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到哪里玩去了……不定到哪里玩去了……
玉篱默念着民警的话,一个人在夜晚的街道上游荡。不知不觉,走到了鱼市口。突然,一个女人站到玉篱面前。
女人看起来四十来岁,齐耳的短发和一身土布衣服看起来油腻腻地。玉篱先吓了一大跳,再看到女人脸上和善的笑容。才停下脚步。
短发女人问玉篱,
“你认识严姐吧?”
玉篱一愣。
她又问:
“静静?认识静静?”
玉篱惊喜地叫出来,
“你看见静静了?”
女人忙不迭地点头,
“是!我记挂了一下午,可算碰到个熟人!”
玉篱诧异。
女人自己介绍说:
“我姓尹,大家都叫我尹大姐!我和我家那位都在鱼市上卖鱼。静静妈我们是认得的!你。我也见过!王凤羽出事的时候,你去过老张那里是不是?”
玉篱使劲点头。
尹大姐拍拍大腿,
“前阵儿听人说,严把静静放在了王家。可王家我找不着啊?”……
玉篱急急地打断尹大姐的话。
“静静在您那里?”
尹大姐摇头又点头,咽了口唾沫,
“哪里!说来怪我家那位!”
“中午的时候。静静在城南的加油站喊着我家的!问他是不是要去五道崖!我家那位不明白,就说去山里送鱼是要从那里过,静静就说跟他搭个车!”
玉篱疑惑不已。
“她去那里干什么?她家有亲戚在那里?”
玉篱记得严姐曾经跟自己提过她老家的名字,并不叫五道崖。
尹大姐“哎哟”一声,
“可不!她就是跟我家那位这么说,说是有亲戚在那儿!我家那位也是不带脑!只想到以往跟老张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倒没想着,小姑娘家,不过节不放假。一个人就去走亲戚?后来都过了界儿,才越想越不对劲儿!”
玉篱张大眼睛看着尹大姐。大大的路灯打下来照在两人身上。玉篱只看见尹大姐的嘴一张一合,“……恍惚听人说过,严以前那位是死在五道崖!”
玉篱立在那里,脑子里“嗡”地一声。
静静的爸是开车进山的时候遇着塌方,连人带车掉进了江的。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那里,要干什么?!
玉篱汗毛都立了起来。
尹大姐惊异地看着玉篱,急声道:
“是不是?有点儿怪吧?我接了那头的电话就想了大下午,越想心里越不踏实!你回去帮忙跟王家说声,得快去看看!……”
话未完,只见玉篱已经冲进了路旁的小店里。
风呼呼地从外边灌进来,冰冷的空气自玉篱鼻腔一直呛到喉头,又滑到心口。车窗外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隐隐约约,好似有大风刮过森林,不用耳朵去听,也能感受到那低沉而又让人毛骨悚然的涌动。间或,又夹杂着闷雷般的巨响。
邓四喜说道:
“就快到了,那边有个大瀑布。”
玉篱点头,
“好!”
邓四喜稍一看玉篱,又直直地盯着车灯打到的路面。
“这边的路,我跑习惯了。你不用怕!”
玉篱又点点头,却没再出声。心急火燎地向窗外张望。
通知了家里以后,玉篱六神无主地站在小店里,不知该怎么办。家里是必定要把消息说给严姐和老林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赶过去?五道崖是个什么地方?在哪里?
电光火石间,玉篱想起了邓四喜。果然,邓四喜一听就说去过。
车子偏西越过需山,又直直地向南开了将近三个小时。一路上,邓四喜不停安慰玉篱。玉篱却想都不敢想静静要是出了事,严姐以后的日子还如何维继下去?
终于,邓四喜将车速放缓,驶进一个小镇。寂静的冬夜里,四处静悄悄的,远远近近的狗吠特别地清晰。
邓四喜熄了火,车停在镇南头一处加油站里。又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玉篱身上。
“这就是五道崖镇,咱们已经到了省道边上!先打听打听,要有……什么,镇里的人总会有信儿。不行,咱们就沿省道找!指不定人就躲在哪处避风!”
玉篱看着邓四喜,重重地点了点头。
邓四喜带着玉篱快步走进加油站,加油站里的人听邓四喜说完,直摇头。都说一整天没听人说起有什么事。
玉篱犹自犹豫,邓四喜安慰道:
“来这个加油站的都是在省道上来来往往的司机和旅客,要有个风吹草动铁定逃不出人的眼睛!这是好消息!说明人还在!”
玉篱听了,连连点头。不禁眼眶有些发热。
“那就好!四哥,又得麻烦你,咱们沿公路仔细走一遍,我就不信把她找不出来!”
