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濡淳好像听到了她小声说着什么,猝地抬起了头,眼睛鹰一般地看着她,诧异地质问着,“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来的?”
这五丫头怎么会在这里?是谁让她来的?蓝濡淳不禁纳闷。
蓝明仪看着蓝濡淳恍然明白,原来他早就将昨夜遣人让蓝明仪来书房见他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蓝明仪又向他说道,“仪儿拜见爹爹……”
蓝濡淳已经从桌子后面走到蓝明仪面前审视着她,半天不说话,又围着她转了一圈捋着胡子,点头道,“不错,不错。起来吧……”
蓝明仪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跺了跺早已经麻了的脚,后来觉得有些不妥又赶紧站好。她偷偷地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斜看他了一眼,他正在认真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蓝明仪自觉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突然间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五丫头好像和以前不同了,眼里有了灵力,整个人也有精神气儿,而且应该是习武了,这一年她在慕容山庄经历了什么?让她变化如此之大?
蓝明仪被他突如其来地大笑搞得有点弄不清楚状况,便纳闷地问道,“什么有意思?”
他摇摇头走到椅子旁坐下,看着蓝明仪问道,“你习武了?”
她点头,“是的,爹”
“是谁教的?”他问。
“苍素师兄”蓝明仪回答道。
“不错。”蓝濡淳点头说,然后好想又想起了什么,一手支着身子问,“他们是怎么医好你的?”
“是外公寻来的神医,具体是怎么医好的女儿不知。”蓝明仪眼睛盯着脚尖回答。
他大笑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你小的时候就很聪颖,可谁知道后来出了那样的变故,若你一直都好好的,必定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
蓝濡淳最是喜新厌旧,他当年刚刚娶了二夫人许氏过门便看上了慕容山庄的下一任庄主慕容青儿,变着法子地甜言蜜语将慕容青儿骗到手,慕容青儿刚刚过门不过一天便传来了欧氏未婚先孕的消息。对于蓝濡淳的朝秦暮楚,蓝明仪万万不会相信他会疼爱她。
“在慕容山庄还学了什么?”蓝濡淳问“琴艺和兵法,爹爹”蓝明仪恭敬地答道。
蓝明仪深知兵法向来都是兵家最喜欢的最想要得到的东西,要想得到他的宠信,则必须投其所好。
“哦?兵法?”他捋了捋胡子,惊讶道,“说来听听。”
蓝明仪点了点头,想了一想便说,“军队在军争的过程中既要看到有利的一面,也要看到有害的一面,不知军争之害,就不知军争之力。若想要出兵制胜,就需要抢夺先机。抢夺先机之时军队的行动必须迅速,但是往往会在后勤的供应上出现问题而导致全军陷于不利地境地。”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他眼露出精光,看着她点头,她接着说,“为军令者,要会治气、治心、治力、治变。治气则是在全军的气士上压倒敌人,治心则是心理战术,使敌将在心理上先输一筹,治力则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治变则是学会临机应变,因敌制胜。其四治,避其锐气,击其惰归。”
蓝明仪说完看了他一眼,立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书房瞬间安静了下来,她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背上的冷汗也浸湿了翠绿春衫。
突然蓝濡淳豪爽地大笑着站立来拍着手掌道,“好,好,说的好,好一个避其锐气,击其惰归。”然后走到蓝明仪身边赞赏地看着她,抚摸着她的头,“不愧是我蓝濡淳的女儿,果真聪颖至极,好好,比你那两个不懂事的大姐二姐强多了,除了你三哥,就连你那两个哥哥在兵法智谋方面也不及你一分。可惜了啊,若你是男儿身,定是我秦国的一员大将。日后便跟着我去军营罢。”
若她真有那奇才,或许很多地方能帮得上他。也不知公主究竟是想得什么,竟如此突然要攻打西夏,那罔城天险,蓝金星损失了多少兵将才拿下,蓝家代代治兵堪奇,那个蠢货,要是动动脑子,根本不可能损失惨重。
“爹爹赞喻了,仪儿可没有那么好……”蓝明仪红着脸道,隐在衣袖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若说蓝濡淳是一个好军人好将军他当之无愧,他求贤若渴惜才如命,这份爱才之心不得不让人敬佩,但若说他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蓝明仪万万不敢苟同,若他能如此,那便没有了蓝明仪的受辱,便没有蓝明仪的落水,更不会有如今的蓝明仪。
“你娘如何了?可还好?”蓝濡淳问。
“回爹爹,娘她日夜思念爹爹,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只是希望爹爹能去芳仪园小憩片刻。”蓝明仪想着慕容氏应该是愿意看到蓝濡淳去芳仪园的吧。
