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篱不说话,笑望着两人,最后定定地对着白婶咧嘴笑。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一双秀气的眼睛通红通红,看模样就知道才哭过,却偏偏亮得好似周身都在发光。
白婶诧异地看着玉篱,正在打的蒲扇不由自主停下来。
静静站起来,
“玉篱姐……”
玉篱一个大跨步走上前,就跟白婶站了个面对面,“凤羽要回来啦!他们查出来他是被人诬陷的,马上就放他回来!!是冯军哥亲口说的,他家的事也查清楚了!白婶!凤羽不用再坐牢了!!他是清白的!!”
玉篱语无伦次地一口气喊完,白婶呆愣愣地望着玉篱一脸不可置信。跟玉篱先前的反应一模一样。
玉篱捂嘴而笑,眼睛不禁又湿润。
玉篱轻轻走过去,身子一倾将白婶紧紧拥住。
“是真地!凤羽就快回来了……”
心里翻江倒海的酸涩直往上涌,玉篱再忍不住,捂了嘴趴在白婶的肩头低声呜咽起来。
白婶先是不敢相信,正发懵,怀里一热已经被玉篱抱了个满怀。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姑娘,柔和温暖,身上淡淡的清香,让人想到出门井旁的大榕树叶。雨过天晴,青翠而又芬芳。这样的韶华,这样的美好,眼里流出的可都是金豆子啊……
白婶眼睛湿润。深深吸口气,抬起手来,犹豫良久终究轻轻拍在玉篱背上。
“回来就好。”
闻言,玉篱哭得更伤心,有些接不过气来。看见她比自己还伤心的样子,白婶摇头。冲一旁还在发愣的静静招招手,“扶你姐进屋歇歇!”
王凤羽要回来的事到底还是只有最亲近的几家知道。玉篱得到消息的第二天立马跑去监狱看王凤羽。算起来,那地方玉篱也只去过一次。陪同的狱警却像认得玉篱。玉篱还没见到王凤羽,就跟她说,王凤羽的事快了,月底就能回家!王凤羽出来,两人面对面只知道傻笑。
到了八月三十一号这天,王七婶家大包小包堆上邓立明开来的小车,送三平去学校报到。严姐和老林也开了他们卖松茸的小货车回来。一来,也是送静静去学校报名。二来,今天是王凤羽回家的日子,玉篱和两人商量好了,一起去接王凤羽!
第一百三十九章云开
☆、第一百四十章和解
老林的车子开到村口,二富和王冬儿两人都等在那里。一大群人兴冲冲地把车开到监狱,不曾想却扑个空。监狱的人竟然已经将王凤羽送回王家村。上次跟玉篱说话的狱警告诉玉篱,王凤羽不要政府给的赔偿,只要求监狱的人亲自送他回去,再出张告示向村里人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玉篱听了哑口无言。回王家村的路上不说一句话。
严姐和老林都对玉篱说:
“凤羽多半也是蘀你们以后的日子着想!人活一张皮,清白可比什么都重要!”
玉篱笑笑。到了王家村,村委会小楼下果然聚集了很多人在公告栏下。玉篱喊老林停下车,推开门走过去。
红纸黑字的一张大大的公告方方正正贴在公告栏中央,王凤羽剃光了头发的一张大头照赫然在上面。漆黑的眼珠子直直地望过来,既像望着底下指指点点的众人,又似看着自己。玉篱只觉得心口发闷,刺目无比。
玉篱一言不发,推开人群走到墙下,踮起脚尖“唰”地一声,一把将告示扯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几把就撕个粉碎。
“大家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地!”
玉篱沉声对围了一大圈的众人说道。
众人目瞪口呆,议论纷纷。但见玉篱眉头紧皱,面色肃穆,都默默地散去。
严姐,老林一伙人见闹出那么大动静,以为玉篱生王凤羽的气。车子到王凤羽家门前,老林示意二富和王冬儿抢一步去通通气。二富和王冬儿会意,谁想车还没停稳,坐在边上的玉篱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去。与此同时。王家微掩的院门咣当一声打开。
王凤羽站在门框下,高高的个子,微弯着腰,整个人将门框填得满满地。剃得光溜溜的大脑袋就擦着门边,在阳光下亮堂堂地,额头上两截锋利的眉头更显得醒目无比。
王凤羽咧开嘴。看看二富和王冬儿。又看看老林和严姐,最后目光落在玉篱身上。
白色短袖,简单利落的牛仔短裤,就连一头黑发也只是简简单单在脑后挽了个马尾。耀眼的骄阳下。王凤羽有种错觉,时光好似从未流逝,一切都还在从前。
王凤羽深深地看着玉篱。乌发如瀑,亭亭玉立。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双秀气羞涩的眼睛。再看不到怯意,如同净湖水般幽深而又宁静。
两人四目对望,王凤羽倒先别开头去。玉篱嘴角噙了丝笑,跟着低下头。一旁的人笑起来。
王冬子大喊一声,
“羽哥!进去一圈出来,更霸道了!”
