爷抚上去,仍旧惊诧,怎么今儿个是奶奶将爷给赶出来的?
不是爷生气,率先走人的么?
当时,他们都挤在柴房里,自然不知道正堂里发生的事。只是想着大奶奶过去素温婉的性子,必然是轻声细语、不会违拗主子意思的。而他们家主子,先前在津城被窦家少主耍了一次后,心情就总是不好。
且大爷毕竟是做生意的人,不必寻常府里的少爷温儒,有时候脾气还是挺大的。
他原以为,是奶奶受了气的。
“她如今本事大,有家有铺子有银子,还有那个个倾慕者,自然是不想要我这病秧子丈夫了!”
大爷突然坐起,吼了这么句话,在平丘的惊讶下,复挺挺的倒下去,不省人事。
而平丘,还真是许久没回过神。
次日,大爷在头痛欲裂的情况下醒来,总觉得伺候她的平丘总神神秘秘的盯着自己,便问道:“你想说什么,这样看着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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