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女如意 (蝈蝈肚)

　　正想着，她一抬眼，不经意便对上了季敏兰投来的目光，他且与二姐交谈着，嘴巴不停，目光却穿过冯二哥。直直投向她。
　　她印象里的季哥，往常瞧她时，不是沉着脸儿，便是蹙着眉，眯着眼儿，不耐烦，没好气……却少见他认认真真打量自己的时候，细细想来，似乎是在那次送信过后，季哥瞧着她的眼神就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在二姐和冯二哥一个不注意时，他又极快地横上她一眼。
　　如意给他一横，再忍不住低下了头，浑身一阵不自在。
　　季敏兰跟冯卓秀和关倩倩直谈了一个来时辰，不但把宅子的事儿基本谈成**不离十，又跟他们说一阵子闲话，联络了好一阵子交情，这才起身要告辞。
　　如意忙快速地闪身进帘子后头，可还没顾上拉帘子，就听二姐说：“阿如，你送送敏兰。”
　　季敏兰今个一走近，关倩倩就闻见了由他衣裳飘来的淡淡熏香，不由寻思着阿如那天回来时，浑身便是这个味道，忍不住猜想着：她俩到底得多肌肤亲近着，才能染了满满一身的香料味道往家去？
　　虽然早就隐约觉察出阿如对季敏兰的心思，可她是绝对不信阿如开放到那个地步的，可寻思起这香料味道，就对他俩的进展感到满腹狐疑。
　　又敏锐地察觉出她俩今个交谈时不很明显的变化，瞧出两人之间一定有些误会事儿，这时也就有意为她俩提供个单独说话儿的机会。
　　如意当下没应关倩倩的话，手上只是拿着几块碎布头佯做收整，嘴里跟李裁缝说着话儿磨蹭着。
　　季敏兰走到门口，见如意不肯应声，不由回头，有意无意地望着阿如那处，对冯卓秀笑劝道：“冯兄不必送，也只管叫阿如忙着，左右也不远，我明日得了闲，大可以再来寻你叙叙话。”
　　如意听了这话，扁了扁嘴，二姐她们听不出，可她却一下就明白了，这简直是**裸的要挟。
　　她慢吞吞转了身，瞧着门口，撅嘴道：“明儿我二哥可没空。”
　　说着，她大步往外走，也不睬季敏兰，只是脚上生风地往巷子外走。
　　却在刚一出巷子时，小髻子马上给他揪住，低沉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很贴近地说道：“你今个的表现，我很不满意。”
　　这下，如意没了二姐跟冯二哥在旁，对上季哥，气势马上短了一截，挎着脸儿说：“你前个的表现，我也不满意。”
　　她本意并不想再提这事，却不知怎的，一张口便脱口说了出来，意识到自个说了什么，她马上耳根发热起来。
　　说完这话，她怯怯地抬头，却意外地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他很快松了捏着她发髻的手，“你这笨蛋，我已经应下了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只管把我那天说的话儿放在心上就行。”
　　他垂下眼睑，如意只瞧见他浓密的睫毛轻轻闪动着，睫毛下，他的脸淡淡的红了。
　　她急匆匆转过视线，生怕他突然一抬眼就瞧见了她专注的眼睛。
　　寻味着他的话，她沉默了片刻，低下头去，绞着衣摆轻声说：“季哥，就算你说的话是真心的，可我还不能答应你。”她不敢抬眼看季敏兰，只是极快地，一股脑地把心里的想头趁着这时机告诉他，“不管你娘为啥看中我，可我才跟陈家退了亲，已经从中得了教训，这个时候，心思只想放在我和二姐的铺子上，今后我家能赚大钱儿……”她声音略带羞涩，“那时候才能……”低低咳嗽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比蚊蝇还细，“门当户对。”
　　这一番话，从一个姑娘口里说出来，也算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说完这一番话，她就羞愧起来，牙齿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心里有几分忐忑不安，却忽然听他悠哉说道：“这个，你说了不算！”
　　不算？
　　她一愣，刚要反驳，便听他又说道：“本以为你是个机灵的，谁知道笨成这样，不但现在你说了不算，今后家里的事儿，也要我主着。”他煞有介事地，“我家的事，一向我爹主着，这么些年，不跟我娘恩恩爱爱的？”
　　如意越听脸越烧，最后，气的实在没了办法，伸手搡他一下，火冒三丈地跳脚道：“你不是好人！我不跟你说话！”
　　季敏兰被搡的后退了小半步，瞧着如意气急败坏的愤怒模样，嘴角轻勾，“你前个不才说男女授受不亲，今个就在我身上推推搡搡的？”
　　这下，如意更来气了，心知怎么说也说不过他，跺跺脚，捏着小拳头调头就走。
　　进铺子后，气呼呼看关倩倩，“二姐，做啥答应下来？”
　　关倩倩咯咯笑了，“你不也赞成？咱们给银子，又不白白占了他家的便宜，再说，我看季敏兰也是一心想帮着咱们。”
　　冯卓秀上前来，搭着如意的肩头，“阿如，我看这事儿，应下来没坏处，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啥？是钱儿！”他继续说道：“你想想，招了工，又进了大批布匹针线，手头还能剩下几个子儿？可租下季家宅子，不省了一大笔钱？这是明摆着的好处，就算租一年季家就变了卦，也省下不少银子买布。”
　　说着，他摇摇头，“再说我看季兄弟不像是言而无信的，今个能热心肠把家宅租给咱们，哪有明个就收回去的道理？”
　　除了这些理由，他心里还有一个念头，就是季敏兰跟阿如男未婚，女未嫁，看眼下的样子，季敏兰对他妹子十分关心，今后两家人如果有意，结成亲家也不是没可能的，只是他本人保守惯了，对男女事上头，向来也不爱常挂在嘴边说。
　　关倩倩自然早就瞧出如意的心意，这会儿跟冯卓秀两个意见一致，跟他对视一眼，点点头，“就冲前头那几桩事儿，基本能断定他是个信得过的，阿如，你还有啥好担心的？”
　　如意听了他俩这细致的分析，这才把因方才巷口那事儿的羞恼平复下来，只是想起季老爷，又有些不确定，皱着鼻子说：“季哥他爹吝啬，不定乐意不乐意，今个他应下，可我想着，他屋去后，一定跟他爹争执起来。”
　　关倩倩听着蹙起眉，“照你这说法，倒挺了解季老爷的为人，见过了？”
　　如意忙摇摇头，囫囵道：“就见过一两回，谈不上了解。”
　　然后，赶紧寻个新话题，说起招工事宜。
　　因季富仁跟赵氏转天回赵家村去，季敏兰赵府上去后，马上写一封信，派家丁送去赵家村。
　　这头先应下了关倩倩，第二天正午一过，他下了学，马上差人去关氏裁缝铺子传了话儿，请关倩倩和冯卓秀两个去看新宅。
　　（季老爷之前好像一直没设定名字，今个这章给起了个季富仁）

