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可以说来的正是时候,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工作来转移注意力。二十一世纪时有位师兄深有感触地说,女人,特别是知识女性还是需要工作作为寄托,否则每天在家里,穷极无聊就会疑神疑鬼。我已经不用疑神疑鬼,但是我需要工作,绝对不能允许自己沦落成为后宫之中,每天与“老公”皇帝和众多“情敌”大玩“谍对谍”的女人。
“做得很好了,本宫还有二个建议,家在外地的没有办法,但是如果是京城中的闺秀,本宫倒觉得不妨每旬给与两日的假期放他们回去住。一来一张一弛方才是文武之道,二来孩子毕竟还小,难免会想家,家人也会惦记着,允许他们定期回家共叙天伦,也算合乎天理人情。”我一边听她的汇报,一边看她交给我的奏章,不愧是才女赵芳菲,果然妥帖。
“娘娘过奖了,此事并非臣妾一人之功,鱼姑姑给了臣妾很大助力。旬假之事就遵照娘娘的旨意,敢问娘娘的第二点建议是什么?”赵芳菲直接地说。
“这个课程时间和设置有些问题。不过是几岁的孩子,正是贪睡长身体的时候,每日寅时二刻便起床,只怕睡不够。不若将起床时辰改为卯时二刻,并且增加早餐,午餐可以晚些,在课中间增加一次休息。”这么大点的孩子,每天都要求他们5点钟起床,然后饿着肚子去读书,还不能休息,未免太过残忍了,连大人都做不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还有这些课程,都是那些儒学经典,这么小的孩子,到底能理解多少?
这部分我没有办法改,可惜我小时候启蒙背的东西,也只剩三字经了,其余的《幼学琼林》好些,可是也只能记得一半了。我在这段时间能想起来的《三字经》“及老庄”之前的那部分都默出来,前日零零碎碎地拼凑了一天,才最终全部对上,重新誊写一遍,就算是给颐馨的生日礼物。这段时间就开始吧,将从前自己学过的可以作为孩子启蒙的东西全部默出来,还好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也写过教材做过编辑,体例也算熟悉,等他三岁开蒙时候编辑成书,他就有一本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启蒙教材了。如果再有时间的话,也可以画点连环画出来,哄哄小孩绝对不成问题。
我心里正盘算着,就听芳菲道:
“娘娘,您可后悔过入宫?”
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说今天在未央殿的那一幕吧。我摇摇头,道:
“从进了这座宫殿开始,我就从来没有回过头。我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后悔也好,不悔也罢,都没有任何意义。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地过下去的。”
“我原以为躲在自己的天地里,就算不能得到,可以想着、看着、光明正大地爱着自己心仪之人,陪在他身边,也已经足够了。可是不是那样,今天我才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是看着自己慢慢地变旧。”她站起身,一脸的萧索:“娘娘,我真的很羡慕您。您拥有我不可及的爱;您身体里,拥有属于他的一部分,而它将皇上和您永远地相连。”
我看着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刺痛了。这深宫中有多少寂寞女子,如同芳菲,藏在宫墙一隅,一人开花,一人花落,心事无从诉。身为皇后的我,也许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我真的是个自私的女人,所以只看到自己的伤,却忽略了别人的痛。
用过午膳之后,芳菲告辞离开。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找些事情做。转移自己注意力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自己的生活忙碌起来。
“娘娘,那边传话来,今儿皇上留了国舅爷晚膳,请您过去一起用。”暗香将放着茶点的托盘放下,轻声说道。
“我知道了。”我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说道:“找个人,请鱼姑姑过来。”除了顾影自怜,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至少我要先在这场战役中,找一个有利的位置。站起身,从珍宝盒最底层找出那枚玉佩,我还是逃不开,要借用他的力量。
“鱼姑姑,你带上这枚玉佩和信,去找一个人,看着信烧掉之后,您再回来,不要让别人注意到——”
“如果是这个人自然是好的,只是——可靠吗?”鱼姑姑迟疑了一下。
“您可以放心。”我微笑着说,这次就算不能将她如何,也定让她手忙脚乱一段日子。只是云逍那里,我最终还是要欠下一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还清的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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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龙泉宫,据说皇帝大人还在御书房和大臣商讨军情,李福海直接把我引到了偏殿,谢朝阳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脸色有些凝重,一见到我就舒展了眉眼,起身请安。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哥哥请起,不用如此多礼。”我走过去扶起他,看着他写满关切的俊颜,我眼睛一热,本来已经武装好的心还是一酸,差点滚下泪来。他是谢明月的哥哥,也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肚子里的宝宝,身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李福海体贴地将我身边的随员都带了出去,把空间留给我们两个人。
