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华自里屋冲出来,惊喜地喊道:“姐姐你回来了?”他忙扑过来抱住幼微的大腿,仰头委屈地望她:“姐姐坏,一走就是好多天,都不肯管木郎了!”
幼微不好意思地擦干泪。蹲下身子点了一下他作怪的小模样:“调皮鬼,告诉姐姐在家里有没有捣乱?听不听爹娘话?”
木郎撅起唇。很是不满:“我很听话啊,爹娘都说了咱家最不听话的就是姐姐了!”他很冤枉好不好。
幼微被逗笑了,又点点他的小鼻子才罢休。
郑氏擦着泪去厨房为幼微热饭。
一家子便围坐在饭桌旁,说着离别后各自的情形。
一整天都没好好吃东西的幼微这时心情一放松,胃口大开,就着干涩的粟米饭吃了两大碗。
郑氏想到明珠的事,便具体问了问。
幼微也不想说太明白,只含糊说明珠与杜五娘的未婚妻梁君好上了,把她好多胭脂方子都泄露给对方,她才撵她走的。
郑氏并不知道这回事,当即气得一拍桌子:“这白眼狼,当初就不该收留她,现在竟然恩将仇报,实在太可恶了!”骂到此,她便想到了什么,又扭头对幼微埋怨道:“我当初就说不该收留她,你偏不听,你看看现在……”
幼微嘴边含笑,却是不语。
鱼宗青轻咳一声,斥道:“都过去的事了,说这些干什么!”
郑氏很委屈,很愤怒:“还说我呢,当初要不是你那么支持惠娘,那小贱人会留到咱们家里?呸,白白养她几年!”
幼微叫了一声:“娘!”
郑氏又道:“所以惠娘你呀,以后多张个心眼,别看谁都可怜,都往自己家里拉!”她向院子探探头,想了想,问:“惠娘,顺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鱼宗青也疑惑地望向她。
幼微忙把他要回家的事说了,郑氏本就不讨厌他,闻言倒也罢了,只道:“那也是个好孩子,就这么走了怪可惜的!”一幅无限嘘唏的样子。
幼微与鱼宗青相视而笑,很无奈。
郑氏便又将张府的事说了,又将张夫人与明芳被玷污身子的事也说了,最后幸灾乐祸地呸了一声:“该,做坏事老天都看在眼里的,当初那么害咱们家,现在遭报应了吧!”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幼微有些发愣,明芳那样的性子还不知会怎样呢。
“你可不许偷偷去看明芳?”郑氏瞪向她,警告道。
幼微无奈地说:“我去干嘛,放心吧!”两家早就水火不容了,她才不去自讨没趣。
鱼宗青叹了一声:“这下天下要大乱了!”
还乱不起来呢,幼微一转眼珠,就趁机将自己与同昌公主结识的事情说了,又说自己给她出的点子她很喜欢,便赏赐自己很多东西,首饰金子什么的都有,还有整整十箱的布匹。
郑氏又惊又喜,不可置信地看着幼微:“公主当真那么喜欢你?”
“当然了。”幼微嘟嘴说道,毫不心虚:“她都赏赐那么东西给我!”
郑氏忙问:“宫里的衣裳?在哪里?”她狐疑地再次望望院子,刚似乎幼微什么也没舀。
幼微不好意思地笑:“一听下邽暴乱的消息,我什么也没顾上,直接就奔家里来了,都留在刘府了。”
郑氏顿时心疼地直抽抽:“那得多少钱呢,你真大方!”
幼微托着下巴想了想,道:“也值个一两万贯钱吧,那两盒首饰与那斗珍珠是最值钱的,卖了估计值这个价!”
郑氏更心疼了。
幼微便笑嘻嘻地拉着她的胳膊。软软叫道:“娘,一过完年咱们就搬到长安去好不好?长安经此一事后治安肯定很好,咱家现在又与张家闹了矛盾,而且公主也说了过完年我那献上去的鱼氏胭脂又可以买卖了,咱们去长安有那么个助力,做做小生意也挺好的呀!”
郑氏便有些心动。鱼宗青抚须不语。
木郎眨巴眨巴灵活的眼睛望望爹娘。便扑到幼微怀里大叫:“姐姐,我要去长安!”
长安在他心里是个比下邽热闹一百倍的地方,小孩子都爱热闹。
幼微笑着搂着他坐到自己膝头:“好啊!”她再接再厉:“长安发生暴乱后房产田产便宜,刘伯父便让谦和在长安置田产、置宅子。我正好手里也有些钱,又有公主的赏赐,便也托了置了宅子与田产。还有间铺子,爹,娘。我保证咱们这次去长安一定会过得很好!”
