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女如意 (蝈蝈肚)

　　她手头那钱儿，真要计较起来，还是如意娘给如意那镯子当来的，关全前头成亲，就已经放了话儿，再穷，不使那钱儿，眼下听说她赚了，便奇怪，“听这口气，赚的还不少？”
　　关倩倩笑着点点头，关全马上问：“前头回去，怕只惦记着赚钱儿去了吧？给你公公按时做饭了？这回来，你公婆答应了？”
　　关倩倩一听他有了絮叨的架势，马上心烦起来，起去往外头走，气的关全直拍桌儿。
　　第二天一早，如意刚放牛回来，关倩倩就从堂屋出来，“给牛车架上，上你前大伯屋去，给屋里打家什。”
　　“前大伯？”如意琢磨着这个新鲜词儿，笑了，“成。好一段没见大婶子跟宏弟，怪惦记。”
　　赵启明这段日子正闲在屋里，关倩倩跟如意来，说了打家什的事儿。马上就应承下来，说是也赶巧，最近正没个活儿。明个就能动工，一个月内的，一准保证给送到他屋去。
　　一个下午，姐妹两个在堂屋跟周氏说了说话儿，关倩倩也没急着走，赵家人里，她还是很敬重赵启明跟周氏的。跟李氏不同，周氏颇有些见地，是个明事理，顾大局的，在城里居住的久了。眼界儿也不是李氏能比上的。
　　近来赵家屋里，无非就是巧铃那事儿让人发愁，说起巧铃，周氏便叹气，直说是李氏屋里今年来事儿多。
　　先是大勇辞了正经的木工，跑赌坊里去不务正业，接着又给如意送走换了铺子，祥子跟李氏又闹的不顺气，一家子乌烟瘴气的。还没消停几日，又出了巧铃的事儿。
　　她跟李氏矛盾闹的，足足在自个屋住了一个来月，也就是赵勇亲自来接，才给她劝回裁缝铺子去，李氏得闲也不来屋里。最近这阵子，也不知道啥样情况。
　　如意跟二姐一样，也喜欢跟大伯屋里人打交道，前头也承了不少她大婶子的情，今个来，也就悄悄央着二姐多坐一会子，到了中午，周氏又非要留着她跟如意两个吃了饭才叫走。
　　一耽搁就是大半天过去，下晌前俩人才进了屋，还没歇一会，外头大门响了，如意在厢房里听见了，本说去瞧瞧，想起什么，马上就定了步子，靠在墙根，红着脸儿没动弹。
　　关全喊了两声如意，见她也不出门来，自个就上外头去瞧。
　　门一开，见是陈宣，便招呼他进门来，“月底不是上县里去？这几天的不在屋拾掇拾掇？”
　　陈宣点点头，“明个就走，今个来，是专程来感谢关大哥的，我家里里外外的事，关大哥没少出力，四月我赶考，也亏得关大哥帮忙。”话说着，把手里的篮子搁地上，“娘让送来的。”
　　关全一瞄，见篮子里装了些个点心跟酒，想来朱氏也是动了心思的，知道他爱喝酒，送礼就惦记着了，也就笑呵呵收下，“成，大哥收下你娘的心意，往后你县里去，好好学，争取中个秀才！”
　　关倩倩从南头出来，跟他寒暄几句，恭喜他考入了县学，见他眼睛不住四下看，笑道：“你跟阿如两个玩的惯了，这一县里去，往后难得见上一回，明儿就走，今个跟你阿如妹子说说话儿，道个别去。”话说着，朝堂屋东边的厢房喊，“阿如，你宣哥明个上县里去，出来跟你宣哥道个别。”
　　关全想到他毕竟明日要县里去，往后，一年回来不上两趟，也就没赶他，也笑着叫他堂屋去跟阿如说话儿去。
　　陈宣进了堂屋，见关全寸步不离跟着他，心里很是无奈，微微一笑，“关大哥，你忙你的，别招呼我。”
　　关全笑着，大喇喇在他身侧坐下，“入了县学，咋说也成了半个秀才，这往后呀，好好学，等你中了秀才，那还不得娶个官家闺女？给你娘长脸儿哩！”
　　寒暄几句的功夫，也不见如意来，关全便笑，“这丫头，准是在南头绣花儿哩！一绣上花儿，就死磨蹭。”
　　其实如意就在堂屋东侧的厢房里，他们说的话儿，别提听的多清晰，可自打宣哥给她说的提亲那话儿，她就很是苦恼，虽然已经过去了小半月，心里仍是难为情，这时候他上屋来，更是臊的不愿见他。
　　缩在厢房里，不但不吱声，还寻思着要不要藏到大箱子里去，没得一会儿关大哥四处找寻她？
　　没一会儿，关倩倩进堂屋来，笑道：“方才还瞧见了，这会子不见人，许是出门去了，要么你先回，往后得空了，我跟阿如上县里瞧你去。”
　　陈宣轻抿抿唇，点头应下，起身告了辞。
　　他一走，关全还纳闷着问关倩倩：“阿如跑到哪儿去了？”
　　关倩倩只笑不答，也不理他，径直进堂屋，掀开东厢门帘儿，笑着往角落盯：“人都走了，还躲着？”
　　如意扁扁嘴，“我方才在炕上打瞌睡，才醒来。”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装模作样的编理由，忙就耷拉着眉眼儿，在关倩倩带着笑意的眼神中，麻溜跑回南头屋里去。