第二百二十九章 季家宅子

　　关倩倩本要叫如意一起去，如意却说忙着做绣活，再说铺子里少不得人，跟李婶儿一块看铺子。
　　李氏听见了，忙说没事，叫她出门去，“这阵子才刚过午，来几个客人婶子一个也能应付的来，租宅子是大事儿，跟老板一起去吧啊！”
　　如意尴尬地动动嘴唇，把身子扭到一边去，仍是寻个借口道：“我做一阵子绣活，还想回屋里去画画绣稿。”
　　李氏不解地看看她，半晌感叹似地笑笑，看关倩倩，“东家妹子也奇了，小小年纪的，真能坐得住！哪有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不爱出门？我那侄女巧英，跟如意姑娘一样大岁数，成日顽皮的很。”
　　关倩倩听了这话，心里倒不很赞同，在她看来，如意跟同龄姑娘没什么区别，哪里不顽皮？不捣蛋？
　　这些年的相处，对如意也算是十分了解的，知道她从小在赵家被压抑的久了，时间一长，养成了外和内热的性子，逢人总是规矩沉静的，可若是交对了人，她绝不是李氏口里说的那样寡欲素淡，今个推三阻四，寻遍借口不肯出门去，还是心里头有了别扭。
　　由着这想头，她不由想到：也许她跟陈宣并不合适，陈宣性子随和，如意跟他两个在一处，总是规矩沉静的，缺少几分激情，自从两家退亲后，亲眼目睹如意跟季敏兰一日日走的近了，偏碰上季敏兰是个行事干脆，敢爱敢恨，又不拖泥带水的。她的变化一日比一日明显。
　　这时，如意慢吞吞转过身，冲她俩咧咧嘴，半央求地说：“二姐。冯二哥，你俩先去，我赶明儿去看也一样。”
　　关倩倩也就没再劝她。跟冯卓秀两个出门去，按晌午来人的口信儿，到东街口的茶馆门前，跟阿才汇合在一处。
　　前头阿才经常因为各种由头替着季敏兰来铺子送信传话，跟关倩倩和冯卓秀已经见过好几次，早就熟识，这时见他。也不稀奇，只是瞧着季敏兰没来，便问他：“你家少爷怎么没来？”
　　阿才叹叹，“今个晌午老爷跟夫人来了，这会子少爷脱不开身。只叫我带着关大姐跟冯兄弟先看宅子去，若满意了，明个商谈租约的事儿。”
　　说着，他朝茶馆与酒肆后头隐约能见的高墙青砖屋顶指一指，“从巷子里进，第一户就是。”
　　还不等他带路，关倩倩便问：“赵家村离县里可不近，季老爷和夫人今个就急匆匆来，是为宅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