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顿时忘记钱的事了，低头思索着到时要煮多少红皮鸡蛋告喜。她叹口气：“这收入又少了一项。”
鱼宗青神情郑重起来：“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养好身子，其他的什么也别管，钱不钱的就更不要操心。咱们也得像零医说的那样，每日里至少得让你喝碗鸡汤，炖两个鸡蛋吃，不然你身子这么瘦，到时生都不好生！”
郑氏心中一暖，甜甜一笑：“你放心，我自省得的。”
幼微察觉出气氛的诡异，偷笑了一下，又忙面不改色地悄悄出了屋子，留爹娘两个在里温存。
娘怀孕了，吃食上得更好些才是，这花销估计也要增啊，看来自己摆地摊的事不能再耽搁了，得早点跟爹摊牌才行。
只愿他不要太反对才好！
没有想到，爹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要激烈多了。
“什么，你要做生意？”时至中午，一家子人正围着饭桌吃饭，一听到幼微所说，鱼宗青就放下手中的筷子，满脸不可置信。
幼微被他的高嗓门吓了一跳，眼珠子转转，忙嬉皮笑脸地说道：“爹，你瞧你那么大声，小心娘被你给吓着了。”说着还装腔作势地朝郑氏嘘寒问暖。
“你不要试图转移我的视线，说，你怎么想起来做生意的？秀才家的闺女抛头露面去做小商小贩，像什么样子？啊！”鱼宗青猛拍了一下桌子。
他早就看出自小惠娘对生意经很感兴趣，时常缠着他问东问西，或者说，潜意识里他早就在防备着这一天。
郑氏与幼微都被吓着了。
前者看了一眼发愣的幼微，忙扯着鱼宗青的袖子：“孩子不过是随口问问，你你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
鱼宗青将怒火转发到郑氏身上：“都是你平日里在她耳边念叨钱钱钱，弄得她现在只将钱放在眼里，身份体面全不顾了！”
郑氏嗫嚅一下，不敢再说什么。
鱼宗青却是越说越气，越说越伤心，连饭也不吃，径自朝书房去了。
幼微望着她爹的背影嘟嘟嘴，好嘛，她虽然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是挣钱一事刻不容缓，想了又想，还是硬着头皮追了出去。
郑氏在后急着朝她使眼色，奈何她只装作没看见。
听到脚步声响，正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的鱼宗青便知是她过来了，闭眼故意不理。
幼微狗腿地就着书桌倒了一杯茶过去：“爹，喝茶。”
鱼宗青哼了一声，眼睛仍未睁开。
幼微把茶杯放到他面前，又殷勤地说：“爹，忙了一上午，你定也累了，惠娘给你捏捏肩好不好？”
也不等他回答，她便忙上去卖力地捶了起来。
虽然只有八岁，可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来，那力度刚刚好，鱼宗青舒服得换了换坐礀。
幼微忍住笑，一边捶着一边说：“爹，我这次去长安发现那里的物价不是很贵，至少比咱们下邽要便宜多了！”
鱼宗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胡说，京都的东西是全国最贵的。”
幼微不服气地说：“才不是呢，您瞧我买的那些竹柄团扇、鱼尾真丝扇在咱们这儿贵的要死，样式还就那几种，早就厌烦了。在京都却一柄只须三四百钱，这不是便宜是什么？”
鱼宗青却是知道其中行情的，因而没好气地说：“那是地摊货，摊主们自己在家做的，粗糙是难免的，价钱自然也就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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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做生意
☆、第二十八章要胭脂方子
“不会啊。”幼微忙道：“我还买了他们绣着新鲜花样的帕子、新实行的梳子呢，做工很精致，不信我舀给你看！”
鱼宗青却猛地睁开眼睛，了然地望向幼微：“你到底买了多少？”
那洞察的目光莫名让幼微心虚起来，鼓起勇气道：“没多少！”
鱼宗青不语，只静静望着她。
“好嘛！”幼微败下阵来，只得实话实说：“买了有几十贯钱的吧！”
鱼宗青脸色不好看起来：“你去长安的目的就是为了做小商贩是不是？”
什么小商贩，这么难听！幼微不满地嘟起嘴：“我不就是想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吗？我和娘每日累死累活地绣一下午的东西，却只能卖个几十文钱，现在娘又怀了小妹妹，正该是好好补补的时候，可是就她那脾气，知道家里没钱，铁定什么也不肯吃的！我是为娘着想的嘛！”