“是吗?也是啊,已经有很久没有去看过青儿了。”他自言自语道。
“回去告诉你娘,今天我去芳仪园看她。行了,你也在这儿呆了半日了,回去吧,省的你娘担心。”他笑着对蓝明仪说。
“那女儿告退了。”蓝明仪行了个常礼退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蓝明仪舒了一口於在心底的气,压抑的气氛让蓝明仪不得不赶紧离开这里,而且她再也不想来。
正文 [VIP]第055章 西夏战事云雪离宫(上)
月光如银,静逸地飘洒在皇宫的屋宇院落,富丽堂皇的宫殿,被飘逸的银光笼罩着,静静地在月色里浮动。
盛夏有这般清爽并不容易,如此良辰,唯有在海棠丛中飘来女子的失落的叹息声,清逸温柔的如这月光一般。
提着描金红灯笼的宫女,对着那丛海棠深深一拜,恭恭敬敬地行下礼去,禀道,“郡主,皇上今日不来咸安宫用膳了。”
宫女说的什么,溪云雪并没有在意,她只是愣愣地仰着头,望着天上的那轮弯月,蕴着期盼,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偶有一阵清凉的风吹过,她竟会觉得瑟瑟发抖。
这时,袭儿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进了咸安宫,见有宫女正向着溪云雪禀着什么。她停下脚步,稳了稳心神,待呼吸顺畅了,才迈着缓慢且优雅的步子,走到那丛海棠前,对着海棠行了礼下去,道,“奴婢袭儿,拜见郡主。”
溪云雪听到袭儿的声音,全身一阵,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她笑眯眯地望着袭儿,眼里却带着忧愁。朱唇轻起,想说些什么,但是思及一旁有洛曦的人,便止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对那宫女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禀了皇上吧。”
那宫女又行了礼下去,提着描金的灯笼退出了咸安宫。
等她离去,溪云雪才携着满袖的银辉,蕴着玉蕊芳香,从那海棠丛中款款而出。她对着袭儿淡淡一笑,那月色在瞬间失去了颜色,似是这天地间的光彩,皆因这女子而飘洒。
溪云雪挽着袭儿的手,往咸安殿走去,并将侍候在咸安殿的宫女全都遣了出去。
这才拉着袭儿的手,面庞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问道,“怎么样了?”
袭儿摇了摇头,提起桌上的茶壶,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气将那茶水喝了个干净。用袖口擦了一把嘴,才道,“哎,已经打到肆丰城了。真没到,他们的兵力居然这么强盛。现下朝廷里没有能用之人,那些将领,根本就不是秦国的对手。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军师,用兵很奇!”
见溪云雪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病了,袭儿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这些,她拍了拍溪云雪的手道,“嫂子,你不要担心,夜哥哥他吉人自有天相,秦国那群豺狼,不会把西夏怎么样的。”
溪云雪怎么可能不担心,虽然说她恨羽月夜对那秋儿做出那样的事情。可事后想了想,那日羽月夜脸色红的不正常,而且他身上有伤,怎么可能不管不顾的猴鸡成那般模样?
后来她将剩下的汤汁让袭儿托御医去查了下,那里面居然被人下了霸道的虎狼药。
溪云雪一下子便傻掉了,她恨自己被假象蒙蔽了双眼,不听羽月夜的解释,这下可好,羽月夜被她逼走了,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找她了。
偶然见听到宫中有宫女和太监在讨论西夏与秦国的战事,溪云雪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一回到宫中,便遣了袭儿去打听。
而此时,知道这样的结果,溪云雪不但担心羽月夜的处境,也担心云拂影现在如何了。打到肆丰城了?那可是离雾峰城不远了……
溪云雪推开花菱窗,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向着西夏的方向远眺。
“袭儿,你先退下吧,我累了,想要休息。”溪云雪低声道,她声音里说不出的悲凉和寂寥。
袭儿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便退了出去。
溪云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无眠,眼看那月色渐渐地变淡,天空渐渐泛白,溪云雪一下子从床上弹起,那紧紧地将拳头捏地泛白。一双凌厉的睛眸,闪着灼灼的光芒,坚定以及肯定的光芒。
羽月夜靠在龙椅上,疲乏地揉着眉心,他闭着眼睛声音无力地问凤歌,“又失守了?”
凤歌颓败地低下头,哑着嗓子道,“打到肆丰城了,云拂影坚守城门,现在秦国还没有攻下。不过,援军迟迟未到,属下担心……”
羽月夜揉着眉心的手突然一顿,叹了口气,“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