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宝珠起身进去里间换衣裳,枚青跟了进去,季宝珠半天道:“虽她有异心,然当初总是我安排的,给她个好结果,也了我一桩心事,若她有事,我一世愧疚”。
枚青提着衣裳侍候主子穿上,道:“难得她遇上主子您,是她的福分”。
季宝珠边束玉带,边道:“她一个小小宫妃有了身孕,不知多少人惦记着,有了名分,搬出去住,也减了我身上的担子,否则,日夜看着,都恐看不住,万一有个闪失,皇上会怎么想?”
枚青想想娘娘说的话有道理,道:“娘娘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还是搬出去的好”。
坤宁宫
陈皇后上座,看着下面立着的季宝珠,心里有点纳闷,季宝珠无事不登三宝殿,道:“季妹妹,所来为了何事?”
季宝珠看聪明人就是好沟通,皇后就知道自己有事前来,于是越发恭敬地道:“嫔妾有一事,还请皇后娘娘做主”。
陈皇后道:“说吧,本宫听听”。
季宝珠道:“嫔妾宫女水桃有了身子,嫔妾查过宫中记录,掐算侍寝日子,却是龙种无疑”。
这大出陈皇后意料之外,这宫女还有了,对季宝珠更加不满和不解,这若是从前的季妃根本不会让她活,别说生下孩子。
季宝珠却又开口了:“水桃有了身子,嫔妾奏请皇后娘娘禀了皇上给她个名分,搬出熙和宫”。
这话,陈皇后明白她的心思,万一弄出点岔子,怕担了不是。
陈皇后语气关切地道:“这宫女烦劳季妹妹先好好照看,本宫即刻回皇上”。
话说,次日。
太监手捧皇绢,站在熙和宫院子里,高声宣读圣旨:“宫女水桃身怀龙嗣,与社稷有功,现封为从七品常在,赐居春怡宫。
那太监打了个躬,尖细声道:“奴才拜见夏常在”
水桃一下子晕晕乎乎的了,仿佛腾了云一般,这平素自己上赶着都巴结不上的皇上身边当红的太监,今儿却奴颜婢膝,不觉昂起一向低着的头,拿出主子的款来。
随后那太监一招手,门外十几个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手捧东西送去水桃屋子里。
那太监道:“这是圣上赏赐,圣上这几日忙过朝事,即来看夏常在,皇上已宣了太医少时便来,夏常在一应吃的,皇上已吩咐下去,让御膳房单独开锅灶给常在,常在若有事,尽管吩咐奴才便是”。
这水桃地都没挪,就由宫女水桃一跃而成夏常在。
季宝珠带头跪谢皇恩。
头晌,水桃一阵忙碌,有枚青等帮着,把东西收拾好,荣宽替她提着包袱来同主子告别。
季宝珠正中坐着,水桃特意穿了节下主子赏的一直没舍得穿的,簇新的衣裳,头上还插了支珠钗,在主子面前忍着内心喜悦。
伏地跪拜了三拜,枚青和雨燕扶她起来。
季宝珠和悦地道:“如今你从这宫里出去,我也没别的说的,只愿你一切都好,时候不早了,让荣宽和枚青送你过去”。
水桃走了,赵胜、春财和雨燕送至大门口,望着水桃远去的背影,依依不舍。
水桃这厢才出门,打坤宁宫方向走来一个姑姑,行至近前,问赵胜等:“你主子在吗?”
赵胜等认识是坤宁宫的韩月姑姑,忙道:“在,姑姑请”。
说着,上前几步引到正殿。
来到门口,赵胜喊了一嗓子:“坤宁宫韩姑姑求见主子”。
只听里面柔声道:“让她进来”。
韩月姑姑上殿行礼,束手恭立,方开口道:“皇后娘娘吩咐,夏御女的空缺,娘娘在后宫中任意挑一个,娘娘挑中那个宫人直接要来即可”。
这姑姑传完皇后娘娘口谕便走了。
各宫嫔妃身边的宫女是固定不能动的,其她的,季宝珠正拿不定主意,雨燕在旁说:“娘娘何不趁此机会把芳春要来”。
一句话提醒季宝珠,命赵胜去要人。
浣衣院
掌事的邱姑姑把一骡子衣裳丢到芳春脚前,绷脸道:“今儿都洗出来,这是宁采女的”。
芳春坐在一个矮凳上,身前一个深盆,里面泡着衣物,芳春抹了把额上的汗,这才四月间,她已是忙活得流汗,怯怯地瞧了眼管事的姑姑,小声答应了句:“是,奴婢这就洗”。
邱姑姑嫌厌地瞥了她一眼,一步三摇地走了。
芳春一刻不敢耽搁,误了时辰交活,管事的姑姑是要罚饿饭的。
芳春继续低头用力搓着,突然觉得有点异样,盆子前却有两双鞋子,一双自是管事姑姑的,这芳春熟悉,平常不敢抬头正视,都是看着管事姑姑的脚尖,但还有一双皂青白帮软底布鞋,像是个男人的大脚。
芳春缓缓抬起头,由脚尖向上看,一张不算陌生的脸,她认识,是熙和宫的管事太监赵公公。
心里纳闷,又是季嫔主子找自己,可这次邱姑姑却没像往日态度,而是满脸堆着牵强的笑,道:“恭喜你,芳春姑娘”。
看芳春傻傻的,忙解释道:“熙和宫的季嫔主子要了你去,也不知你这小蹄子怎么对上娘娘的眼,竟看上你特特同皇后娘娘要了去,快收拾收拾走吧”。
赵胜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谦和地道:“芳春姑娘收拾东西,咱家等你,不用急,离午膳时还早”。
芳春随赵胜来到熙和宫,正殿静悄悄的,雨燕抱着被子从里面出来,赵胜问:“娘娘呢?”
