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轻缓,白衫扶风,一只手背身后,另一只随着脚步前后甩着,背后看来气度沉着,男装身,端的是潇洒翩翩一儿郎。只是,却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那每走一步,心里头逐渐压下的沉重与悲凉,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阁楼很高,面海,远看天蓝海蓝,天清海平。拉长视线,视线极广。时有白鸥飞过,分不清到底是天上飞,还是海面跃。近处岛上,树木葱郁,绿林藏花,点点飘香。
这阁楼,是她当初最爱来的地方,她最喜爱站这灵婴岛的最高处,任视线穿过绿林,穿过海水,穿过那对岸的隐约青雾,望着远远远远的方向,不知到底要望到什么地方去。
她的记忆中,总是天高云淡。天是青灰的,海也是苍白的,楼前总是一派萧索凄凉的风景。树木不会发芽,花也从来不见有盛开的时候,叫她老怀疑这时间好像停留了萧索的深秋,再也前行不了。她总是孤孤单单一个,站这么高的地方,一直望着,却总不知道望着什么。
眼泪无知无觉地就掉了下来。
有些伤,一直埋心里,说不出口。她可以忽略,可以淡忘,甚至可以当作从来都没有存过。可是,就算不去理会,却不代表已经痊愈。那些伤,轻易就能被揭开,再一刀一刀划上去,越伤越深,她只是,不愿意去理。
一见钟情……
对她……
那那些年,她这里的孤单寂寞,到底都算是什么?
如果真可以时空穿梭,她多想去那个“未来”,告诉她,牵牵乖,们不等他。这么孤单,不值得啊。
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住地从脸庞滚落,热热的,咸咸的。她趴栏杆上,任眼前所有的景物都模糊了起来,只剩下那遥远的、高高的地方,一个瘦小的身影,傻傻地不知道等着什么,明知道等不来,却固执地始终不肯离去。
力气随着眼泪一点一点地流失了,她渐渐站立不住,扶着栏杆慢慢地蹲了下来,心里满是委屈,趴腿上继续流着泪,像要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尽似的。
她想,哭吧,就哭这最后一次,把当初的委屈全部都哭完了。哭完了,就什么都好了。
展凉颜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蹲地上,一只手抱着膝盖,头埋上面,另一只手还死死地抓着栏杆的细木。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一声一声都哭了他的心坎上。
他的牵衣啊,他深爱的牵衣,他伤得如此深的牵衣啊!
他缓缓走近她,蹲□子,轻轻地将她一点一点地收进怀中,整个儿全收进,让她像小婴儿一般,伏他胸前。他的脸颊蹭着她头顶,腾出一只手来,顺着她的背不断地轻抚着。
梅牵衣没有半点挣扎,顺从地趴他怀里。仍旧不声不响,任眼泪流着,刺痛了她的眼睛,湿了他的衣衫。
夏末秋未到的时节,叶重风微,阁楼外的树林静悄悄的,林间的秋蝉也停了往日的鸣叫,就连空中追逐嬉戏的一双鸟儿也仿佛飞倦了,歇檐牙上,好奇地凑着头望着他们。四下里全都寂静了,仿佛天地万物都安静地看着这相拥的一对儿,静静地听着,空气中流转着的那个低哑的嗓音,一声一声说着:“对不起,牵衣,对不起……”
那样从心瓣轻轻震颤出来,经过两片润唇的一噏一合,慢慢地吐空气中,空气也跟着颤抖着,一下一下,缓缓流出,再微微地,颤到耳膜上,轻敲着,漾进心室,噗通,噗通。
全都说着:“对不起,牵衣。”
折腾了大半天,又哭到累了,梅牵衣昏昏沉沉地睡了去。醒来的时候,展凉颜坐她床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神温柔又略带心疼哀愁。梅牵衣有些恍惚,闭了闭眼,甩甩头,再睁开,他还是这副模样。
她没有说话,也那么望着他。之前的记忆一点点回笼起来,她记起来,他跟她说对她“一见钟情”,记起来,他跟她说“对不起”。
她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记起更早的时候,他提醒她“饮马凤血池,问魄何所之。”那总让她迷糊混乱的线条,似乎渐渐清晰起来了。
“……都知道了……是不是?”她有些干涩地开口。难怪他不再疑惑她为何知道那么多事,难怪他跟她说知道太多对她不好,难怪他知道她喜爱穿白衣,最喜欢看他的笑容,难怪他知道她会他教过的剑法,难怪……他会对她说对不起。
他已经知道了,知道她是从那个“未来”而来……
不对!
