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青不解,道:“主子怎么知道?”
季宝珠继续翻看一本琴谱,眼皮未抬,轻声道:“那离秀女们住的地方很近”。
枚青一凛,心咯噔一下,惊惧道:“这宫中真可怕,都以为荣华富贵,托人找门路把闺女往这里送”。
季宝珠盯着书上一行字,心思却想到别处,听枚青略提起过,她父亲就是百般托了人,才把她送进宫来的。
13专房
一晃又过了三五日
春日倦人天气,季宝珠吃了午膳,躺在竹塌之上歇凉,徐徐暖风顺着竹帘子缝隙吹入,困意袭来,季宝珠蒙蒙沉睡。
以至到连皇上来了都不知,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满足的笑意。
天气渐热,季宝珠一条颀长光洁的绣腿从帐幔中伸了出来。小巧洁白的莲足妖娆着,很是诱人,把萧昂心撩拨得痒痒的,撩开纱帐,就见帐中美人衫子单薄,隐约雪白嫩肉,一片凝脂酥胸,半遮半掩。
萧昂情不自禁探身去吻她修长的玉颈 ,季宝珠动了动,微睁开眼,恍惚还在梦里喃喃低语。
萧昂轻解了她的衫子,通体细白水嫩,指尖轻抚这紧致白皙的胴体,触手溜滑,清凉无汗,一点点由上至下……自束素的蛮腰至……,终到那两股间……。
季宝珠身子有异样,心混沌地酥麻,萧昂看她有了回应,按捺不住,倾身上去,少顷已大汗淋漓 。
季宝珠此刻也已完全清醒,也已香汗淋淋。
萧昂走了,季宝珠发呆,想起方才房中情景,脸红心跳,摸摸香腮,滚烫。
几日后,闲来无事,厢贵人同季宝珠在廊子下,对弈,厢贵人道;“听说了吗?秀女出事了?”
季宝珠耳朵听着,手却没停,拈起一白玉磨成棋子,轻轻落下,道;“什么事?”
厢贵人朝季宝珠探头过去,悄声说:“有个秀女死了,那日你说长得好的冷秀女,得了疯癫之症,整日见人就胡言乱语,吓得众秀女没人敢和她同寝”。
厢贵人又朝左右看看,看无人,小声道:“都说她撞上鬼了,最初以为得了怔忡之症,过一阵子就会好起来,谁知越发厉害,整日价早晚不睡,教导秀女的吴嬷嬷派人守着,颇多怨言”。
看罗常在自庭中走来,厢贵人就不说了。
罗常在走得很快,上来台阶,近前,悄声道:“听说了吗?前两天,帝后在园子里赏花,偶遇个宫女,当天就承了宠,这二日,正预备着进封号,猜猜进了什么,听尚宫局的人说,拟封宝林呢?连着跳了好几级”。
厢贵人道:“怕不是偶遇吧”。
罗常在没明白。
季宝珠早起听去尚食局领菜蔬的春财说,皇上遇那宫女当晚,一乘软轿,抬入乾清宫,俱守夜的宫人传出,皇上和那小美人直闹腾了一夜,鸡叫头便,方没了动静。
季宝珠没出声,一股酸酸的涌上喉间。
接下来二日,后宫中就鲜见皇上身影,水桃耷拉着头,叹息道:“皇上又不会来了”。
春财正为一盆白玉兰剪着枝叶,听见,直直盯着她,道:“皇上来不来的,关你什么事?”
水桃脸红了,强辩道:“我是为主子不平”。
季宝珠提着长嘴锡壶给庭中的花浇水,正好听见,道:“我有什么不平的,皇上宠谁,那是皇上的事,以后这种话少说,传扬出去,让人误会我争宠”。
水桃看季宝珠脸色冷落,吐了下舌头,不敢多言。
季宝珠心徒然有点乱,撂下手里的壶,唤枚青道:“跟我去御花园,折几只花回来”。
园子里花木扶苏,春来尚好,宫妃不少都换上单衫,轻质纱罗,绕是季宝珠怕冷,也穿了件杏黄春衫,纱蓝裙。
正漫行蹊径,突然,前面花树掩映下跑出一女子,咧斜急冲过来,眨眼,就到季宝珠面前,枚青着急喝止:“大胆,没看见贵人主子”。
那女子吃惊抬头,黑漆眸一闪,微怔,这正是赞的那名秀女,样貌秀女中顶尖的那个。
季宝珠没有躲闪,那秀女却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向前疾跑,转了弯,看不见了。
这时,花树后追出几个宫人,大声喊道:“站住”。
打头的季宝珠认识,是个叫来喜的太监,见到季宝珠瞬间,忙收住步子,惶急跪地叩头道;“奴才该死,冲撞季主子”,那几个宫人纷纷下跪请罪。
季宝珠道:“罢了,起来吧”。
那叫来喜的太监起身,不敢就走,束手弓腰恭谨地站着,这季妃从前在宫中呼风唤雨,没有奴才不怕,敢恣意枉为。
季宝珠道:“公公何事跑得这么急,是为才过去那秀女?”。
来喜腰略低,恭敬地道:“回主子,一个秀女发疯,跑了出来,奴才怕冲撞娘娘们,才带人把她追回去”。
季宝珠点点头道:“快追吧,迟了皇宫这么大,怕不好找”。
那太监心急,忙忙辞了季宝珠朝前面道上追过去。
枚青道:“可惜了,若不是疯癫了,封个美人都低了”。
季宝珠眼前闪过那眼神,摇摇头,突兀地道:“她没疯“。
枚青诧异,看着她道:“主子怎么知道,御医都断定疯了”.