和二富两人几步跑过去跳起来摸王凤羽的光头脑袋。
“以后管他是谁,见了咱们都得靠边走!瞧。这样谁敢惹?我也剃一个去!”
话落,王凤羽身后门又一响。白婶站出来。
“坏的不灵,好的灵!”
伸手拍王冬儿和二富两人,
“小孩子乱说,别听进去别听进去……”
说着就对着四周不停作揖。苍白的脸上虽泛着喜悦,一双眼睛却仍然红通通的。
两人看白婶这样,笑嘻嘻地连忙噤声。王凤羽去劝白婶,众人也围过去,大家伙热热闹闹地进了院子。
王凤羽刚到家不久,从监狱带回来的行李就扔在灶房门口。玉篱跟着众人后边进了门。大家围着王凤羽七嘴八舌问个不停。玉篱一声不吭把行李提到后院,该晒的晒,该洗的洗。俏脸上的笑容就没离过一时半刻。
过了一会儿,一双大手将玉篱从后边揽住。玉篱一僵,轻声说道:“有人呢……”
后边的人更用力,手臂收紧将玉篱拢在怀里。
“你生气了?”
玉篱诧异,
“生什么气?”
王凤羽说:
“严姐说你把告示撕了……”
玉篱转头认真地看着王凤羽,
“你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以前就知道,现在也明白,用不着跟谁交代!以后咱们过日子,只要占了道理,用不着看人眼色!自己走自己的路,理直气壮!”
王凤羽看着玉篱,嘴角勾起,
“等我收拾好,咱们一起去你家。”
玉篱轻抿唇角,
“那你可要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
王凤羽笑起来,
“不怕。”
正当晌午,玉篱牵着王凤羽的手,两人静静从村子里穿过。沿途歇凉的人纷纷侧目。
玉篱微笑着,看看议论纷纷的众人,又冲王凤羽笑笑。很快,到了玉篱家的大门前。王七端了旱烟袋正蹲在大门口。
玉篱会心一笑,
“干爹,歇凉呢!”
玉篱用手碰碰王凤羽,王凤羽稍愣,也跟着玉篱叫王七,“干爹……”
王七笑着站起来。
“别,你还早。等玉篱过门了再叫不迟。”
说着冲玉篱家院子努努嘴。
“特别当着你未来丈夫娘别叫!”
王凤羽有些无所适从,玉篱却笑得眉眼弯弯。
“过门”,“丈夫娘”,后边的意思一猜就能让人明白。
玉篱笑眯眯地,
“您是特地在这里等我们!”
王七撇撇嘴,
“你干妈说了,要是见他跟你一起回来,就让我去找你爸妈商量商量买鱼苗的事!”
说着瞅瞅王凤羽。
玉篱扑哧一声笑出来。冲王凤羽眨眨眼,“干爹干妈对我们好,我们都记着呢!”
王凤羽会意,也连忙说:
“鱼苗的事包给我!”
三人一起进了玉家,王七首当其冲跨进堂屋。
玉篱跟王凤羽并排站在王七身后。玉篱偷偷往屋里一扫,玉篱爸和玉篱妈都端端正正坐在中堂的沙发上。放在中堂正中的桌子收拾得干净整齐,连平常随意倒茶喝的小茶杯也收起来。规规矩矩摆在瓷盘里。
见到这情形,玉篱的心鼓点一样敲起来。玉篱欣喜地望向王凤羽,做了个口型。
“没事!”
王凤羽看看玉篱,本能地咽了咽口水,有些茫然。
玉家,王凤羽还是第一次进屋。和玉篱从小到大相识。除了上次给玉篱爸送苇杆进了一次院子。王凤羽从来就没有跨进过玉家门。这次来,只觉玉家从里到外清爽温暖,就跟平常玉篱给人感觉一个样,其余就不敢再细看。只将身子站得标直地。垂眼盯住地面。
王凤羽高高的个子,一张脸菱角分明,眉头和眼睛更是长得精神无比。就这么站着。不说不笑,差不多的人见了都有点儿忌。玉篱妈直直地看去,小子一脸木然。居高临下地瞅着地面不吭声,再看自己的女儿,眼波流转,就跟吃了蜜似地甜!
玉篱妈“嚯”地站起身,碍着王七又深深吸口气。
“七哥,你有事?”
一脸皮笑肉不笑。
王七嘿嘿干笑,
“是有事!找你们俩说说咱们那鱼苗的事!”
闹了差不多两月的水灾在八月中旬终于消停。王。玉两家鱼塘里的鱼苗却得重新再买了放。正是青黄不接的日子,又加上从平地到山里。几乎都遭了灾,买鱼苗成了件让人头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