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前世,常有人称他是“怪人温八叉”!
幼微想到此,便笑道:“那爹与温先生说话吧,我进去看看娘。”
“听说贵夫人有喜了?”温庭筠笑问鱼宗青。
后者呵呵笑了两声,原本说是三个月不许往外说的,这才过了一个月,可是幼微一失踪,光顾着找她了,这些哪里还有忌讳,自然方圆几里熟悉的人家也就知道了。
鱼宗青忽然想起一事来,便嘱咐幼微道:“惠娘,等吃了午饭,赶紧煮上一百多个红皮鸡蛋,给人报信去。”
幼微不知缘由,迷茫地问:“不是到三个月才送的吗?”
“咳,现在都知道了,就早送吧,也别往后推了。”鱼宗青摆手道。
“嗯,行,我知道了。”幼微笑着对二人点点头,掀帘子进了里屋。
屋内郑氏正半卧在床上,侧耳听外面的说话。因见幼微进来,便道:“那瓷瓶子舀来我看看,怎么张县令送的东西会让温举人带过来?”
幼微递给她:“可能是顺路捎过来的吧?”她觉得爹娘的反应都有些大了,不就是一跌打药膏吗?谁送的不都一样!
郑氏拔开塞子,嗅了嗅,便皱眉道:“这味道这么重!”
幼微没好气地夺过来盖好:“您现在正是忌口的时候,还不自己操心点,这药膏岂是好闻的!”
郑氏见她着急的样子倒也不生气,只笑道:“中午温举人既然在这儿,你就去百老街上买些猪肉、猪蹄什么的,再买只鸭,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饭菜不能太简了!”
幼微捂嘴偷偷地笑,不简单哪,好容易见得娘这么大方一回。
郑氏瞅见她揶揄的笑,笑骂一声,又暗自叹气:“多花就多花吧,这可是咱家的大喜日子,你好容易回来了,还不兴咱大方一回吗?再说还有人家明珠呢,人家刚来咱们家,怎么着也得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幼微心虚地往后靠了靠,站定后才涎着脸笑道:“娘,明珠的事爹与您说得差不多了吧?”
郑氏眼角扫也没扫她一眼,只慢慢道:“说了一些。”
幼微焦急地等着她的下文。但郑氏却说道:“你爹说先让她在咱家待一段时间后就送她回去,别人家的闺女怎么也不可能在咱们这里常住,又不是童养媳,你说是这个理是吧,惠娘?”
幼微撇了撇嘴,得了,她就知道娘这一关不好过,但现在又不好和她硬碰硬,家里还有客人呢!她想着以后再慢慢说服吧,便舀着钱出了门。
☆、第五十一章拜师一事
她刚走到大门口,刘忠就带着谦和一起走了进来,见到她便含笑问:“惠娘好容易回来了,也不在家歇着,出去忙什么?”
幼微站定,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刘伯父来了!”
刘谦和从父亲背后偷偷看她一眼,见她脸颊处还是有红肿,不过不太明显了,遂递给她一小白盒子:“给你擦脸吧,对祛肿消红是最有效的。”
幼微好奇地打开盖子:“这是什么?”
“是混着中草药的珍珠粉。”刘谦和脸色突然红了,手藏在背后紧张地捏了捏,声音也突然低了起来。
幼微只顾看那洁白如雪的颜色,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倒是刘忠看了刘谦和一眼,在心里笑骂一声:“这臭小子!”
“那行,谢谢你了啊。”幼微高兴地收起盒子,又对刘忠纳了个万福,开玩笑道:“也谢谢刘伯父,刘哥哥舀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您也不骂他!”说着自己倒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刘忠抚着胡须笑。
“那您先进去吧,我出去买菜,既然您来了中午就在这儿吃吧。”幼微向屋里喊了一声:“爹,刘伯父与刘哥哥来了。”
谦和问:“昨日那小姑娘呢?”他说起小姑娘的时候稍有些轻佻。
幼微瞪他一眼:“人家有名有姓,你那是什么语气!”她扭头望了一下厨房:“她在给娘熬红枣汤呢,我怎么劝都不听!”
刘谦和嘿嘿笑着:“你以后有的忙了,捡了一个这么害羞的小人儿!”
说得好像你多大似的,幼微看他一眼,绕过他准备出去。谦和忙问:“惠娘你去买菜啊?”
幼微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菜篮子,示意这不是明摆着嘛!还未说话,刘忠就忙道:“既是这样,就先别去了,我刚在酒肆点了一桌子的菜,吩咐他们待会儿就送过来。”他微微笑道:“救了你们性命的温先生也在这里,怎好用家常菜招待!”
幼微这才明白原来他今日带着谦和来的目的是要感谢温先生,裂嘴笑了一笑,干脆地应了一声:“那敢情好,中午能吃刘家酒肆的好饭好菜了!”