邓四喜笑笑,拍了下玉篱的肩,
“还是这么客气。”
两人现成从加油站买了电筒,沿着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渊的省道,摸黑往前走。临天亮,拐了五道弯,名副其实的五道崖已经走完了,除了山影重重,还有满耳的水流冲击声,什么也没有!
玉篱的心又止不住颤抖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寻人二
☆、第一百五十六章煎熬
玉篱一把抢过邓四喜递来的手机,一下下摁家里的电话号码。摁完最后一个数字,深深吸了口气,才将手机舀到耳旁。
邓四喜看去,玉篱脸色仓惶,晨雾下,明明额头上是又细又密的一层汗,说起话来却微微哆嗦。
“妈……四哥和我找遍了,没见人……”
电话那头传来一连串嘈杂的声音。玉篱静静听完,疲惫地挂上电话。
“他们也没消息,静静妈和林师傅连夜赶过来了。”
邓四喜点头,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在裤兜里摸了摸,掏出张帕子递给玉篱。
帕子叠得方方正正,杏白的素绸透着淡淡的粉,只一角有片细柔的鸀叶,看起来雅致又清新。
玉篱一怔。邓四喜历来在穿戴上就讲究,可还从来没见过他用手绢。况且,这手绢明摆着就是女子用的。玉篱想到娜娜。
“没关系!我这里有!”
玉篱急忙推了推,从兜里掏出张纸巾胡乱摸去汗水。
邓四喜看看手里的帕子,讪讪地装回去,带头往回走。
玉篱跟在邓四喜后边,心里不免有些过意不去。邓四喜和娜娜结婚后,玉篱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又凑到一块儿。并且还是自己主动找的人家。一夜折腾,玉篱也没怎么留意,现在天大亮,才发现邓四喜比以前瘦了不少。他穿的那件藏青色外套,玉篱再熟悉不过。以前穿在身上无比合身,如今袖子都快把整只手都遮住。
玉篱轻声说道:
“听说孩子很可爱……”
邓四喜顿住。慢慢转过身。脸庞依旧白白净净,却比以前瘦了一圈。许是跟着玉篱熬了一夜,以往炯炯有神的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很疲惫。
见他这样,玉篱愈加歉疚。
“老是麻烦四哥!……”
邓四喜笑笑。又转身往前。
两人一前一后,才走不多远,老林和严姐带着收山菌的一伙人也在沿路搜找。
严姐瞧见玉篱,眼巴巴地冲过来抱住她。
“看见静静了?”
玉篱不忍去看她,撇头看向其他人,
“我觉得静静兴许来逛了趟。又回去了也不一定!”
众人诧异地看向玉篱,顿了下,也纷纷跟着应和。
“咱们这么多人。找也找了,问了问了。不会有错!人应该去了别处……”
严姐看看众人,却顺着玉篱的手往地下滑去。老林手快,一把将人抱住。
玉篱心里也很难受。可在这深山峡谷,找了一晚上了,还要怎么找?
再看严姐。眼睛又红又肿,跟桃子似地。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不见一丝血色。张了口,半天才挤出嘶哑的几个字。
玉篱心一沉。低声劝严姐,
“您别瞎想,静静那么大个人,要有个风吹草动,路上的人都能看见!咱们这么找,是防她躲起来!现在人不在,铁定是回去了!咱们先回转看看吧!”
老林也说:
“静静人虽小,却是个有主意的!她想她爸,来看看也不怪,你放宽心!”
严姐哭出声来,
“我放心!我放什么心?……她要有事,你让我怎么办?”
说着,竟抓着老林又撕又扯,死活要到下游去看看。
众人商议下来,只得老林,严姐一伙仍旧沿路往下游去找。玉篱则由邓四喜陪着,到公安局报案。
当天擦黑的时候,白婶,玉家,王家,还有王冬儿,小夏,大家在村头的柳树下,终于将严姐和老林等回来。
严姐被老林从车上背下来,已经闭着眼睛不说话。白婶颤声喊了几下,就只见她嘴角轻轻嚅了嚅。玉篱妈和王七婶蒙住嘴,瞬间红了眼睛。
白婶哽咽:
“老天有眼,你好好地。静静铁定能回来!”
这一说,严姐才发出些微呜咽声。
大家七手八脚把严姐安顿好,玉篱又赶紧去喊罗冯军,好歹给严姐上了吊瓶。
人散去,玉篱想着白婶急得还没吃上饭,就到灶房动手下了锅鸡蛋面。从窗户里望去,老林一个人皱眉蹲在严姐房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玉篱见了,很是感激。先盛了碗面给白婶,又端一碗给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