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微微一震,一点一点地抬起头:“夜若寒从前送我的。”
云帝的眸子瞬间变得复杂,交织着悲伤,幽怨,愤怒,然后,慢慢地沉淀下来,露出了一丝丝的惆怅。
他忽然低头吻住了云岫的唇,一如既往的霸道,却隐然有着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的温柔,他只是想惩罚这个女人,却发现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不受控制,他觉得他是喜欢她的。
世人皆苦,然而,人生在世最苦的,是明知求不得,却舍不得。
云岫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她只是静静地承受着云帝这种复杂的情绪。
这个吻,很深情,没有那日那般猛烈的攻略,云岫微微喘息,她面色潮红,让原本苍白的面色更加地动人。
她靠在软枕之中,弱质纤纤,楚楚动人,是云帝从未见过的温顺模样。
他的嘴角忽然泛起一抹深意:“云岫,你让朕痛,朕会让你更痛。”
云岫的手忽然抓紧了云帝的衣襟,她忽然很激动:“云帝,你最好不要改变主意,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是天下人的笑柄;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是第一次,云岫如此直白地说出自己对云帝的恨意,虽然以前他们都心知肚明,可是,有些话不说出来,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你把所有的帐都算在了朕的头上?”云帝捏住云岫的下巴,“云岫,如果你真的值得若寒爱你,他怎么舍得看你伤心,如今他另娶他人,你还没明白吗?”
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云岫松开手,沉沉地陷在软枕之中。她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好或不好的过往,如青烟袅娜,涌现在眼前,却只剩下了,心尖的那点疼痛。
云岫忽地抬眸,却不说话。
忽然有宫人进来禀报:“娘娘,大皇子求见。”
云帝幽幽问道:“你和子萧也有交情?”
“以前,他叫我四皇婶。”云岫也幽幽地看着云帝,果真看到云帝的面色很难看,她突然好心情地抿唇微笑,看着眼前低眉敛目的宫人,“为何本宫从未见过你?”
“原先的伺候娘娘的宫人溺水死了,奴婢是内务府指派过来伺候娘娘的。”
宫人答的很小心,云岫的心头却是一凉。
先前那名宫人出生于江南水乡,又怎么会不懂水性,就算掉进水里了,也该自己游上岸,怎么会是溺水而亡?
云岫宁愿宫人告诉她,她原先的贴身宫女被昨晚那场大火烧死了,也不愿意听到她是溺水身亡的事实。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锦绣。”
“好名字,去请大皇子进来吧。”
云岫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这名叫锦绣的宫人,会是谁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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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旧爱新欢
夜子萧素来和夜若寒亲厚,和云岫的交情自然也不差。
他步伐如风,一身月白色锦袍在风中潇洒飘扬,上面绣有同色的祥云暗纹,衬着朗朗如月的俊容,更显得他飘逸俊美。
只有半年不见,他比先前更加器宇轩昂,一张面若冠玉的脸,尽得云帝真传。
“父皇?”夜子萧身形一顿,显然是没有想到云帝也在这里。
云帝看了他一眼,未置片言,起身离开凤华宫。
“恭送父皇。”
夜子萧看着外间已经走远的人,嬉皮笑脸地坐在云岫的身侧,从怀中掏出一张平安符:“子萧特地去相国寺求得的平安符,给娘娘你压压惊的。”
云岫接过他手中的平安符,有些意外:“你也会做这种事情?”
“四皇叔去岭南的时候,再三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如果让他知道你差点葬身火海,回来非脱我一层皮不可。”
云岫神色一僵,急急问道:“你说他在岭南,他为什么要去岭南?”
夜子萧被云岫脸上凝重的神情吓了一跳:“今年岭南一带发生蝗灾,百姓颗粒无收,更有山民暴乱,皇叔去平乱了。”
“他什么时候去的?”
“在南山,临行前皇叔曾去看过你,可惜那时候你病重,昏迷不醒。”
如此,昨夜那个神秘黑衣人到底是谁?寒王府虽比不得皇宫,可依旧是戒备森严,他是如何拿到那个木雕美人的?
夜子萧看云岫面色苍白,又静然不语,以为她累了,嘱咐宫人好好照顾她,便起身离开了。
转眼,休养了数日,云岫的身体已有好转,只是心中思绪万千,一直郁郁寡欢。
一日,云岫坐在琼树下,琼花洁白如玉,飘洒而下,如堆银砌玉,璀璨晶莹。
她倒一杯琼花酿,握着杯沿的手,莹白而修长,树叶间漏下的点点碎光正好落在她的手上,映出一些斑驳的暗影。
杯盏刚送至唇边,余光中,云岫瞥见一袭绯衣飘逸,自宫墙外飞身而下。
对上云岫略微惊诧的视线,夜玉寒笑得极其的风流倜傥,他玉树临风地站在一旁,怀里抱着一盆昙花,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云岫轻哂:“几日不见,王爷爬墙的本事见长,真有做贼的天赋。”
夜玉寒身形一动,一眨眼已经坐在云岫的身旁,看着她那双静如湖水的眼眸,笑得轻佻又邪恶:“能见美人一面,就是摔坏了这张脸,本王也高兴,小云云,你说是不是?”