雨燕道:“娘娘出去了,临出门交代了,安排芳春姑娘住处,顶水桃的缺”。
赵胜接过她手里的被子,晾晒到院子里。
雨燕就带芳春到下处,和自己一房间。
在说水桃,前面走,荣宽一路提着东西在后面一声不响地跟着。
水桃听他半天没动静,回头看去,正赶上荣宽也盯着她看,荣宽像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忙低下头,躲过水桃的注视。
水桃见状,没话找话道:“荣宽公公,我搬出去,你们要常来,免得我一个人寂寞”。
荣宽有点讪讪的道:“您如今是主子,我们是奴才,夏常在有事吩咐便是。
水桃感到一丝疏离,这就是一件事情的两面性,有好也有坏。
水桃心里还是欢喜的,皇上不是说了吗,忙完这段就来宫里看她。
春怡宫主位是宋昭容
宋昭容此刻正歪在榻上,才用过午膳,每日这个时候,早歇晌了,今个心里有事。
旁边的贴身宫女如嫣道:“娘娘,一会夏常在就要到了,定会来拜见娘娘,娘娘是见还是不见”。
宋昭容撇嘴道:“左不过一个宫女,怀了皇上的孩子,立刻就身价百倍”。
如嫣道:“那奴婢一会便说娘娘睡了”。
宋昭容懒懒的道:“说让她好好在宫里安胎,不要到处乱走,省得出了什么岔头,皇上和皇后娘娘那不好交代”。
说到这,又恨恨地道:“都是季宝珠那狐狸精,为了讨好拴住皇上,才闹了这么一出,有了身孕推到我这里,真真可恶”。
说着,又把季宝珠恨起来。
44两个贱人
春四月,吹面不寒杨柳风。
后宫到处是柳绿桃红,嫔妃们经过一冬的歇伏,也三三两两出来,观花赏月。
冷宫
一间暗黑发霉阴冷的屋子,一铺旧炕上,坐着个披头撒发的女子,眼神呆滞。
看守冷宫的老嬷嬷指了指道:“这就是昔日的徐修容娘娘”。
德妃不敢相信,好好的人到了这里,竟变成这样。
那老嬷嬷看她不信道:“修容娘娘自打进来,就不声不响,饭来了就吃,吃完就这么干坐着,整日不说一句话,好像受了刺激”。
德妃对老嬷嬷道:“你先出去,我和她有话说”。
那老嬷嬷躬着身子,道;“娘娘说话,老奴在外面给您守着”。
说着出去。
德妃上前,弯腰低唤了声:“徐妹妹”。
徐修容惊恐地看着她,不答。
德妃又唤了声:“徐妹妹,你好好看看,是我,别怕”。
徐修容定睛看了好一会,突然蹦出句:“德妃姐姐”。
德妃松口气,好在她还认识自己。
在徐修容待罪期间,帝后正值盛怒之际,她不敢靠前,怕惹祸上身,等了这段日子,风声平静了,她才买通了看守老嬷嬷,悄悄过来。
对徐修容谋害钱才人,还扯上三皇子的死,她半信半疑,不为别的,就为这事是皇后委了季宝珠办的,她才不信。
德妃怕时候长了有人来,忙说明来意,道:“徐妹妹,本宫一直不信是你谋害了钱才人,就是想知道这是真的吗?”
徐修容眼珠动了动,摇摇头,缓缓地道:“不是我干的,妹妹怎么会做这样蠢事,可是皇上他不听我辩驳,皇后娘娘本来就对我看不上眼,自然不会向着我说话”。
德妃看徐修容脑筋尚清楚,又道:“那妹妹可猜出是什么原因,致使妹妹进了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