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羽呆住。待到明白过来，气急地把玉篱推开。
“胡说什么！”
王凤羽力气大，轻轻巧巧就把玉篱从他怀里送出来，玉篱也不跟他拗。他一放手，又立马挨过去，死死抓住他的衣襟粘在怀里，任凭王凤羽怎么撕扯也分不开。
两人无声地撕扯好一阵，王凤羽没办法，只好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斜头看别处不理玉篱。
玉篱抬起头，一缕汗湿的头发紧紧贴在前额，“这些日子来，我想了又想。以前……我家出事，我想，只要自己牺牲一些东西，就能换来另外一些东西。回了家，我妈让我去学校代课，后来，又跟四哥……一步步，凤羽，我都不知道我还是不是我，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紧紧抱住王凤羽。微微颤抖，任眼泪肆意流淌。
怀里的人，柔软而脆弱，让人感觉风稍大就能随风飘走。这个样子，才是王凤羽心里一直以为的玉篱。可每到有事，这个柔弱的女孩子总能表现出让人吃惊的一面。正是如此。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被她牵动，为她担忧！
听到玉篱说的，王凤羽心里又酸又热。强忍了许久，终究举起手轻轻拍玉篱的背。
“……最见不得你这样。你倒是舀出你那点儿狠劲儿来……”
玉篱“哇”地一声哭出来，双拳使劲捶打王凤羽。又怕惊动外边的人，将脸埋在王凤羽的怀里低声呜咽。
“我什么也不管了！左右顾这也不是。顾那也不行，我就只按心里想的！凤羽，我只要想到你。有你在，就什么都好！可要是你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你要坐牢，我等你！你要是……你等我！我把老人都伺候好了，就去找你！”
王凤羽再听不下去，抬手又要将怀里的人推开。
“真是傻……我是什么人！就算没这事，我也配不上你……”
喉头一紧。已经语不成调。
玉篱拼命挣扎，死死抱住王凤羽不放。
“那是从前！现在谁不知道我脚踩两头。不要脸不要命？咱们挺配的，你是流氓，我也不比你差。咱们刚好是一对儿！”
一滴湿意无声地掉在玉篱额头上，玉篱觉察到，伸手揽住王凤羽的脖子，娇柔的声音能揪出水来。
“凤羽，我喜欢你！我只后悔当初那么轻易就把你放走了！”
王凤羽听得心如刀绞。玉篱从小就长得漂亮，性子好又聪明，在孩子堆里最是出挑。虽然嘴上不承认，可一直以来在自己心里就如天边的明月般美好。可前些日子，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天天被那些人挂在嘴边，说得不堪入耳。王凤羽的手臂不自觉地收拢紧紧拥住玉篱，将头深深埋进玉篱厚厚的乌发里。
“傻！”……
两人相拥良久。玉篱耳边响着王凤羽清晰而有力的心跳声，抬起头，一双明镜似的眼睛盯住王凤羽眨也不眨，“凤羽，你要真为我好……就别跟他们胡说八道。你做过什么，没做什么，是怎样就怎样。他们怎么看是他们，不论结果如何，我也不想去求邓家，谁也不求！咱们清清白白，对得起自己，不亏不欠，过了这一头，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声音轻得近乎乞求。
玉篱的发丝清凉，柔软，像冬天早晨的薄雾划在脸上。一张细细的素脸满是焦急和惶恐。王凤羽想到去年冬天，想到玉篱肩上耷拉着两只水桶的样子，只觉心里闷得生疼。要是自己不存了私心特意跑去等她，一次又一次跟她越来越近，事情是不是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王凤羽将玉篱紧紧箍在怀里，浑身微微发抖，渀佛用尽全身力气。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从看守所出来，玉篱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嘴角却噙着淡淡笑意。严姐看她样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照得雪白的脸蛋也多了两团红晕，莫名松了口气。
“跟他说通了？”
玉篱笑笑，
“我跟他说了，谁也不求。事情该怎样就怎样吧，横竖我都等他！”
严姐乍听这话，唬得停下来，一把拉住玉篱张口结舌，“这是说得什么？”
“我们商量好了，不靠邓家，谁也不靠。我们不想欠谁的，凤羽就算被冤枉了，他好好地呆够时间出来，我会一直等他！”