云岫脸上的寒意甚是慑人,世人都赞夜玉寒胆识过人,依她看,这个美得像妖孽一样的玉王爷,他的色胆,更是一绝。
“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来凤华宫,敢问玉王爷,手中可有皇上的圣旨?”
云帝让云岫入住凤华宫在后宫掀起轩然大波,为了杜绝一些无聊人前来打扰云岫休养,云帝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凤华宫。除了夜子萧偶尔来看看她,也没瞧见其他妃嫔前来找她晦气。
如今云岫只想早点打发夜玉寒离开,他就像是个瘟神,只要他靠近云岫,云岫就会倒霉。想起那日她竟然利用夜玉寒激怒云帝,云岫真想一头撞死。
琼花树下,夜玉寒绯衣蹁跹,宛若谪仙。
他缓缓笑开:“为什么子萧可以来?”
云岫垂目,夜玉寒眼中的暖暖笑意,她是无福消受,这妖孽只是来见她,为什么非要穿的这般惹眼,他不知道她最讨厌卖弄风骚的男人吗?
“子萧是先皇后所出,又是本宫的好友,你呢,你到底是本宫是好友,还是先皇后所出?”
夜玉寒凑近云岫,嘴唇软软地擦过她的耳际,气若幽兰:“可我们明明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还不能例外吗?”
这人还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王爷,美人再美,始终带刺,万一伤着王爷了,天底下不是又多了一桩憾事?”
微风中,云岫身上清馨的香味,丝丝缕缕,都在夜玉寒的鼻端萦绕,他深吸一口,潋滟的眸底变得迷离,勾唇深笑:“这优昙本王费了好大的劲才得来的,若不能和小云云你一起欣赏,才是本王人生中的一大憾事。”
相传优昙是花中极品,极其难求,花开时,光彩夺目,清香四溢。
沉吟间,云岫骤然听见一声轻响,她看见一片片洁白的花瓣正缓缓地绽开,风姿潇洒,又妩媚教理,犹如轻雾笼纱,衬着花中那点鹅黄,越加清雅出尘。
眼中不是没有惊喜,不过转瞬,云岫沉静的目光泛着一丝浅淡的寒意:“你不怪我那日在南山,害你和皇上兄弟失和?”
夜玉寒闻言,面色一变,凝视云岫的眸子漆黑如暗夜里的寒星,从来都笑得那般轻佻邪魅的玉王爷,此刻微微垂眸,听他的口气,似有几分惋惜:“为什么天下间的好女子都被皇上捷足先登了,早知小云云你这般出色,本王一定在四皇兄遇见你之前就娶你为妻。”
云岫面上一红,震惊夜玉寒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想起那日他还说自己是夜若寒不要的一只破鞋,看来这人说的话,还真是没一点节操。
“不过是一只破鞋而已,哪值得玉王爷你惋惜?”
“皇兄都不介意,本王当然也不会介意了。”
“若是无事,玉王爷你该走了。”
云岫的声音不冷不热,已然是下了逐客令,夜玉寒不是傻子,定然是听出来了,不过他就是赖着不走,他活生生的一个绝世美男站在她的面前,她都不屑多看一眼,这是多么让他伤心的一件事情。
他优雅地抚眉,低问:“你真的要我走?”
花树下,男子俊朗清华,云岫并未多看一眼,她微微侧身,任由清风吹动她的衣袂,问得戏谑:“难道玉王爷还有什么金玉良言要对本宫说的吗?”
“还倒是有。”夜玉寒一怔,勾唇深笑的样子,又变回了那个玩世不恭的邪魅玉王爷了,他说,“岭南叛军已灭,你的老情人毫发无伤,不幸的是,你的新欢下令,他不得回朝。你知道吗,岭南那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四皇兄真是可怜。”
云岫面色微变,无法再冷静下来,夜若寒远在岭南,都心系于她,她并非草木,理应搭救他回朝。可是她和夜若寒之间已是覆水难收,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她要在后宫这块虎狼之地站稳脚步,要找回景琛,还要找出那个欲置她于死地的神秘男子,她自己都举步维艰,何况这次是云帝有心为难,她有必要为了一个曾经利用她,伤害她的人,搭上自己的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