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那湖底,淳儿看到溪云雪,她快速的游了过去,待看到溪云雪紧闭着双眼,便更加不敢耽搁,一手架在溪云雪的腋窝,就往上游,可是,溪云雪穿的衣服浸过水之后,越来越沉重。淳儿一咬牙,从腰间抽出常备在身的匕首,将溪云雪的衣服划开,仅剩下亵衣亵裤。
没了那沉重衣服的束缚,淳儿的速度快了很多,浮出水面的第一时间,便是将溪云雪推举到小舟边,沁心和溪云雨伸手将溪云雪拉了上去。待溪云雪安全躺在小舟上,淳儿才翻身进了小舟。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苏素眸间一闪而过的不甘,溪云雪的命真大,这样都死不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脸上挂着的是与众人无二的紧张,“秋玺,快,回祥喜宫。”
秋玺的脸色阴沉,手恨恨地攥着船桨,随着“哗哗”得水声,小舟靠于岸边,溪云雨和沁心架起溪云雪便匆匆往祥喜宫跑去,而淳儿则是急忙往御药房寻那时常给溪云雪问诊的柯孜墨去了。
苏素走到秋玺身旁,睨了一眼,恨得咬牙的秋玺,看着她眼里那溪云雪没有丧生湖中的不甘,轻笑了一声,“秋玺姑娘,你为何要这么做?”
听到苏素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秋玺心口一紧,心脏“突突”得撞击着胸口,她怎么这么说,难道刚刚苏素看到了什么?
“奴婢不懂素妃娘娘在说什么?”秋玺的脸瞬间便的有些苍白,可能是心虚的原因,她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揪着一角,话中还带着一丝不意察觉到轻颤,可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苏素那犹如狐狸般奸狡的双眸。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苏素饶有兴致得盯着秋玺的脸,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取下别在衣襟上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含着笑意的双眸瞧着秋玺在她面前犹豫挣扎。
“素妃娘娘,奴婢要回宫照顾雪妃娘娘了。”秋玺对苏素行了礼,低眉顺耳,谦卑有礼,让人挑不出一点儿的错来。
秋玺挺直了背,往那祥喜宫的方向走去,还未走两步,便听到素妃对着她的背影,用寡淡如水,吐字如冰的声音,一句一句的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若想通了,便去未央宫找我。”
听了苏素的话,秋玺的背部僵硬得怔了一下,便抬腿继续前行。秋玺皱紧了秀眉,寻思着苏素所说的话,她知道她想要的?她就知道,苏素对溪云雪没安好心……
祥喜宫内混乱成了一片,那往日里落在祥喜宫院内木芙蓉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一哄而散。祥喜宫人手不多,平常没有什么大事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安排的井然有序,并未出现过什么大错。可是,现在的祥喜宫因着溪云雪生死未卜,宫人们慌了神。
秋玺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宫人们,赶紧埋头往浮霞殿走去,东暖阁房门紧闭,秋玺整理了一下心情,便要推门而入,她的手还未触摸到那两扇阖着的房门,便听到里面一阵薄怒的声音,“谁让你们去湖心亭的?难道不知道那里是皇宫的禁忌?”
听到这话,秋玺的嘴角扯出得逞的奸笑,眼眸间一抹精光闪过,她倒要看看经过这次,溪云雪还有何翻身的可能?
“皇上,雪妃娘娘她……”柯孜墨收回了号脉的手,眼里蓦然生出悲切,手下的脉搏越来越微弱,生命的迹象在一点点地流失,他歉意得看了羽月夜一眼,叹了口气,戚戚道,“皇上,娘娘她,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是什么意思?羽月夜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悲戚的表情,心被什么东西行了绞刑,疼痛,压抑,无法呼吸。怎么会这样?她,快不行了?
不,他不许,他不允许,大仇没报,她怎么可以死?羽月夜摇着头,后退,再后退,此时此刻他已经分不清楚,现在的他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溪云雪会突然有一天撒手离开,以前憎恨她的时候,千方百计想要折磨她,让她早点死的干净。现在她要死了,他应该大笑才是,高兴才是,拍手称贺才是,可是,为什么心会开始疼,有一股窒息感骤然上升?不,她不能死掉,他还没有铲除了溪家。还,没有得到她的爱……
使劲捏着柯孜墨的肩,晃着他,原本冰冷的双眸,含着一层薄雾,他拽着柯孜墨,手指着躺在床上阖目而眠的溪云雪,激动地大喊着,“救她,朕命令你救她,多名贵得药材,朕都舍得。西夏没有的药材,朕命人去秦国借,黎国借。只要你能救活她,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声音越来越哽咽,立在一旁的凤歌心里暗自称赞,皇上着演技真是太逼真了,他看着都忍不住落泪!