　　关全听见脚步，回头问：“做啥去了，这时才回屋来？你宣哥明个要县里去，刚才上门来送谢礼，等了半会子没瞧见你哩。”
　　关倩倩咯咯笑着从堂屋出来，“大哥，你可真憨！”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忙前忙后

　　夜里躺下，关倩倩又问起如意，今个陈宣来，怎么扭扭捏捏的不肯见他？
　　如意起先没肯说，关倩倩便缠着逗她，一会儿说女娃子大了，心里便开始寻思些害臊事儿，一会儿又说她自个是过来人，如意别想瞒她，三两句话儿，就给如意臊的用被子捂起脸儿。
　　她心头很是信任关倩倩，想想她二姐靠得住，嘴巴严实，原先还是她大嫂的时候，在赵家，自个什么秘密话儿都跟她说，她从也没告诉李氏跟巧铃玉翠。知道了这事，总能替她保密着，才厚着脸皮，把那日的事儿和盘托出。
　　见关倩倩沉默着，忍不住闷声问她：“二姐，宣哥会不会生我的气？我也不是有意躲着他，可一想起今后要嫁给他做媳妇儿，就难为情！”
　　她的神色关倩倩瞧在眼里，笑着叹一声，“你们这里的姑娘，嫁人早，十四五，完全是个懵懂的年纪……”寻思一阵儿，问：“我只问你，你心头喜欢陈宣不？要是不喜欢，这事儿，也不必放心上。”
　　如意脸马上就红了，二姐话里的意思，她隐约听懂了。
　　皱着脸儿想了半天，摇头说：“我本也没想着今后要嫁宣哥，是宣哥先提出来的，起先，我也吓了一跳……”可仔细想想，宣哥，对她不赖！抿了抿唇，含蓄地说道：“朱婶来提亲，要是关大哥同意，我就乐意……”
　　按她想的，到了成亲的年纪，就有人上门提亲来。关大哥从中给她挑一个夫君，今后跟了他过上小日子，嫁了人的闺女，要喜欢。也得是喜欢自家的男人，有这个先入为主的念头，就是隐约知道二姐的意思。也丝毫不敢往偏里想。
　　关倩倩见她对于‘喜欢’的概念就是遵从父母之命，完全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只觉得在这一点上，如意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古代闺女，封建的婚嫁思想，根深蒂固。
　　撇着嘴，直摇头。“要是前脚跟陈宣定了亲，偏偏后脚就喜欢上别人，还嫁陈宣？”
　　喜欢上别人？
　　如意马上就想到，嫁了人的闺女，要是失了妇德。传出去了不得，非得给乡亲们扒一层皮不可，还要送官处置！就是给人处死了，她娘家也会因为这个闺女，一辈子抬不起头来。马上就给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定了亲，就成了陈家人，不能反悔！”
　　她嘴一快，说错了话儿。马上意识到，捂了嘴儿眨着眼，小小声解释，“亲事能不能成的，今后还得听关大哥的。”
　　关倩倩长出口气儿，“不但看大哥。还得看你朱婶儿的，谁知道几年后，她是个什么心思？”寻思起这个，便是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也别把这事儿当成个负担，成日挂记在心里头，不定就是陈宣一句玩笑话儿？他今后县里去，一天天的，兴许也就忘了早先说那话儿。”
　　如意今年十二，这岁数，半大不小，有些事儿，该知道的，她也懂，可就怕她平日懂事明理的，偏遇上这事儿犯起倔，跟巧铃一个德行，到头来自个想不开。这会子，也就没把话儿说开，只叫她看淡陈宣前头给的承诺，今后不定成不成的。
　　如意红着脸儿点点头，心里明白，这是二姐是怕宣哥将来中了秀才当大官，跟自个屋门不当户不对，朱婶会后悔。她怕自个一心惦念着，到头来因为没跟宣哥成亲而伤心。
　　抿了抿唇，说：“二姐，我知道。”
　　关倩倩也不知她是真知道，还是装知道，偏又不能给她当成个大人一样啥事儿往开里说，怪闹心。
　　头天说完这个事儿，第二天就有意分散她的心思，带着如意跟她一块集市上淘货去。
　　关全本不叫如意去，说是他妹子一个嫁了人的妇道人家，见天儿往外头跑不说，还给她小妹小小年纪跑来跑去带的野了？她就在屋老老实实呆着，绣个花，有卷个煎饼的能耐就行了，得空做些个鞋垫赚几个零嘴儿钱儿已经比同龄闺女强的多了！
　　如意听的直捂嘴儿笑，“关大哥，连赵家婶子见天儿都往镇上去赚钱儿，我跟二姐哪能闲的住？反正我闲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