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不才。”孔潇拱手道。“南潇北笛,一曲朝阳”我倒是知道。说得是晏殊之后著名的四大才子,分别是孔潇、韩笛、管曲、谢朝阳。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竟能见到这种人物。
两边谦虚完了之后,开始了精彩的灯谜对攻战。底下人都乱糟糟的跟着叫好。久攻不下,我有些着急,忽然想到了从前读过的一个故事。便在云逍要出谜之际打断他。
“妾身想问一句,既然这灯迷是贵方先出,那对联可否由我方先出?妾身刚刚想到了一句,既是灯谜,又可做上联,不知可算规则之内?”
那陶安只看着孔潇,孔大才子洒然一笑,道:“愿领教夫人高明!”
“夫人不是不懂灯谜?”他们三个同时围过来,皇帝问道。
“我是不懂啊,不过这种小场面不闹大点,怎么配得上几位的身份才能?”我小声说完,便向前一步,微微一笑道:“妾身不过是个无才女子,哪敢当先生的一句领教。献丑了,妾身的上联是: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禽,又非野兽。”
全场倒吸了一口冷气,连他们三个人都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何况其他人。使劲想吧,当年出谜者纪晓岚也是将上下联一块写出,众臣们一阵好猜也猜不到。何况这次我只给上联,让人对下联,还要是字谜,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此番江南孔潇对上清朝纪晓岚,强中更有强中手啊!
“夫人高才,潇甘拜下风。”孔潇想了半晌,很爽快的低头认输。
“妾身也不过是侥幸而已。总管,这对联一关,可算我们过了?”我微笑着问。
“自然是过了,不过还要恳请夫人赐下下联开解。”那陶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
“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是小品,也是妙文。”
“这联对仗工整,只是——”孔潇将那对联在口中复述了一遍,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晏殊“啊”的一声。我笑道:
“想必晏先生已经想清楚了。”
“夫人这联绝了,可不就是‘猜谜’?”晏殊眼睛眯起来又睁大,神情愉悦。皇帝、云逍以及孔潇也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谜底正是‘猜谜’二字。”我看大部分人还是一头雾水,就好心的解释。然后喘了口气,道:“这下面的一关就是‘乐’了,这次我是真的不行,你们谁上吧!”
三人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也许是我那段“凤首箜篌”的言论太过唬人,以至于他们一直以为我在“乐”一道上颇有造诣。说句实话,才女们必备的琴棋书画诗酒花,琴我学过一年,勉强认谱指法平平,不过是应付考试用的;棋说来惭愧,我是硕士班里最大的臭棋篓子,更兼毫无棋品;书的话本来以为勉强过得去,可是也被那死皇帝嫌的一塌糊涂;至于画,漫画我懂他们不懂,国画他们会画我只会看;酒与花更别说了,我酒量尚可,品酒就一窍不通;花我只知道好看,它们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们;说来说去只有诗词歌赋是我的强项,不过那也是五千年文明的结晶,和我没什么关系。
“拜夫人所赐,在下听到这么绝妙的灯谜,这关就由在下来吧!总管,可否借古琴一用?”这一关难得晏殊自告奋勇。我却有些惊讶,他随身带着玉箫,为何还要借琴?难道那箫只是充场面的?
从他坐在琴旁开始,全场便再无声响。他低下头,手指在琴弦上一拨,一串乐音滑落,恰似清泉石上流。轻栊慢捻抹复挑,梅花三弄的曲调从他的指尖流泻。一个个清冷的音符轻盈地盘旋,幻化出一株寒梅,在月下默默绽放。
一曲奏罢,全场静默半晌,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整个气氛推向□。如果这都不算过关,只怕会群情激奋。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大老板陶苏也走出来,亲自向晏殊致意。晏殊也不过冷冷的“嗯”了一句算是打过招呼,便退回到我们身边。
最后一关是诗了。我瞄了皇帝一眼,我们这些人除了他以外,好歹都露过脸了,而他却只有把灯打掉的那一下,这次也该让他贡献一下了。
“夫人有诗仙相助,自然无往不利。”还没等我陷害他,晏殊就直接拱我上台。
“夫人的诗才,连晏兄都赞不绝口,自然夫人上场。”他推托得更快:“你我夫妻一体,为夫的也有荣于焉。”
“妾身的字丑,如何登得了大雅之堂?”我一本正经地说。
“无妨,夫人只管作诗,这字为夫就代劳了。”他快步走到刚书案前,云逍研磨,晏殊铺纸,只催着我作诗。我心中暗叫一句侥幸,这所有的诗词中,我背得最溜的,除了李白那几首,就数辛弃疾他老人家的《青玉案》了。我故作沉吟,然后举头望月,轻声将整首词念完。他走笔如飞,那字确实比我的好多了。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孔潇喃喃念道,竟是有些痴了。突然朝向我一躬扫地:“这世上竟有这么美妙的诗句,潇从前空读了这么多的书竟不能开悟,遇到夫人,始知何谓境界。潇受教了。”
我忙侧身还礼:“公子太客气了,妾身愧不敢当。”
皇帝将笔撂下,笑道:“陶先生,这花灯就多承相赠了!”