玉篱看着严姐平静地又说一遍。
严姐之所以求张镇想办法让他俩见见，借机让玉篱劝劝王凤羽节骨眼上别犯傻是一个事。二来，玉篱为了王凤羽走到这一步，以后嫁去邓家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两个人总也要做个了结见一面不是？可谁会想到突然变成这样？
“你！……你糊涂了！这样既害了凤羽，又害了你自己！”
严姐头次在玉篱面前发了火！
玉篱并不恼，嘴角仍旧噙着淡淡的笑意。回答得斩钉截铁。
“也许您说得对吧。可摆在凤羽和我面前的路，只有这条最行得通！”
两人一前一后，严姐追着玉篱，里路走里路劝。玉篱只沉默不语，越走越快。等到了城南边儿，两人才惊觉竟然忘了坐车。天色已经不早，严姐自从来陪王凤羽他妈，就把静静也接过来，眼下只有静静和王凤羽他妈白婶两人在一处。这大年三十的……严姐跑得满头大汗才招到辆出租车，连声催促司机飞快往王家村赶。
到了村口，玉篱妈和邓四喜笔直地站在大柳树下……
看到面色阴沉的两人，严姐背心激出一层冷汗。赶紧按住玉篱开车门的手，苦苦哀求。
“你想想你妈，想想你爸，还有凤羽他妈……你做事，牵扯到的人可不止你自己！……凤羽还这么年轻，你忍心让他在里面熬多久……”
说着举起手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就我多事！”
玉篱静静地听完，拉住她，
“您放心，我自己做事自己负责。走了那么多弯路，我想通了！谢谢您！”
严姐哑然。
第一百二十二章决定二
☆、第一百二十三章除夕
零零落落洒了一天的雪在傍晚终于停下来，万籁俱静。除夕夜，家家都关上门来热热闹闹地忙活晚上的那顿团年饭。
玉篱目送严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跟在玉篱妈和邓四喜的身后往家走。
玉篱妈瞟眼一脸阴郁的邓四喜，恨恨地训斥玉篱：“那不是小海爸外面那个女人？见完同学自己回来得了！少跟她套近乎。”
转身使劲捏了玉篱一把。
玉篱默然。看情形，爸妈已经蘀自己在邓四喜面前打了圆场。
邓四喜自顾低头吸烟，一声不吭。大冬天的，陈雪还没化尽，新的又飘飘扬扬落个不停。他却只穿了套西装，质地虽好，人却瘦了不少，瞧着比以前单薄。
玉篱看向他，抱歉地说：
“四哥，大冬天的害你出来受冻，真对不住！”
玉篱妈欣慰地看女儿一眼，也跟着连声附和。邓四喜却深深地瞅瞅玉篱，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
三人一起回到玉家，向来不大喜欢开口的玉篱爸变得话很多。拉住邓四喜一起看电视不说，还亲自跑去对门王七婶家，说是去年在王家，今年轮到玉家，两家仍旧合一处吃团年饭！
立时，冷冷清清的庭院热闹起来。三平院里院外跑跑跳跳，后边还跟着摇尾巴的阿黄吓得棚子里的鸡使劲扑腾。王七婶声音洪亮地和玉篱妈商量初一赶早去净峦山烧香的事，玉篱爸，王七两人揽住邓四喜说话。远远近近不时响起声声爆竹，真有了几分过年的喜庆。
玉篱也跟着忙里忙外，看到这情形。心里不由阵阵愧疚。丰盛的年夜饭摆好，一反往日斯斯文文的样子，给玉家夫妇还有邓四喜不停夹菜。王七婶一家看见，乐呵呵地跟玉篱妈说笑，“真是要过门的人了，眨眼功夫就有过日子的样儿！”
玉篱妈讪讪地。和玉篱爸对视一眼。两人暗自都悬着颗心，面上又不敢表露出来。
吵吵嚷嚷吃完饭，玉篱妈又让三平拉上邓四喜一起去放了鞭炮。王七婶一家见邓四喜还不见往家去，就借故还要封门从玉家告辞。屋里只剩了玉家三口和邓四喜。气氛骤然冷清下来。玉篱妈不等缓口气，忙忙地就去催邓四喜。
“家里也就两老人，难得你姐回次娘家。你都来了。咱们也不讲那些虚礼。赶紧地，让玉篱跟着你也去家闹闹！大年三十地！人越多越好！”
邓四喜听玉篱妈这样说，眼里一亮。转头去看玉篱。
玉篱手里正捧了个小瓷盆低头站在门口。小瓷盆里是才刚他们放鞭的时候玉篱搅来用作封门贴对联的浆糊。刚刚从锅里铲起来，在寒冷的空气里直直地往天上冲出一大股白茫茫的烟柱。
玉篱闻言一愣，抬头看看已经昏黄的夜空。
“……风都停了，好像也没下雪，四哥一会儿陪我去看烟花吧！”
玉篱妈见女儿答非所问，一副才醒神的样子，眉头紧皱。从玉篱手里接过盆子连声催促。
“烟花年年有！再说到哪里都能看到，趁早过去跟大家热闹热闹。这门迟些时候再封也不打紧！”
连推带赶就把玉篱和邓四喜送出门去。
静悄悄的长巷子里，玉篱和邓四喜相对无言。默了一会儿，玉篱想想，跟邓四喜说：“也好！四哥等我一下，有些话想跟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