她眼中满是真诚与期待。
郑氏惊讶地望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家又在长安拥有住处了一样。
“你还买了田产?”她颤着声音问。
鱼宗青也很是感慨,丰年的时候谁家肯卖地,只有荒年过不下去日子了,那些把地当做命根子的穷苦百姓才舍得卖地求一口饭吃。
他也想到了,但只顾着街上可怜的流民,手里钱财也不多。便作罢了。
幼微大力点头,笑嘻嘻地说:“是啊。钱不够,我又借了谦和一些,等以后咱家赚钱了再还他就是。”她豪爽地挥挥手。
郑氏点头,哽咽地说:“我就说谦郎这孩子不错。”
幼微好笑:“娘,你又来了!”
“咱家那宅子在哪儿?田产呢?有多少亩?”郑氏原本以为几十亩,一听幼微说几百亩,顿时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珠子:“怎么这么多?”
幼微满不在乎地说:“刘家置了将近万亩田呢,你女儿我没本事,只好少置点!再说现在中等田田价也不过两贯钱一亩,五六百亩地也只是一千多贯钱,多卖几天胭脂就赚回来了!”
郑氏使劲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一千贯钱那是好赚的吗?”不过,话说回来,往年的田价高达十几贯钱一亩的,她喃喃自语:“这田价确实太便宜了!”
幼微只眯着眼笑,她可没敢说现在家里已经是两千亩田地了,谦和帮着买的先暂时瞒下,等以后再找个机会说吧。
她低头逗弄着乖巧坐在膝头的木郎:“木郎,你说姐姐有本事没?”
木华很给面子地大喊:“有,姐姐是咱家最会赚钱的!”
幼微笑得见牙不见眼,抱着木郎的脸就狠狠啃了一口:“木郎最乖了。”
木华咯咯笑着,最后宣布:“晚上我要和姐姐一起睡。”
鱼宗青一瞪他,他立即把脸藏到幼微怀里,嘟哝道:“我就要和姐姐一起睡。”
天也不早了,该歇了,郑氏把木华拉出来,嗔道:“多大了还撒娇,走,跟娘洗澡去。”
木华便赖在郑氏胳膊上,奶声奶气地问:“娘,我晚上和姐姐睡好不好?”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一直跟着爹娘睡一个屋,爹那冰块脸他可吃不消。
郑氏拗不过他,只得应道:“好好好!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平时娘那么疼你,怎么你姐姐一回来你就粘她去了?”她佯装不满。
木华立即抱着她的胳膊蹭着,乖巧地叫着:“娘,木郎也最喜欢娘了!”
郑氏被逗笑了。
娘两个离了屋子,幼微小心打量了一下鱼宗青的神色,谁知后者也正在看她,见她探头探脑的样子,没好气,骂道:“又做这怪样子,木郎现在这样,都是跟你学的!”
幼微立即嘻嘻笑着坐到他身边,像木郎刚才一样搂着他的胳膊,摇晃着:“爹最好了。”
鱼宗青紧绷的脸有了一丝裂缝,心里也软软的。可以说,他对幼微怒气在她慌里慌张踏进家门的那个时候就完全消了。这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啊!他自小疼到大的女儿!
可以说,他对木华都没有对幼微好!
幼微将头搁在他膝盖上,软软地说:“爹,咱们搬去长安好不好?”
鱼宗青没好气:“你不都安排好了吗?什么都计划好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这话却是有些伤心的意思了。
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可这些年竟然全靠幼微卖胭脂水粉的钱养活家里,他那一月的束修根本就不被家里人看在眼里,现在女儿又大刀阔斧地在长安初闯出一片天地来,眼看着前景大好,让他这个做爹的心里感慨的同时也颇不是滋味。
书生意气!
幼微现在想到这个词已经不像刚重生时那样咬牙切齿了,相反还带着股亲昵的感觉!她笑笑,表情无辜:“那爹不是最后拍板的那一个嘛,一家子都得听您的啊!谁敢抗命!”她嘟着粉嫩的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鱼宗青无奈,爱怜地揉揉她软软的秀发,无奈投降:“好好,一家子都听我的,现在我说咱们要搬回长安了,好不好?”
幼微笑,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这么大了还撒娇!”鱼宗青叹道:“木郎看见又得跟你学坏了!”
幼微昂起小下巴,得意洋洋地笑。
鱼宗青望着她高兴地摸不着北的样子,在心里无奈叹着气。
要说他以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喜欢幼微沾染生意, 但这次长安发生暴乱,没有幼微的一点消息,当时他就想若她能平安度过这次劫难,以后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反对!不喜欢读书就不读,喜欢做生意就去做,只要他的闺女儿能平平安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