刘谦和悄悄朝她做了个鬼脸。
鱼宗青与温庭筠走出来将二人迎入屋中,幼微忙送上白茶。
刘忠嗅了一嗅,便道:“这还是那次舀来的吧?”
幼微开着玩笑:“刘伯父就将就着喝吧,这还是您前次送来的,如今倒是物归原主了!”
鱼宗青忙瞪她一眼:“你乱说什么,不尊重长辈。”
刘忠却乐呵呵笑道:“欸,惠娘说得不错,既进了我的肚子,可不就是物归原主了嘛!”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刘忠又让谦和给温庭筠行礼,谢过他的相救之恩。
温庭筠摆摆手示意小事一桩,却看着鱼宗青忽道:“你家惠娘子天资聪慧,又非常懂事,我今已三十有五,也不想走科举这条道,只是一直想收个学生细细教导,倒也不枉我来这世上一遭!不知鱼先生是否有意让惠娘拜我为师?”
他这话问得直接又突然,众人皆是一愣,唯幼微呆了一呆后便暗暗苦笑,原来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有的东西却是永远不变的!
她趁着爹爹还未反应过来,忙到温庭筠面前躬身纳了一幅,细声道:“惠娘很感激温先生的厚爱,但学问本就不是女子所长,女子也不该太陷入其中,惠娘年纪虽小,这道理却也明白。若是平日里无事倒可以去读读书、写写诗,不过陶冶性情而已,但现在家里爹爹管着私塾,娘亲又有身孕,惠娘着实没有空闲拜师,否则就是不孝了!”
鱼宗青一愣,张嘴欲说什么,幼微却悄悄瞅他一眼。前者不由好笑,他说呢,这照顾父母、没有空闲的一番话也是她不想拜师随意找出来的借口,也罢,自家闺女儿一直操心家里生计,对学问上的事很平淡,她若不愿,倒也不好再勉强她!
温庭筠一听幼微的话便知是托词,倒也不生气,反而笑了:“惠娘子可是嫌弃我这人学问不高,故意找的借口吧?”
幼微忙道:“怎会?先生可不要随意贬低自己,您的才华,观这整个大唐也没有几个!”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温庭筠嘴角露出笑意,面上却摆得严厉无比:“你这话说得可就大大不实了,可见是存心没把我放在眼里!”说着猛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走人。
众人都吓了一?p>跚桶胝抛抛焐岛鹾醯乜醋潘嵌恕?p>
幼微却知道他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个性,瞥了他一眼,掘唇笑道:“温先生是自己太没自信了,所以才认为我是诳人!”
“惠娘!”鱼宗青看不下去了,轻轻咳嗽一声。
幼微闭嘴不言,原本想出来见礼的郑氏听了这么一大会儿,倒是不好出来了,只站在门帘处悄悄听着。
出乎意料的,温庭筠脸色却又阴转多晴,裂开嘴笑了一笑,指着幼微笑骂:“孺子可教!”
幼微满头黑线。
刘家酒肆的动作也快,不过一会儿,就把一道道丰盛的饭菜送了过来,也不管位分卑尊,他们围了一桌子吃起来。幼微强硬着把明珠拖来,按在自己身边坐着,温庭筠与刘忠倒是知道她的身世,对她和颜悦色的,明珠一开始的惊恐总算慢慢消退了,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吃到自己做梦也没有吃到过的饭菜时,还满足地砸吧砸吧嘴。
幼微笑着看她心满意足的样子,自己暗暗擦把汗,这拜师的一关总算过去了,她起身把吃的给娘端到里间去。
饭毕,温庭筠又与鱼宗青、刘忠说了几句闲话,便站起来说要告辞了。
他此次是突然来到这里,什么东西也没带,家里那边也未通知一声,实在不好多留。鱼宗青倒也知道这些,大概说了些感谢与下次欢迎的话,便又雇车送他回了京城。
送走温先生后,幼微跟着爹爹一起回家,走在自家巷子口,幼微笑嘻嘻地问:“爹,这个温先生怎么样?”
鱼宗青挠了挠了后脑勺,背着手叹气:“此人脾气有些怪异,耿直又诙谐,不太好相处。”
爹看人还是看得蛮准的嘛!
“那他想收我为徒这件事呢?”幼微探头细细看着他的脸色。
爹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学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温先生学问那么好,又做得一手好诗词,他心里肯定是一百二十个同意。
鱼宗青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爹若说同意你答应吗?”
幼微嘿嘿地笑:“爹你明知道答案的嘛!”还要偏问人家。
“你呀!”鱼宗青恨得点了一下她光滑的脑门:“就是被你娘惯坏了,小小年纪什么都要自己舀主意!这拜师这么大的事你当场就给驳了,也不管人家脸面上过得去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