“好妹妹,哥哥知道你委屈,想哭就哭吧!”他将我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安抚小孩子。我靠在他宽大而温暖的背弯里,闭上眼,把已经盈于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
“哥哥,我没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委屈的,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扯出一抹笑来,不想让他担心,我抚上自己的肚子,低头说道:“宝宝,这是舅舅,要记得啊。”
“傻丫头,宝宝他又看不见。”谢朝阳的眼中都是宠溺,笑着看我。
“哥哥又怎么知道宝宝心里不知道。”我瞥了他一眼。
“你最有道理。宝宝,我是舅舅。”他像模像样地和宝宝打招呼。
“哥哥,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眼见母亲服满了,你也该为我找个嫂子了。”我看着他那认真的表情,说道。
“丫头,你还管到我头上来了!”他扶我坐下,笑着说。
“父亲大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不管,难道由着你?为了天下间的未婚男子着想,哥哥你也该早些定下来了。”
“怎么又扯得这么远了?”
“哥哥你风华正茂,名动天下。你一天不肯定下来,世间的女儿就存了一天的心思,那些男子讨不到老婆,岂不要怨哥哥你——”
我话音还未落,就听到门外传来笑声,门推开,皇帝走了进来。我和谢朝阳都站起身。他紧走几步,想扶住对他进行参拜的我,看着他手伸过来,刚碰到我的衣袖,我便顺势而起,向后退了一小步,对他微笑,道:
“谢皇上。”
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强势地拉住我的手腕,我一惊,下意识地收回胳膊,却动也动不了,他的手那么坚决地扣住我,痛楚一点点传来,这种力道,他该不会是想给我“带手镯”吧!拉我在上位坐定,他的手贴着我的皮肤划下来,与我十指紧扣,然后笑着说:
“你劝人结婚的说辞,倒也别致。”
“臣妾不过是实话实说。趁着皇上在,臣妾想向皇上讨一道旨意,无论家兄属意的女子出身背景如何,皇上届时都为他二人下旨赐婚。”
“你都开了口,我又怎会不答应!”皇帝笑着说。
谢朝阳深深看了我一眼,起身谢恩。在这茫茫人海,能碰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不容易,只要他喜欢就好,不应以士庶教条限制住他。
“饿了吧,咱们吃饭吧。”
这顿饭吃得波澜不惊,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笑着和谢朝阳扯东扯西,推荐各种菜品,皇帝也照常为我布菜,然而空气里始终有一种压抑的气氛挥之不去。
这段晚膳吃得不算长,之后谢朝阳便告辞了。我送他到龙泉宫门口,他握着我的手,微笑着看我的眼睛:“妹妹,保重。哥哥虽不能常进宫来,却一直都在。”
我微笑着点点头,他看着我,后退了几步,便转身而去。我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宫墙转角,双手握拳,不去听心底那个疯狂的声音——“带我走,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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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身躯从后面靠过来,一双臂膀从后面圈住我的腰,没有用力,只是细细密密地贴着,耳边传来他的低语:
“弯弯,弯弯……”
这样柔软的声调,这样温存的怀抱,也许昨晚那红绡帐底,对着如花美眷,他也是这般——酸冷的感觉漫过心底,胃里翻江倒海,推开他,俯下身,将所有能吐的东西吐了个干净。那明黄色的蟠龙靴上,也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污秽。
“弯弯!”他不顾脏污,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大声喊道:“李福海,快,快叫风青青过来!”
“你——”头晕目眩,我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剧烈的喘息让我说不出话来。而满嘴的酸涩,怎及心中酸涩与万一?他将我抱起来,飞快地跑进两仪殿,所有的宫人一阵手忙脚乱,他将我放在龙床上,抓着自己的衣袖,为我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将宫人递上的水杯凑到我唇边,让我就着漱口。我再次推开他的手,他却将神色紧张的抓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