季宝珠道:“知道躲人就没疯,而且那眼神很正常”。
过了小桥,路过水榭时,季宝珠听里间宋昭容和纪修媛在说话,宋昭容说:“大皇子课业不好,听说皇上为这事责怪端贵妃娘娘”。
纪修媛的声儿道:“大皇子自打下生就不投皇上缘法,连带着贵妃也不受宠,若不是看她父亲还忠心,这次也不会上位”。
尹贵妃倒了,据说,端妃父亲安国公出了力,才因此上位,晋了贵妃。
季宝珠觉得听下去不妥,脚下加重,二人惊觉,回头,季宝珠低身行礼,纪修媛道:“罢了,怎么季贵人也在这”。
季宝珠恭敬答道:“闲来无事,看一池塘的莲荷”。
宋昭容睨眼,佯作看池子里荷花,不正眼瞧她,纪修媛也不大愿意理她的样子。
按常理,季宝珠一定会觉尴尬,可她这段日子早习惯了别人的白眼,谁让自个顶着季妃的身子,活该倒霉,没碰上个刁难她的主已经不错了。
季宝珠知趣地告退。
走不远,就听身后宋昭容声儿道:“以为复了宠,这会子被人夺了去”。
纪修媛道:“今时可不比从前,老黄历了,一个过气的贵人,我们还是少理她”。
季宝珠感叹人情冷漠,世事无常,历朝历代都一样,这二人从前极力巴结讨好季妃,如今却这副嘴脸,不知若这具身子季妃原主活着,会作何感受?能上能下,说着容易,心态怕调整起来难,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一想到鸡,季宝珠暗啐了口,笑了。
昨儿傍晚下了春来头场雨,微雨洗涮得到处干净清新,绿肥红瘦。
季宝珠捡那青石路走,怕脏了绣鞋,忽见,不远处花丛中一绝美的素裳女子,乌油油的发髻,松松的挽着,芊芊细腰,裙下微露春纤,罗衣飘飘,风流入骨。
这女子没见过。
就见不远处疾走来个宫女,对那美人道:“娘娘,皇上在漪澜小筑等您”。
那美人跟着那宫女去了,季宝珠知道她是谁了。
皇上不来熙和宫,熙和宫少了拘束。
燥热的夏季,季宝珠穿着薄薄的纱料子衣裙,四周放着青白釉缠枝莲深盆,里面装着水晶似的冰块,殿里清凉夹杂着花果清香,季宝珠舒舒服服的,一步都不想出去。
这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只要她不多想,春心不动,也蛮好的。
她一人要八个宫人侍候着,每日十几二十几样菜色,锹镐不动,穿戴光鲜亮丽,配饰金银珠玉,皆是无价之宝,过去从故宫窗子里看,现在切切实实戴在自己头上,那份满足,死而不憾了。
前世打拼,不就是为着这样的日子吗?如今手到擒来,全然不费力气,这真是老天抛了媚眼,对自己青睐有加。
罗常在在园子踩的鲜花,编花环,从一暑热,罗常在就在她宫中,罗常在屋子朝西,夏季闷热,她位分低,也没定时冰块供应,只在季宝珠这里泡,季宝珠也不介意,正殿连带穿堂,七八间,自个住宽敞。
角楼鼓打二更,舒贵妃的锦华宫还亮着灯盏,舒贵妃一早得了消息,说晚间皇上要来。
从黄昏等到日落,至夜深,皇上的影儿都不见,气得她一把扯下头上用宫纱新法堆制的绢花,甩在地上,三寸莲儿狠狠地踩上去,气咻咻地道:“狐狸精”。
贵妃身旁当红的齐嬷嬷劝道:“娘娘消消气,这么多年了,后宫美人进了多少,皇上还不是照样宠娘娘,这次也不外新鲜一时,待皇上过两日厌了,自会回到娘娘身边,奴婢劝娘娘煞煞性子,耐心点”。
“等,等老了”,舒贵妃望着铜镜中娇美的容颜,细白纤长的指尖拂上脸颊,道:“那东西弄好了吗?”
齐嬷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走出去,过会,手里多了个瓷碗,放在妆台旁高脚透雕梨木桌上,舒贵妃瞧着碗里黑黑的液体,死死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