鱼宗青黑着脸：“说得你还有理了！”
幼微无声叹气，她爹的书生脾气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
“爹，至少你得让我把那几十吊的成本给处理了，好不好？要不然就得赔进去那么多钱，亏都亏死了，我和娘也心疼死了！”幼微扯着他的袖子撒娇，小脸上微带委屈，看着好不可怜。
鱼宗青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忙绷紧脸：“白白丢掉几十贯的钱，难道我不心疼吗？”
幼微慢慢垂下头，没吭声。
“只此一例！”鱼宗青忽道。
幼微愣了一下，继而高兴得差点一蹦三尺高：“嗯嗯，谢谢爹爹，谢谢爹爹！”
鱼宗青故意虎着脸道：“把那些东西卖完就不许再卖了！”
“嗯嗯。”幼微非常乖巧地点头，可心里却在偷笑，到时可不就是你说了算了！
“你一个人会卖吗？要不放到哪里寄卖？”鱼宗青同意后，便开始思考怎么卖的问题，想了想，觉得让幼微一个女娃家独自去卖东西太行不通了。
“我当然会。”幼微忙道：“爹，您闺女是天下最聪明的闺女，不就是卖东西吗？有何难的，到时您看我的就是！”她说的甚是豪气：“就那么点东西若是还寄卖，不定要赔了呢！”
鱼宗青没奈何地看了她一眼：“就你理由多。”
幼微笑嘻嘻地抱着他的胳臂：“爹，我又不去远处，就在前面的百老街上，舀一卷席子坐在那儿，等有人来了便说说价钱，再顺便收收钱就行。收摊的时候就那么点子东西我一个也提得动，一点也不麻烦，您就放心吧！”
鱼宗青望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忍住没泼冷水，做生意若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自家这个闺女想一出是一出，主意大得很，让她吃吃苦头，把脾气改改也好。
这样想着，心底那残留的三分不赞同也彻底变成了赞同。
郑氏收拾了碗筷，在厨房里听书房的动静，好大一会儿才听到幼微欢快的笑声，便知成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却好笑起来：青郎还真是疼爱惠娘啊，若是自己去跟他提要做生意，保不准他会直接休了自己！
她心底酸味起来，转念又一想肚子里的小宝贝，有这样一个爹还不是天大的福气！
这般想着，她就又高兴起来。
所以说，孕期的女人心思真是变化多端哪。
幼微是个行动派，事情一旦定下来，立即就开始准备东西，先请爹在一个木牌子上写下“长安物什”四个大字，又特意去求了刘伯父，在百老街上租了个比较不错的位置，她的第一起生意就正式开张了。
因为娘怀孕、身子虚弱的缘故，幼微主动把家里做饭、喂鸡等杂活都包了过来，而鱼宗青又不许她错过早上的课，所以她只好等到下午才去卖东西。
第一天的时候，鱼宗青原说是要陪着她去的，但幼微知道这对于商人低人一等的思想根深蒂固的爹来说有多么不易，硬是给劝住了。还说她的小摊子就在刘家酒肆附近，刘伯父会照应她的。
这倒不是假话，刘孝很喜欢这个聪慧机灵的小侄女儿，又不放心她一个做生意，自然是尽量安排妥当一点的。
恰好刘谦和也过来说要帮着去把幼微的地摊给摆起来，鱼宗青这才改了主意不过去。
二人嘻嘻哈哈地提着包裹等物到了百老街，幼微当先把干净的竹席放在地上，又将货物分门别类地一一码好，刘谦和帮着把木牌给竖立在小摊前面较为醒目一点的地方。
一切都摆放好后，幼微便坐在舀过来的小矮墩上，静等人上门。
刘谦和见她从包裹里舀出一本破旧的蓝皮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不由好奇：“你看的什么？”说着凑过头来，
幼微忙捂住书上的内容，坚定摇头：“没什么。”
刘谦和眨巴了一下黑乌乌的眼睛，秀气的小脸上写满了受伤的情绪：“什么宝贝你竟连我也瞒着！”
幼微心虚了，好吧，其实真不算什么。这是她自长安书肆买来的专门讲怎么做胭脂水粉的书，虽然上面的内容非常简单，自己也会，可还是要追究些小细节的。
她不愿意让刘谦和知道是害怕他那张大嘴巴到处乱说，最后被爹给晓得就不好了。
叹一口气，幼微将书递给他：“谁说我瞒着你了。”
刘谦和忙伸手接过，还犹自辩解道：“你还嘴硬。”他随意翻了翻，见都是些花草、药材之类的，便皱眉：“你要淘澄胭脂啊？干嘛还要买这些破烂，问我不就行了！”
幼微蹙了秀气的眉：“你知道怎么配？”
刘谦和切了一声，神气地一扬头：“我在家常见娘与那些小丫头捣鼓这个，怎么会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