“这花灯能入得了您的青眼,是它的福气。陶安!”那陶苏大老板不愧是做大生意的,非常痛快地将价值连城的七彩琉璃灯送给了皇帝。
“多谢陶先生的慷慨。”皇帝也不客气接过来,将花灯递给我,小声问:“开心了?”
“当然开心,谢谢你们!”我接过花灯,着迷地看着它变幻莫测的光影。
“你呀!”他摇摇头,口气充满无奈,转过头面对孔潇时,却换上了郑重:“孔先生的大名,在下仰慕许久。公子愿否与我等结伴而行,共饮一杯?”
“这是潇的荣幸!”孔潇欣然应允:“这字与词相得益彰,贤伉俪可否将此幅相赠?”
“这笔墨纸砚都是老板的,若陶先生不介意——”皇帝转头看了一眼陶苏。
“这是自然,设这个灯台,原不过为抛砖引玉,广交天下朋友,结一段缘份。今日能使诸位相逢,也算功德圆满。”陶苏的话说得漂亮至极:“这灯只是彩头之一,在下宅中还备有彩头宴,特邀江南第一名妓万柳儿歌舞佐酒。几位要把酒言欢,一切却都是现成。若不嫌敝宅简陋,酒食粗鄙,不妨就给在下这个薄面,如何?”
难怪底下那么多人跃跃欲试,不仅仅是为了这个价值连城的琉璃灯,更是为了美人佐酒。可惜啊,如果今日没有带我来也许还可以顺水推舟,但是毕竟有女眷同行,如何能召妓?
“陶先生相请,本不应该推托,只是在下等人琐事缠身,喝完这酒便要返家,您的好意在下等心领了。告辞!”果然皇帝马上说道,然后揽着我的腰就要往下跳。
“四公子,妾身就这么不着人待见吗?”还没来得及开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叹,我两世为人,也算得上阅声无数,却从没有听过这么优美的声音,只是颇有幽怨之意。
在我腰间的手一僵,看来这现在还只闻其声的美人与皇帝大人还有一段渊源。回头,视线却被他的身体挡个严严实实,看来本人和美人面没什么缘分了。然而下面几乎所有男子嫉妒的目光都射向了我身边的他,美人的风采可想而知。人和人真是比不得,我们其他三人努力了半晚,这最大的风头,竟是让他出了。
我小声地笑着说:“夫君大人,这美人恩深,不好辜负,小心众怒难犯!”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凶恶,头也没回,便揽着我的腰翩然飞下,在众人的头顶点了几点,落在了聚集人群的最外面,晏殊和带着孔潇的云逍也先后落下,他拉着我七拐八拐,穿过几条巷子,把人群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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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住他的袖子,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京城最好的酒,自然是老李的梨花雪。”晏殊在身后帮我解惑:“夫人仔细分辨一下。”
我使劲吸气,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清冽酒香。我笑了:“这酒家莫非在巷子深处?”
“夫人如何知道?”皇帝反问。
“不是有句老话叫‘酒香不怕巷子深’吗?想来好酒也如大隐,都是隐于市。别说这个,我们这样跑出来,李福海那些人怎么办?”太简单了,但凡武侠小说上买好酒的地方,都不是那种金碧辉煌的临街大酒楼,而是老巷深处简陋的小店里。被我这么一说,他们倒都笑了,皇帝说道:
“不用担心他们,他们已经先回马车等了,咱们天明再回。”
我这才放下心来,以他的任性,这种失踪的事估计李福海也习以为常了。他的武功在众侍卫之上还带了云逍晏殊两大保镖,倒也安全无虞。随着他们又拐了几次,走到巷子深处,酒香仍在,却没有看到酒铺,我正疑惑间,就见云逍走到一户民居门前,大声喊道:
“老李,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