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夫人与于丽珍赶到偏厅的时候,范言志正好出来,见着于丽珍与范老夫人的神色,范言志点了点头。
“这死丫头。”于丽珍骂道,“状告生父,如此大逆不道。”
范老夫人紧抿着嘴,眼里闪着怒火。
那丫头怎么能那么拧呢?一家人有什么事不好说,要闹上公堂?
“母亲,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
“是孙儿不好,不应该先行回府的。”范钦说道,如果自己在,至少能挡住七妹妹!
范老夫人额角钻心的痛。
“秦妈妈,你扶老夫人先回去休息。”范言志吩咐了一声秦妈妈,看向范老夫人说道,“母亲不用担心,我回头走一趟刑部,定会把那个不孝女带回来让母亲处置。”
范老夫人点头,嘱咐范言志说道,“有什么话,让她回来再说,我这个祖母的定会给她一个说法。”
“儿子省得。”范言志点头。
范老夫人这才叹着气,扶了秦妈妈往回走。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外面传来喧哗声。
范言志看了一眼范老夫人身边的范钦,听得外面的喧哗声,只好摁下心里的问题。
柳恒之身着红色的新郎喜服,胸前带着一朵红色的大花,过了这挡在门口范家兄弟的这一关,被簇拥进了门。
这气氛,大大不对啊!
柳恒之见着那下人与宾客神情,暗道。
叩拜了父母,盖着红盖头的范明玉朝着范言志与于丽珍的方向,唤了一声,“父亲,母亲。”
声音里有担忧,有着急。
于丽珍拭了下眼角,眼眸看着身着红色嫁衣,亭亭玉立的女儿,很是不舍。
“去吧,莫误了吉时。”范言志挥手,眼里亦是不舍。
出了门,迎亲队渐渐远去。
这宾客有范新志夫妇与范仲志夫妇招待,范言志与于丽珍则被李总捕头带去了刑部。
于丽珍虽是庶女,但也是顺风顺水的,锦衣玉食。这还是头一次进衙门,还是刑部的公堂。
于丽珍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很忐忑。
扭头看了一眼范言志,见他脸色如常,于丽珍心也定了不少。
刑部的公堂前聚集了不少的百姓。
“这范家二老爷不是为芳菲郡主守了好些年?怎么的,今日被亲生女儿给告到了公堂?”
“可不是。”
“哎呀,状告生父,这明慧郡主可真是大逆不道啊。”
“这亲生母亲都被谋杀了,难道还不能为母伸冤?”
“真看不出来,那范二老爷居然是一个宠妾灭妻的人啊,平时看着是一个谦谦君子。”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杀了人,还脸上刻字不成?”
众人议论纷纷,见着范言志与于丽珍被人带了过来,众人看着两人指指点点,说话的声音微微收敛了下去。
“威武。”
“回禀大人,两名被告带到。”
坐在堂上的徐习远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随即收回了目光,坐在他旁边的夏承毓眼眸愤怒地看向范言志于丽珍两人。
刑部尚书王大人坐在堂前,将近五十岁的年纪,方正的脸庞,目光犀利透着正气,抓起惊堂木一拍,问道,“堂下何人?”
徐习远与夏承毓坐在王大人的下首。
身着秋香色袄裙的明慧,神情淡然地站在公堂的中央。
徐习远坐在椅子上,身姿卓然,眼眸深处却是难掩担忧,初听那明慧要上刑部,徐习远只是问了一句明慧,“决定了?”
“是。”晨色下的明慧笑容淡淡,脸上却是带着异常的坚决。
范言志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旁听的徐习远与夏承毓,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明慧。
“范言志叩见大人。”范言志跪下叩拜。
“民妇范妇于氏叩见大人。”于丽珍跪下行礼。
“大胆疑犯范言志,范妇于氏。”王大人看向两人,“明慧郡主状告你们两人,谋杀芳菲郡主,你们认是不认?”
