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房门打开,一袭白衣,仿佛世外化仙般的纤俊男子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面托盘,上面放了一碗粥,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很香,很诱人,已经记不得自己多少年没吃过热的东西了,云浣贪恋的望着那晚热粥,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回忆2
“你的包子我送回去了。”男子淡淡的说,随便坐到床沿边,一下一下的吹着热粥,姿态有些漫不经心。
云浣一愣,脑子这才机械的运转起来,然后便想通了现在的处境,她应该是被这个男子救了,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是不知这人看中了她的什么,而救她?毕竟她才八岁,而且被打得面目全非,应该不是看中她的美貌吧,虽然云家的那些姐妹姨娘总是说,她的容貌美丽得让她们厌恶。
“你娘的身子不太好,再不医治,只怕活不过这个冬天了。”舀了一勺粥,递到云浣嘴边,男子继续说。
云浣正想张口吞下这勺诱人口津的粥,可猛地闻言,便瞪大了青肿未消的眼睛,急忙说:“先生……求你救救我娘。”
“我救不了她……”男子平静的说,将勺子往前递了递,直到云浣老实的咽下第一口,他才又说:“要救,你自己救。”
“我……自己?”她膛目结舌。
于是,从那天起,她有了师傅,这个仿佛世外仙人,神一般的的男子,就是她的师傅。师傅很本事,不止武艺高强,内力深厚,而且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诗词歌赋,书画琴棋,八卦算数,医卜星象,阴阳五行,奇门遁甲,就连农田水利,商经兵法都样样精通。
在年仅八岁的云浣看来,世界上没有比师父更完美的人了。
从遇到师傅的那一天,云浣不一样了,她不再是云家被人遗忘的庶女,不再是那个连下人都能对她呼呼喝喝的小乞丐,更不是连吃饭都需要自己上街乞讨的可怜虫,她会写字,会武功,师傅将他的一切都传授给了她,师傅说,他与她就是投缘,因此就算后来师傅也收了几名弟子,可在师傅眼里,她还是他最独一无二的大徒弟,她是师傅的传承。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东方凛而变了,师傅当时看她的眼神是失望吧?因为她执意要嫁给东方凛,就算知道云梓已经入了宫,她也想嫁给他,嫁给这个曾经对她恩宠千倍,百依百顺的男子。
可是最后的结局呢?不过是一场笑话,成亲当夜,她的梦被逼醒了,那一刻,除了恨还有悔,不是后悔自己的命就此断送,而是后悔,她竟然为了所谓的爱情,负了赐予她新生的师傅,她竟然让师傅失望了,她竟然错得这么离谱?
师傅,他现在好吗?如果他知道她重生了,他还愿意见她吗?
“蹬蹬蹬……”急速的脚步声从树下传来。
浣儿猛地回神,清冷的寒风将她的脑子吹清醒了些,她直起身子,探出脑子想看看是不是一山来了,可看到的,却是两条清俊的身影,与少量的争执声。
“萧之咛,你这是在玩火。”隐忍着怒气的声音从后头那碧衣男子口中迸出,语气中夹带着星点火花,脸色难看极了。
前头快步之人闻言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皎洁的月光下衬着这人眉清目秀,却尚算稚嫩的脸庞:“景王殿下不必多言,萧某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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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
景王上前两步,妖娆的桃花眼因为怒气,而眯成一条细缝,他咬了咬牙,揪住眼前之人的衣领,语气阴鸷的道:“你果然投靠我大哥了,萧之咛,皇上待你不薄,我记得就是我对你,也算是礼让客气的。”
那叫萧之咛的少年并未挣扎,只是瞪圆了眼睛,白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声音却冰冷彻骨:“我没投靠谁,我为的是天下苍生,怎么?他东方瑾治国不怠,还不兴我上奏了?”
