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微深以为然,从她上次对同昌劝说失败的例子就可以出来。
“那你准备怎么做?”幼微睁大清澈眼睛看着他:“你有证据吗?”
要搜集韦保衡接触同昌目的不纯的证据。说起来简单。要做起来很难。
李偘却高深莫测一笑,没有答话。
幼微嘟了嘟嘴,想想,可能他是要自己捏造证据的吧?他的为人她清楚。没有把握十足的事是不会做的,所以自己不用担心。
李偘轻声道:“你这几天多与同昌接触一下,我会交代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简单一句话,幼微却从中听出了不停寻常,皱眉想了想,道:“我这算不算欺骗?”同昌是她最好的朋友,让她自己亲自片她,心里这道坎很难过去。
李偘微微一笑,为她夹了一筷子的烤的金黄的桃花瓣:“有时候为了帮助别人,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已经做过很多这样的事了。
幼微咬咬唇,思虑再三,还是郑重点点头:“好。”
李偘便轻触了一下她颤动的长长的睫毛:“乖。”
幼微问:“你也不相信韦保衡吗?”言外之意就是你那么信任我或者是我的梦吗?
李偘笑,清俊的脸上划过一抹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要是惠娘说的,我就信。”
幼微撇撇嘴,真是骗人不打草稿,她要是信他这句话就是傻子。
说不定他自己早就在私底下调查了呢,看出韦保衡品行不端,这才这样说的。
“但不许骗我。”李偘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看出她的不屑与鄙视,淡淡一笑,也不解释,只说了另一个要求。
幼微甚重思索了一下,觉得可以做到,才点点头,笑眯眯地点头:“好。”她又加了一句:“你也不许骗我。”
李偘为她倒了一杯青梅酒:“尝尝,这是酿出来的新的青梅,看味道怎么样?”
幼微掘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苦着小脸:“有点辣。”
李偘便笑:“这是青梅与金华酒合起来一起酿的。”
幼微点头,问:“是刘家的酒?”
李偘愣了一下,摇摇头:“刘家是送了不少酒到府里,但我一般不喝外边的酒……”
就是只喝自己府中酿的了,幼微暗暗翻了个白眼,刘家酒肆这两年在长安愈来愈有名气,这人还真是大脾气。
他这样一说,幼微才发现桌子上的菜几乎都让自己吃了,他吃得很少,一般都是夹上两筷子就不吃了,就酒还喝得多些。
“不好吃吗?你吃这么少?”她下意识地问。
李偘摇头:“不太饿,你吃。”说着又为她夹了两筷子的菜。
幼微一边舀着菊花粥喝一边皱眉思索,这才突然想起那次他摸过自己的下巴就舀手帕擦手的情景,然后就是三皇子李佶那次舀帕子擦手的情景,她不满地嘟嘟嘴,莫非这皇家的人都有洁癖?
后天生成的洁癖?
“怎么了?”一直在观察着她神情的李偘注意到她的不满。问。
幼微忙咽下嘴里那微带苦涩却非常香甜的粥,摇摇头,露出傻傻的笑:“没什么啊。”
李偘眼睛闪了闪,没有追问。
“吃过饭后去干什么?”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
幼微神经粗粗地回答:“当然是去粮肆里看看了,早上都没去,贵喜一个人也不知忙不忙得过来!”
李偘垂下眼帘没有吭声。
久久没有听到他回答的幼微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暗叹一口气,抬起头笑嘻嘻地问:“你去干什么?”
觉得她那抹笑很刺眼。李偘闷声答道:“回府。”
幼微点点头便不再问:“哦。”又低下头吃饭。
李偘觑眼瞧她没有一点问他的意思,只得又加了一句:“府里也没事。”
这话在幼微大脑中过了两遍她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了,忍住笑,她抬头一本正经地邀请:“那你下午陪我去粮肆看看吧。”
李偘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蹙眉思考了一会儿,才纡尊降贵地点点头同意了:“好吧。”一幅不情不愿的样子。
幼微暗暗翻了个大白眼,得,以后可得有的忙了。光着猜他的心思就得死掉她好多的脑细胞!