“大人,冤枉。”于丽珍大声回道。
“大人,小女年纪小不懂事,又思母成狂,还望大人见谅。”范言志说道。
范言志的意思很明显,这谋杀之事是无稽之谈,因明慧年纪小,又思恋母亲发了狂,跑来刑部扰乱公堂。
“哦?”王大人眼眸犀利地看了一眼范言志。
“大人,世人皆知,范某与原配发妻芳菲郡主鹣鲽情深,芳菲郡主仙去多年,范某一直未曾娶妻,就是为了追忆亡妻。”范言志面露凄然。
芳菲郡主仙去,这范言志几年未曾娶妻,房里也未曾纳过一个女子,这确实是世人皆知的事。
如此情深意重的人,会是谋杀的妻子的凶手?怎么看都不像。
王大人眼睛看向于丽珍。
于丽珍跪在地上,眼里闪着泪水说道,“大人明鉴,早年芳菲郡主心善,对民妇如姐妹一般,民妇哪会做那伤天害理的事,这些年民妇更是一心向佛,大人,民妇冤枉。”
这于丽珍持斋茹素,一心向佛,在京城素有活菩萨之称。王大人也是知道的。
王大人眼眸看向面前的状纸上。
状纸上的笔迹清秀,端正。
“来人,把这状纸念念。”王大人喝道。
旁边的师爷,应了一声,拿过状纸,大声念了起来。
“吾,范氏明慧,幼年失母,孝三年,庵里为母祈福,遭毒尼,放毒蛇,幸有婢女救之……。”
状纸言辞犀利,声情并茂。
师爷读得鼻子发酸,双眼湿润。
威武地站在两旁的衙卫,都双眼湿润。
夏承毓双眼流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手背的青筋一根根冒起,眼眸如刀子一般看向范言志与于丽珍,师爷言罢,夏承毓愤慨地站了站来,“欺人太甚。”
“二表哥。”明慧朝他淡淡一笑。
“表妹。”夏承毓看向明慧,眼眸有着浓浓的疼惜与内疚。
徐习远看了一眼明慧,伸手拉住了夏承毓,眼眸杀意顿现。
“夏二公子,公堂之上,不得喧哗。”王大人拍了一下惊堂木。
夏承毓胸膛上下急速地起伏着,怒视着范言志与于丽珍。
“来人,带叶嬷嬷。”王大人喝了一声。
“老奴参见大人。”叶嬷嬷被带了进来,跪地行礼。
叶嬷嬷把多年前听得话,与保留着的证物都呈了上去。
见着这叶嬷嬷,于丽珍抖了下,心里惶恐了起来,这老嬷嬷怎么还没死?怎么还被明慧那死丫头给找着了?
听得那状纸,范言志也惊艳了一把,开始听说自己的女儿是探花郎的师妹,心想不过是途听道说而已,不想这状纸却是写得如此出色。
听得这叶嬷嬷的话,范言志很快回神,说道,“大人明鉴,就凭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嬷嬷说芳菲郡主是被毒害至死,实属无稽之谈。亡妻已去世多年,当年亡妻缠绵病榻很长时间,这南州府不少的大夫都是给亡妻看过病的,事情虽是过去多年,然,想必会有人有印象的。”
范言志顿了下,看了一眼叶嬷嬷继续说道,“这么多年,那老嬷嬷在哪?遇见了什么人?与什么人一起?都不可知。所以,这老嬷嬷的话与所谓的证据确是有些不可信。还请大人明察。”
范言志的意思很明显这叶嬷嬷说不定就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毕竟她已经离开范府这么多年了,芳菲郡主卧病在床的时候,确实是看过不少的大夫,这些大夫都可以为范言志做证,芳菲郡主是病死的。
“言之有理。”王大人捋了捋胡子,点头,看向徐习远说道,“不知六殿下意下如何?”
徐习远靠在椅背上,扭头看向王大人说道,“范大人分析的有理。”
说完看向明慧。
明慧看向他淡然一笑,抬眸看向王大人说道,“大人英明,叶嬷嬷提供的证物对与不对,一对质就明白。”
王大人眉头一挑,面色却是不变,“郡主的意思是有更确切的证人?”
明慧点头,“是的,大人。”
“带上来。”王大人说道。
“证人就是——。”明慧伸手指向置放在一旁的金丝楠木的棺木,“就是我母亲。”
呃,已仙去多年的芳菲郡主。
王大人脸色一怔,随即点头。
“不孝女,开棺,你母亲走了那么多年了,如今不过是骸骨一副,你这个不孝女是闹得你母亲在阴间也不得安宁吗?”范言志怒火直冒,扭头看向明慧骂道。
于丽珍狠毒地看了一眼明慧,颔首垂眸。
明慧看向王大人淡声说道,“虽只是骸骨一副,但是这里面陪葬的物品,自还是有人认得的。大人,明慧当年年幼,母亲的后事都是姨娘一手操办的,这幅棺木这里面是不是我母亲,姨娘身边的王妈妈一看就明白了。”
“郡主说得有理,来人,带王妈妈。”
速有衙卫很快带来了王妈妈。
王妈妈颤着身体跪了下去。
王大人问道,“王妈妈,当初芳菲郡主入殓可是经你手?”
“回大人的话,是的。”王妈妈回道。
“那你可瞧清楚了,这棺木里的是不是芳菲郡主。”王大人喝道,“来人,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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