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他重新回到世间,叶欢与斐子笑的恩爱佳话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他终究还是被主人所遗弃,注定凄凉一生。
仇恨与悲戚就像是一条蟒蛇,不断吞噬着他血肉白骨,直到将他尽数吞入腹中,将他尽数消化。
爱是什么,终会背叛;情是什么,终会消散。
他怨她,往昔的情话尚在耳边,她却能和另外的男子如胶似漆;可他更恨自己,明明恨她入了骨,却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叶欢!你这般狠心,一次次抛下我,一次次背叛我,你在斐子笑身边时,可曾想过我在经历什么折磨!”玉九白如血红眸紧紧盯着叶欢,咬牙含恨,“你可知我多想杀了你来解脱。可……我终究狠不下心,呵,不若杀了你和斐子笑的孩儿,从此你我一刀两断,形同陌路!”
叶欢被玉九白的‘一刀两断’震慑得无以复加,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你误会了什么!玉九白!大狐狸!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保护小皇子!”斐子笑大吼出声,而后伸出手中剑就要攻击向玉九白。
可他的剑再快,又如何能快过玉九白的身形,他虚晃一招,手中不知何时已变出了他的妖刀,而后,手执武器,直直冲着叶欢身边的小包子而去。
“不——”叶欢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看着玉九白满是杀气的面容,迅速将包子挡在身后,不过瞬时之间,玉九白的妖刀已直接刺进了叶欢的左肩。
那妖刀穿过叶欢的肩膀,露出在她的背后,在日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潺潺的血液沿着刀锋往下滴落,一颗,两颗,慢慢地向下滴着,尽数滴在了被叶欢护在身下的小包子的脸上,浓稠的血腥味混合着叶欢的体息,一齐涌入了小包子的鼻腔之中。
玉九白浑身一滞,急忙停下手中动作,眼睁睁看着汹涌血液从伤口之中蔓延而出,双眼终于变回了正常的颜色,手中妖刀好似好了千金之重,竟是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了。
叶欢站在玉九白面前,看着他距离自己这么近,又这么的远,眼中泪水如瀑布倾泻而下,她缓缓伸出手去,想去抚摸他的脸,嘴中对他轻轻说:“大狐狸,我想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找我,就算再久我也能一直等下去,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我每天都在等你,在想你,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的呼吸都好疼,好疼……我好想跟你说,我不仅怀了小狐狸,而且,而且还生下了他,将他平安抚养长大……他自小没有爹爹,你总该,总该赐个名字给他……”
“你说什么?!”玉九白不敢置信得后退一步,心中骇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可不等叶欢再多说什么,叶欢身后的小包子,已然一步一步从叶欢身后走上前来,白皙的脸上还带着那一颗颗渗人的血珠,瞧上去分外触目惊心。
小包子一步一步站在玉九白面前,看着他笑得诡异,明明不过才不足四岁的孩童,此时的双眸竟冷冽如冰,而后,慢慢的,空中刮起了道道熟悉的妖风,包子的双眼亦慢慢变得赤红,黑发翻飞,兽性妖化。
众目睽睽之下,小包子竟亦变作了白发妖孽,魑魅之魉。不是半妖,又是何物?!
“谁伤我娘,我让谁死。”小包子的声音似修罗之狱中传来,不含半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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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所有的认知全都被推开重建,小包子竟然兽化了,他不是斐子笑的儿子,而是自己的,而是他玉九白的!
他呆滞地看着空中的包子,眸中一片血红,可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害怕,因为内疚,因为抽痛!
四年了,他实在是没有料到,叶欢的孩子竟然,竟然是他的……
既如此,那么她这些年该是活得多么辛苦,不但要伪装,还要对斐子笑虚与委蛇……可他刚刚都做了什么蠢事?!他竟刺了她狠狠一刀,还,还想杀了自己的孩子……
玉九白脚下一个踉跄,高大的身躯有些支撑不住。
“阿欢,你……”玉九白哽咽,眼前绯红一片,心中又好似有把烈火在烧,直烧得那红莲十里尽化灰烬。
叶欢力气早已耗尽,眸中色彩渐渐变暗,思绪一点一点抽离,她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对玉九白说:“别,别走,别抛弃我……”
语毕,她闭眼,面上血色尽失。幸得身后有御医随行,这才能及时为她医治,小包子总算是从妖化之中回了气神,流着泪蹲在叶欢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玉九白尚沉浸在悲戚的氛围中尚未缓过神,那边立于台上的斐子笑,已然浑身蒸腾杀气,眸中只余唯一一种情绪,便是恨。漫天的恨汹涌袭来,似要将他融入其中,将他吞噬殆尽。
四年之前叶欢肚中的孩儿竟然是玉九白的麽?怀胎十月险些一尸两命的生产,又是为了玉九白麽?如斯三年隐于小村之中带着孩儿艰难度日……也是为了玉九白麽?
