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玉篱妈有些恼怒的声音,反反复复就那两句:知道了,直接去双平家!
剩下的,就只是模棱两可地打哈哈。玉篱越听越心疑,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心里一突。双平的预产期在五月中,这都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到,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又想到邓月明逃跑的事,心里更急。可邓家人来的时候,不说还好好地?玉篱着急地问过去,那边却啪地一声挂断。
自从上次从家里回学校后,玉篱就没再打过电话回去。算起来都三个星期了,本想和母亲好好说说话,。没想到难得打个电话却弄得这样不明不白。玉篱不死心地又拨通号码,这次是阿庆嫂接到。却是风和日丽地说玉篱妈前脚刚走,又要扬声让王冬子去喊玉篱妈。玉篱赶紧拦住,草草说了两句挂断电话。
从小超市出来,玉篱满腹疑云。边走边想,赶在天黑回了学校。到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扔了点儿吃的给林校长牵来的那条大黑狗,就赶到镇上坐头班车回城里。
到双平家的时候,才早上十点刚过。玉篱忐忑地敲开邓家的大铁门,开门的是双平的婆婆。双平的婆婆也就是邓月明的妈,姓万。和邓立明一样,长得高高大大,却是疏眉细目,一看就是面慈心软的老实人。就是大前天去学校,也是哭得比说得多。万婶子一见玉篱,一脸惊喜。
“你妈前脚来,你后脚就到!你们娘俩也太客气了不是?!”
说着上来拉住玉篱的手往里引。
听见院子里的动静,邓家堂屋里坐着的几人都走出来。玉篱妈,王七婶,还有双平都在。双平手扶着快遮住眼的大肚子,笑呵呵就从婆母手里把玉篱接过去,对万婶子说:“您去跟玉婶她们说话,玉篱我来找招呼。”
玉篱见双平白白胖胖,一脸满足,哪里有半点儿不好的样子?疑惑地去看母亲。一看,就吓了一跳。才大半月不见,玉篱妈眼窝深陷,嘴唇青紫,就是正对着万婶子说笑,眼里一抹愤愤的怒火也隐藏不住。玉篱心里暗暗着急。又怕是因为邓月明的事,可见邓家婆媳俩没一点焦急的样子。不由望向双平。
双平眨了眨眼,拉上玉篱跟着长辈们进了堂屋。
双平家的格局跟她娘家差不多。两层小洋楼的农家四合院。堂屋里不能免俗地围墙摆了一圈沙发。其中一个沙发前是一副崭新的箩筐,篓筐里和沙发上铺满了崭新的婴儿用品。小衣服,小被子,尿布……王七婶笑着说,
“你姐人懒,自己也不会做!再者咱们家也没多少亲戚,我跟你妈一商量,干脆就不讲那些虚礼,先给她送些过来,免得该用的时候倒不够!”
说着又转向万婶子,
“好在亲家母也不是那多心的!”
万婶子也笑着接口,
“亲家说得什么话,你倒帮了我大忙!我那丫头这一胡闹,这脑袋糊涂得就怕委屈了双平娘俩……”
旁边的玉篱妈,双平和玉篱都只是笑。两亲家说的都是客气话。本地的风俗,嫁出去的女儿得生产后婆家才到娘家报喜。娘家亲戚朋友会带上初生婴儿能用到的一应物品去看月母子。一来表示庆贺,二来,也算是给嫁出去的女儿撑腰掌脸。双平还没生,王七婶就把礼给送到,说起来是有些逾矩。万婶子却说王七婶帮了自己的忙,给亲家找台阶下。瞧着这和和气气的两亲家,玉篱妈心里既羡慕又不是滋味。
玉篱却不知。听万婶子提到邓月明,因了人是从自己手里放走得,心里对邓家存了份歉意。少不得要问问。万婶子看出玉篱的局促,心直口快地倒安慰起玉篱,“月明已经打过电话回来,找到她同学啦!倒是谢谢玉老师帮她把职位也保住!”
玉篱妈早就从王七婶那里听说这事。早先才一来就拉着万婶子说了不少好话。这会儿见女儿还在一个劲儿抱歉,心里更是酸得不行。这丫头,倒是什么命?走到哪里都有烦心事找上她?
就不能顺当些?!
☆、第六十五章求亲
一众人热热闹闹地说了会儿话,主人家万婶子自然是去准备酒菜招待媳妇儿的娘家人。堂屋里剩下玉篱母女和王七婶母女,玉篱妈脸上挂着的笑渐渐敛去。
玉篱早就心急得不得了,这会儿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在场,也没什么好避讳,就问道:“昨天您也不说清楚,到底什么?是不是爸怎么了?怎么不让我回家?”
玉篱妈一听,脸色更难看,好似不知如何开口。
双平一看,给王七婶打了个眼色,又对玉篱妈和玉篱笑嘻嘻地说道:“咱们玉篱长得好,是个人都多看两眼。也难怪被人盯上,可惜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甭去管他就是!”