“你……”景王咬牙启齿,可对着这人初生牛犊般不羁狂妄的双目,他又只得松开手指,压抑着闭眼道:“我警告过你了,若是惹怒了皇兄,你的日子不会好过,你萧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官吏,该珍惜的就珍惜着,别没事找事的拿全族人的性命豪赌。”
萧之咛没有再回他,只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
但这次景王没跟上。
直到那青色的少年走远,景王方才伸手按了按腾条的鬓穴,像是疲惫极了。
浣儿眨着眼,看戏般的看着下方的闹剧,歪着脑袋倒是有些兴味。她感觉得出随着这两人到来,小镜湖边又多了几道高手的气息,就潜伏在不远……
“这大半夜的,四弟倒有游湖的兴致?”果然,不过半刻,一道如珠玉落盘般伶仃温润的男声,就响了起来。
浣儿顺着那人的方向望去,就见一道靛青色身影缓缓走近,这人一袭玉袍,腰间伶仃环佩,头上朱玉宝簪,就算是这夜半三更,浣儿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贵气。
不同与这妖魅有余的景王,稚嫩青涩的萧之咛,甚至倨傲高昂的东方瑾,他身上能让人的看到的,除了金玉其外的富贵,别的,竟然一概而无。
当然,除了他这张倒算俊逸的脸庞,只是配上这浑身的宝器,他这份俊气,倒也显得俗了。
“三哥?你回来了。”景王一抬头,便见到熟悉的身影,当即快步跑过去,亲昵的往他身上靠:“还当你忙着你那些生意,又不回来了。”
靛青男子持着纸扇,随意敲了敲眼见桃花男子的额头,笑眯眯的说:“听说大哥快进京了,咱们四兄弟也该聚聚了,我就是再远,也是要赶回来的。”
“这话就该让二哥听听,免得他成天说你不务正业,亲情凉薄。”景王似乎对这位哥哥极为喜欢,方才对着萧之咛的那些怒气,也慢慢消了。
靛青男子笑着,却不语,那位一国之君对他的看法如何,他似乎半点也不在意,倒是对方才的情景,有些好奇:“刚才那位就是金科状元萧之咛?四弟与他似乎有些争执?”
一说到这个,景王的脸色又难看下来:“这孩子是榆木脑袋,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三哥今日回来,我们兄弟三人也是要抵足长谈的,走,去翔安宫去,就是挖我也要将二哥挖起来,三哥你可得好好与我说说,你这江南之行都有什么趣事了……”
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走远了,随着两人离开,那几道暗藏的气息也消失了。
“景王?三皇子?原来是他们……”对于这宫里的几位皇子,浣儿倒是也事前打探过,就是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景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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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景王东方仲,乃是太妃云秀所出,因为年纪最小,加之又是个黏人的调皮性子,从小便受太后所怜,更因此,他几乎是与东方瑾一同长大的,两人的关系是四兄弟中最好的,甚至比与景王同母所出的方王更好。
至于那位三皇子,身世可就有意思多了,他的生母也算云家的表亲,浣儿记得她当年有位姑姑,这位姑姑是她父亲云添的庶妹,因为从小身子不好,嫁给了当时蜀天国的翰林侍读潘应东,可蜀天国被蒙古所灭后,潘应东与这位姑姑便死于战火,之后崇锦国建,云家虽因为云寰的关系被降格成庶民,但烂船也有三斤钉,云家还是有点余粮,可以收养这个孤女的。
对自己这位名义上的表妹,云寰几乎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她将蒙古兵驱除中原后,去过一次云家,而当时这位表妹,便默默的匍匐在云梓身后,小心翼翼,瑟瑟缩缩。只是那时的她只是将这人随便扫了一眼,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云添,云梓,甚至云秀身上……
云秀是云家二老爷所生的嫡女,就是现在的秀太妃,她也算是云寰的堂姐,小时她欺负云寰的次数最多,不过云寰知道,她都是受了云梓的指使,而云梓从来就是个只需动口,便有人为她动手的聪明人。
“奇怪?没来?”下头,细弱却熟悉的呢南声突然响起。
浣儿俯头,轻易的便看到了那个容貌与中原人明显有异的中年女子。她身子一闪,快速的跳下树,巨大的声音惊得朱尔一山急忙回头。
眼前之人浅浅的笑靥荡在脸上,不算出彩的容貌因为她眉宇间的温柔,双眸中的清澈,而显得惊艳……再次看到这张脸,朱尔一山仍是十分确定,自己不认识她,绝对不认识,可这人却又无形中给她一股熟悉感,就像现在,两人只是默默的对视着,寒风呼呼的刮着,状态绝称不上美好,可她却奇异的在这人的眼中,看到了种难以言表的亲切。
好奇怪的感觉,却不显得突兀。
“你到底是谁?”她问,声音里隐隐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她在猜测一个答案,只是这个答案太过荒谬了,她不敢再想,即便当年最后一次见那个人时,他说过“云寰没有死,她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可当时她只觉得,这些不过是推脱之词……其实,她现在也是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