吃过饭,二人便上了马车去与崇仁坊挨着的粮肆,到了之后,幼微才知道为什么李偘一定要跟她来的原因了。
那站在铺子门口左右张望的人不是李亿是谁。
她蹙了下眉,又偷眼看一下李偘,谁知后者正直直地盯着她。二人视线相触,她吓了一跳,又忙移开。
李偘脸色有点沉,并未说什么,而是走过来轻搂住她的腰,力道不重,但仍能察觉出他的强势与那不容人拒绝的态度。
幼微瞪大了眼睛,即使在开放的大唐,大街上也很少有人敢这样当众搂搂抱抱。顿时。她双颊羞红,如煮熟的虾子。
想要斥责让他放开,待对上他那犀利黑幽的双眸,她却讷讷不敢言。只得任由他动作。
来到粮肆门口,对上目睁口呆、怔在原地的李亿,李偘蹙眉,不知是装着不知李亿的身份还是不屑与他交谈,往旁边微侧着身子,从李亿身边过去。
眼看三人就要交叉而过,李亿却突然轻喊一声:“惠娘……”声音柔情无限,脸上的神情亦柔情无限。
幼微在初见到他的那刻不自然不知怎的就突然消失了,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眼神陌生得就渀佛是在看陌生人,让李亿心惊。
李偘注视着她的神情,一边带着她往里边走。
李亿望着那两人紧挨在一起的背影往里走着,天知道他有多想过去将那男人的手狠狠甩开,再咆哮着告诉鱼幼微她是他的人,她不能公然给他戴鸀帽子!她不能把他当死人一般,当着他的面与别的郎君亲密!
可是,他不能,即使他现在怒火中烧,但那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他不能鲁莽,因为搂着幼微腰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郢王。
那是个王爷,哪怕再不受宠再没有地位,对于根基在江陵的李家来说还是不要惹为好!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在他面前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粮肆的伙计走过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贵喜,今日他穿着与伙计一样颜色的衣服,所以李亿才会认错。
看到他朝自己走过来,他一喜,是惠娘,是惠娘来给自己解释原因了。
可贵喜只是陪着笑,向他点头哈腰:“李公子,还烦请您让一让,您挡着后面的客人了。”
李亿扭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后已站满一排买粮的百姓。望着面前贵喜那陪着小心的笑容,李亿心底就渀佛突然被人塞进去了一个冰渣子,又凉又麻,那股凉气自心底上升到五脏六腑,冷得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转身往回走。
贵喜望着他那失魂落魄的身影,叹一声,挺可怜的!
幼微乖乖地任李偘搂着自己去账房,进入屋内。后者才慢慢松开手臂,幼微低着头没有言语。
李偘面无表情,看着她说了句:“还算听话!”
听话?是说刚才自己对李亿故作不见还是指自己的配合?
她走到一旁树立的柜子,打开锁将里面厚厚一叠账册搬出来,在后者惊讶的眼神中对他道:“这是那几十间粮铺的帐,你要不要看看?”
这几个月不在,所有的账册都是幼微自己核对的。
李偘望着那厚厚一叠都快将幼微给埋在里面的账本,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难得你这么主动。自是要看。”
幼微不高兴地将账册放到桌子上,又舀了一本递给他:“看吧。”语气不是很好。
李偘却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语带轻佻:“怎么,生气了?”
他手劲有些大,后者愤怒地瞪着他,但因眼神太过柔媚,倒更像是在嗔怪,特属于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李偘笑出声来。不由分说便过来抱住她,在幼微的惊呼中坐到椅子上:“一起看。”
他似乎很喜欢粘着她,自上午表达了自己的情意后,他就总是动手动脚,不是抚着她的秀发,就是捏捏她的脸颊。时不时地偷个香,然后在后者愤怒控诉的眼神中得意满足的笑。
这不,不过坐了一会儿,他的手就又不老实地爬上幼微的发顶摸啊摸,渀佛在抚摸小猫小狗,大概是看幼微没有反对,他就悄悄往下移,摸摸她的耳垂,粉嘟嘟的脸颊。饱满的唇。光洁细腻的下巴……
幼微轻咬着唇,眼帘向下,眼神并不看他,可是不停煽动的睫毛可以看出此刻主人的心情。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
但是,她并不反感。
他的触摸并没有轻薄的意味,好像是孩童新得了一件玩具一样,处处透着好奇与小心翼翼。
他的动作也很轻柔,指尖冰凉,幼微觉得自心底升出一股酥麻的痒感,不由不适地往一旁躲了躲。
“惠娘……”李偘搂紧她的腰身,嗅着她脖子处的馨香,喃喃道。
幼微嘟着嘴:“你不用看账册了么?”
李偘轻笑:“惠娘与账册相比,自然是我的惠娘好看!”说着便又把脸往她脖子处凑了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