她的眼神陡然凌厉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展凉颜苦笑了一声,眉眼间苦涩凝重,他轻轻点头,默认了她的猜度。
一股热潮眼眶流转,几乎就要滚落下来。她看着他,心中百味杂陈,想开口,却不知开口要怎样。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她可以当他是新认识的陌生,将过去的一切全部藏心中,自己消化掉,告诉自己,那些都不是真的,是假想的。可是现,是想怎样?
她不说话,展凉颜也不说话,就这样对峙着。他们看着彼此眼中的彼此,像看着眼前的,又像不是眼前的。
良久,她眼眸轻垂,低低地笑了。然后,笑声轻轻溢出唇角,越笑越厉害,她想要停住,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肩膀不停地抽动着,笑着,极欢快、极释然的笑。
展凉颜似愕然,又似欣慰地望着她,见她笑得隐有癫狂之色,不由得伸手,用力地扶着她双肩,努力地看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眼里看出个所以然来。
“牵衣……”
好半晌,她才停止了笑。推开他的手,她掀了被子下床来。走出阁楼,凭栏而立,望着那绿意葱葱,望着远处天高海阔,白云悠悠无尽处。
然后,她回过神来,朝展凉颜展颜一笑,道:“展凉颜,的‘对不起’,她收到了。”
展凉颜的脸色黯淡了下来。
梅牵衣没有理会他,继续道:“她没有怪过。当初她爱,无论怎么对她,她都不怪。她做了那么多错事,最后能死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她也一直让跟说‘对不起’,是她不懂事。还有,谢谢,曾经的照顾。”
“知道。”展凉颜的脸色更加黯淡了,沉默半晌,他喃喃出口:“那……呢?”
“?”梅牵衣似乎有些意外,笑了笑,又道:“一直想跟她说,别那么傻了,走吧。现她听到了,她走了,很高兴。”
展凉颜静默着,梅牵衣没有管他,重新回过头去,望着栏杆外的万里长空,写意无限。
“呢?有想说的吗?”身边的忽然又开口了。她回过头去,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她身边,此际低头看着她,眼里亮晶晶的,先前的黯然全数不见,只有笑意。
她微微愣了下,笑道:“去学学什么叫‘自知之明’。不然,就回到‘上辈子’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写了改,改了些,写得痛苦,改得也茫然,现在实在是改不了了,因为步步今天怎么都无法带入了……
今天更新晚了,因为一早晨火车到站,就在跑着,没有找到上网的地方……
本来觉得能很乐观地挺住的,但是,步步现在需要亲的鼓励和支持!
一直想用开心的事抵消不安的心情,今天又回家,跑了最后一天,最后的结果却是越严重了。
嗯,步步好像一直没说是怎么了。妈妈生病了,明天上午手术,开颅手术,医生说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步步不想那么低沉,想开心点,让妈妈也心态放好一点。
所以,嗯,明天加油!
VIP章节 84葫芦双岛
梅牵衣说完,转身就走。经过展凉颜身边时,他忽然伸臂拦住了她,长臂一收,就将她揽怀里。
“不回上辈子。”他抱着她,将她的反抗全部卸掉,不顾她怀里挣扎,使劲收着臂膀,不让她离开,“牵衣这里,就哪里都不去!有‘自知之明’,知伤牵衣太深,但也知爱牵衣更深!”
他武功恢复,梅牵衣不是他的对手,无论怎么挣扎反抗,始终逃离不了。但听到他这句话,她一股气顿时发作了起来,内力一震,落下右手匕首,她想也没想,一刀划过他手掌,顿时鲜血淋漓。
梅牵衣紧握着仍滴着红色液体的匕首,瞪眼道:“展凉颜,不要让想到就悔不当初!”
展凉颜正看着手上滴落的鲜血,听到她这话,猛地抬头。
梅牵衣举着匕首,一字一句道:“以为会怪不爱,怪当初对太狠吗?展凉颜,告诉,她不怪,因为爱。不怪,是因为根本不值得为付出任何情绪!她一心一意对,不管做错多少事,至少对是死心塌地,不珍惜就算了,不喜欢她喜欢别也没说这不对,但是,凭什么她死后,喜欢的嫁给别后,回来跟她说对她爱得深?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想她说什么?欣喜吗?为她一腔真情终于得到了回应而欣喜?展凉颜,告诉!如果继续爱着金鱼姐姐,仍然至死不渝,或者仍旧念着的朵朵,生死不忘,也许她就算死了,接受不可能喜欢她的事实,仍然还会惦着。但是呢?让猜猜,是金鱼姐姐嫁了,形单影只,终身孤苦,所以后悔了,明白了她的好,就要回来过去找她,跟她道歉?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好了!以为现对说这些,就能弥补当初的愧疚?以为多稀罕喜欢?还是,以为梅牵衣到底有多下贱?一勾手指,就该感恩戴德终于喜欢了?展凉颜,告诉,从未像现这样,厌恶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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