斐子笑闭上眼,耳边斐然一声声清脆悦耳的‘父皇’似还在耳边轻轻回荡,这样粉雕玉琢的孩子,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明明就应该是他的孩儿,又怎会在一夕之间,尽数成了玉九白的一切……
不!叶欢是他的,斐然也是他的,他们是他的一切,是他的生命,明明便是他的东西,为何玉九白总是要凭空出现来同他抢?!所有的幸福一夕之间便尽数化作了梦幻泡影,而罪魁祸首,正是眼前的玉九白!
斐子笑红了眼,挥舞手中剑就冲着玉九白刺去。
玉九白却不躲不避,生生接下了斐子笑的这一剑,瞬间,血流如注。
“你莫要以为你可抢走我的一切!”斐子笑声音阴冷,宛若淬了毒的剑锋,“今日我便杀了你,这世间有斐子笑便已足够,何必再多一个玉九白。”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剑又往他身体内送入一分。
玉九白亦笑,只是这笑却带着满足,看着斐子笑的目光不禁多了三分怜悯:“我却要好好谢谢你,替我好生照顾了妻儿近四年。”
而后,不理会斐子笑愈加发寒的神色,又听他继续说:“帝王之命,从来寂寥。斐子笑,你注定孤独。”
斐子笑咬紧牙关,狠狠拔出玉九白体内长剑,手中长剑指于地,伸手示意周遭埋伏的士兵群起而攻。
他站在最中间,由众将士环绕,对玉九白喝道:“这世间叶欢的丈夫,只有我一人。斐然的爹,只有我一人。玉九白,你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语毕,众侍卫将玉九白围在最中间,团团包围。
玉九白胸前尚留着血液,他大笑,笑中夹着鄙夷:“四年之前,我便是输给你这样的招式;如今四年过去,你当真以为,我还会再输给你?”
语毕,不待斐子笑反应,他已然一声令下,四周所潜伏的江湖人士瞬间涌出,与斐子笑的将士激烈厮杀。
四年之期,卧薪尝胆,他终于学会了如何利用力量收拢人脉,——顺者昌,逆者亡。
江湖势力尽握于手,只为一血四年之仇。
刀剑厮杀,肝脑涂地。马革裹尸,血雨腥风。
江湖与朝野,权势与地位。
这样一场畸形的战争,注定两败俱伤。
一场战毕,黄昏始临。周遭众人皆负伤,唯余子笑对九白。血染苍穹将整个站场映射成了一个修罗斗场。亦映衬得玉九白和斐子笑的侧脸,似蒙上了一层妖红的纱。
“斐子笑,你可觉得值得,所谓帝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斐国的一切都是你的。”玉九白目光夹着一抹疲意,“可我只有叶欢和孩儿。她们是我的命。”
空气中汹涌流动的皆是浓稠的血腥味,斐子笑闻言笑了笑,就像四年前那样,笑中依稀尚可觅得几丝温润气,“高处不胜寒。朕的生命,只有叶欢能包容。”
玉九白挑唇,手中握紧妖刀:“如此,这一战,只怕避免不了。”
斐子笑蹙眉,目中仅剩杀机:“自然,这一战,我必夺你性命。”
两王相争,必有一伤。
只是,在此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兴味声音忽而在战场之外响起,瞬间夺去二人注意。只听那道声音道:“斐兄,好久不见。”
放眼望去,却见不远处负手而立之人,赫然是许久未见的云楚。
云楚,天宇国六王爷,叶欢初到这个空间时,要嫁给的男人,更是原文的男主。只是为了摆脱他,叶欢在他劫持的路上,趁机逃脱了。
如今七年有余过去,他终于还是按照原文发展,一路摸索到了芜城来。
“本王,乃是来寻六王妃的。”云楚声音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
玉九白皱了皱眉:“何谓六王妃?”
斐子笑却沉思片刻,缓过神来,讽刺冷笑一声,回道:“天宇国的六王爷,七年之前你将你那六王妃送给玉华国的千岁临之后,便在千岁临府上那一场大火之中生生烧死了,如今你怎会到朕手中来寻人。”
“若是寻不到便罢了。”云楚挑了挑眉,倒也不甚在意,反倒是将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叶欢,“只是本王瞧德贵妃如今奄奄一息,若是再不好生用药,只怕会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