玉篱听得仔细,品出点味儿来。心里一宽,只要不是自己的父亲有事就好!又疑心是邓四喜家有什么动作,可按理双平算起来是邓四喜的弟媳,再怎么也不会说出“癞蛤蟆”这样的话来吧?
玉篱便低下头不再问。
王七婶见两母女都不吭声,一拍腿,“哎哟”一声,“看着你俩费劲!我是她干妈,你嫌丑我来说!”
说着就正对玉篱,
“干妈跟你说,大飞他妈托人上门来提亲,说是你和大飞谈得来,有没有这事?”
玉篱惊得一下子抬起头,吃惊地望着王七婶半天没回过神。
这是哪门子事?!提亲就够让人震惊,还说自己和大飞谈得来?天地良心,自己平常和大飞就没有什么接触啊?
玉篱看向三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哭笑不得,“我,我都和他不熟,怎么就谈得来?”
王七婶转向玉篱妈,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的事!大飞不是在需上就是整天家跟着王冬子,王凤羽那些二流子打牌赌钱,他倒是哪点儿像是和玉篱谈得来的?横看竖看都找不着丁点儿!你别只顾气,先问明白了闺女!”
双平看向母亲,打岔道:
“您怕是没弄明白玉婶气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可大飞家这么干,也不考虑玉篱的名声,明摆着就是……不讲道理!”
是欺负人吧?就像那个什么霸王什么……双平这也是找不着词,怕刺激自家才说得这么委婉。玉篱总算明白过来。
在像玉篱居住的这样传统的乡间,女孩子的名声是顶顶重要。就比如大飞来说玉篱,托了媒人清清白白地把事办了,大家你情我愿地,成不成也就算了。要是中间传出什么说法,倒霉的多是女方。什么眼高光,什么嫌弃男方没钱……这个倒是了结了,以后再有合适的,人家也会掂量掂量不是?还不说王大飞家来就说出玉篱和大飞谈得来的话,这不是在断玉篱的后路?试想谁家会去讨个和别人不清不白的姑娘?
自己都能想到的,长辈肯定考虑得更深。难怪母亲在短短日子给气成这样,还有父亲在家不定也多难过。玉篱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站起身来,“我回去找大飞,我要当面问问他!这样空口雌黄,他也做得出来?!”
玉篱妈恼怒地大声喝道:
“你给我坐下!不许回去!”
玉篱一愣,随即坐下来,满脸委屈。
玉篱妈心里更难受。信口雌黄,的确让人气得发懵。还有一句只自己两夫妇知道,听起来才让人心惊呢。媒人来的时候,大飞的妈王二婶也跟着,出了门又折回屋里。说什么:玉篱一个女子,她爸又不能动,守着那么大个塘子干什么,大飞不正好可以使上劲?!这事,玉篱妈决计不会再让多一个人知道。大飞家是怎样的人家?先不说孩子怎样,光看两老,王二婶刁钻,大飞爸暴躁,让自己捧在手里的宝贝女儿,去他们家当小媳妇受气,是疯了还是傻了?!
玉篱妈咽下口气,语气缓和下来,
“妈没怪你,就是心急。他们家一这么说,我和你爸就跟他们翻脸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不要颜面的人家,说什么等你回去一问就知道!妈不怕跟他们对质,就是不想你跟那样的人有牵扯,知道吗?你就是今天不来,我也会去趟学校,这一阵儿,你就避开些,暂时先呆在学校吧!”
王七婶和双平都点头赞同,
“免得越描越黑,咱们就晾着他家,看他能蹦跶出什么来,明眼人跟看猴戏似的!”
玉篱这会儿心里还扑扑地跳。说起来,自己跟大飞搭话最多的一次,也就是那天在王冬子家店门口站了那么一会儿,谁会想到就变成“谈得来”了呢?再说平常大飞见了自己头都是抬得高高的。拖媒人来说亲?怎么想都像天方夜谭。玉篱不禁觉得有些怪。再说,王二婶之前当自家眼中钉,这会儿又想通了?
玉篱想不明白,答应了母亲,仍自顾寻思。
两老两少四个人正商议着,又听见大门响。双平迎出去,才是邓四喜的妈李婶子来了。邓四喜家就住双平家隔壁,从外观上看就比一般人家气派得多。玉篱来的时候特意绕道走,就怕碰上李婶子。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躲过。
老远就听见李婶子的声音,
“这几天你四哥忙,多亏立明帮他看着,倒是亲家来也不能招待,我来给亲家赔礼道歉!”
一路和双平客气。
进了屋,一见玉篱妈和玉篱,两眼一亮。玉篱打个招呼就退到一边,玉篱妈倒对不舀架子的邓家人很有好感,两人手拉手地就坐在一处说话。玉篱帮双平收拾铺得满沙发的小衣服,一边心里着急,留心听两人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