凤歌紧紧盯着羽月夜的脸,分明见到他的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和脸上越来越悲伤的表情,那不像是能演的出来的,倒像是真情流露。心里大吃一惊,暗叫不妙,莫不是皇上,已经喜欢上溪云雪?
站在门外的秋玺,将房内羽月夜和柯孜墨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落。她咬着唇,脸上阴翳像是狂风暴雨将要来临前的征兆,双眸中跳动的火焰,高高燃气,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隔着这扇门,便能烧焦了溪云雪。她的心一如里面的羽月夜一般疼痛,羽月夜痛的是溪云雪即将撒手人寰,却未扳倒溪家,更未得到溪云雪的爱。而秋玺痛的是里面的男人看似与她之间只隔一层房门,却敌不过千山万水的距离。
千山万水如何?她不相信,与羽月夜十几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嫁给他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溪云雪。
秋玺瞪了一眼紧闭的东暖阁房门,转身向殿外走去,她要得到的东西,只有靠她去争取,即便出卖灵魂,她也不悔……
第六十二章 爱与恨,烙印于心
乾撷宫内,羽月夜提着笔,心不在焉得批着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脑海里时常浮现出溪云雪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她就像是一杯一饮便能染瘾的酒,第一口辛辣,第二口甘醇,第三口难忘,第四口欲罢不能。
羽月夜不确定这份心思究竟从何而来,从何而起,或许是与她初见时,那闹剧般的一幕?或许是溪府再见时她的不屈服,她的不甘心?或许是进宫后,一次次的冲突,她的坚强不屈?
羽月夜放下了沾了朱砂的笔,抬头看了一眼泼墨的天空上仅挂着的一轮圆月,那时常伴于它身边的醒醒全都隐了起来,热闹的夜空今晚格外得冷清落寞,就像现在羽月夜的心,空空,像是缺了一角,任由什么都填补不上一般。
他叹了口气,于桌上随手拾起一直笔,随意得在雪白柔软的纸上乱画,苍劲的笔力,细致的勾勒,挥洒自如,张弛有度。
待他收笔,一张国色天香的美人浮现于纸上,他看着自己随意画的东西,心里徒生诧异,巴掌大的瓜子脸,一双弯如新月般的柳眉,那眼眉见的倦气与柔和一如那人浮现在眼前一样,一双狭长的凤眼,顾盼流光,眼波流转处莹莹生辉,它的灵动掩饰不了那心中的静美,微挺小巧的鼻子,饱满红润的樱唇,小巧精致的下巴,无一不显示这女子的玲珑娇弱,如琬似花。
他居然能将溪云雪的样貌记得如此清晰,那一颦一笑就好像真人一般。羽月夜苦笑,看来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便是爱与恨,原来短短几日,溪云雪便烙印于心。
可是想到溪承启那种种的恶行,母妃含恨而终时的悲凉,他便恨,恨他无法与娘亲报仇,恨溪承启老奸巨猾,心狠手辣,恨父皇喜新厌旧,更恨溪云雪生于溪家。
羽月夜越想越烦躁,脸色阴沉的像是一块烧黑了的焦炭,他额间青筋搏动,大吼一声,暴虐地将桌上的奏折尽数扫于地上,空荡荡的大殿,那厚厚的好几叠的奏折顿时响起“哗啦啦”的落地声。那憋于胸口的闷气不解,他又将放于桌上那副刚刚画好的画,团成一团,愤恨地正要丢在地上。
突然紧闭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庆公公神色慌张地跑到羽月夜面前,匍匐在地上,激动的听不出喜忧,“皇上,雪妃,雪妃娘娘醒了。”
羽月夜的眸光一缩,脸上不自觉得爬上了一抹喜色,他拿着那团画高举于半空中的手收回,复杂的情绪于心中萦绕,他小心的铺平那皱巴巴的宣纸,看着画中美人,或许是因为不舍吧?如霜似冰的目光顿时融为一滩柔水。
他紧紧得凝视着画中之人,声音冷清得对庆公公说,“摆架祥喜宫。”
溪云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允长的梦,梦到了她的一生,悲戚又幸福的一辈子,她分不清楚那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那一步一步走过的日子,与她穿越到西夏时是一模一样的情景,同样的遭遇,同样的心境,她爱上了一个人,**她占有她的男人,她付出了爱,却被他狠心的抛弃。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不欲生,她在醒来的那一刻,心口依然隐隐作痛。两行清泪于眼角滑落,湿润的软枕,也湿润了她的一片心。
“娘娘,娘娘醒过来了……”淳儿见溪云雪的眼睫轻轻得动了动,那翦水双眸缓缓得睁开,手里的药碗“哐当”摔在地上碎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