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子笑微侧头,笑得云淡风轻:“夜市自然人多些才热闹。”
叶欢憋笑垂下头来,为这般悲催的毒花默了十秒钟的哀,之前那一鞭之仇,并非她不想报,而是……在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她实在是觉得这匈奴公主太悲催了些,且不说小小年纪就被自家的父王给分派给了敌国的太子做妃子,就单单说斐子笑对她这般冷淡的态度,她却依旧坚持热脸贴着冷屁股……罢了,罢了,女人何可为难女人,她不过是个孩子,她一个大人,又有什么好和小孩子相计较的。
控制了下表情,叶欢重新抬起头来,对斐子笑的提议表示分外赞同,于是一车子的人,除了毒花嘟着嘴巴在赌气之外,其余三人都各自闭上了眼睛休息。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程,最后总算是停在了太子府前。出乎叶欢的意料,太子回归,整个太子府出来迎接的人,竟清一色得全是男子。相比起之前自己刚到千岁临府邸上的时候,那姹紫嫣红排排站的宠姬们,斐太子的太子府也忒冷清了些。
等老管家率领着下人们恭恭敬敬得向着斐子笑鞠了躬后,众人便迎着太子这四人走进了府邸。
斐子笑的府邸却跟他此人这般温文尔雅,假山小溪三两树桃花,优美得好似一幅画卷,但见那河中欢快游着几尾红色鲤鱼,池水清澈见底,瞧着便让人心旷神怡。斐太子让老管家安排了各自的房间,自己便匆匆去了书房处理公事。
只是让叶欢皱眉的是,也不知道是否是斐子笑刻意为之,叶欢的房间竟然距离汤圆的房间甚远,一个在西厢房,一个在东厢房,两处厢房之间七弯八拐,走路都得花上一刻钟时间,这让叶欢郁闷之极。
斐子笑的母亲乃是贵妃,只可惜在他十岁那年患病逝世,可说也奇怪,斐国皇帝竟除了斐太子外,竟再无皇子,清一色全都是公主,如今皇上也已年入古稀,斐子笑的作为更是出色,相比起老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同匈奴谈判之时,便是直接从谈判桌上带了个匈奴小公主——毒花回来,能让善战的匈奴不战而降,对斐国俯首称臣,不得不说这世间,只怕只有斐子笑有这般的气魄与能力。
只是让叶欢不得不困惑的是,斐子笑如今以二十又三,他竟都没有纳过一个侍妾?
咳,叶欢只是好奇于斐子笑的定力与忍耐力,果然能做王者之人,都必然会有其过人之处,能让人心甘情愿得俯首称臣,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斐子笑确实是个好男人,可惜,他注定会是王者,君临天下之人,又怎么可能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书房谈判
斐子笑确实是个好男人,可惜,他注定会是王者,君临天下之人,又怎么可能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一份连独属对方的爱情都无法保证,还能称之为爱情么。所以,她叶欢的良人可以是天下任何一个平凡的男子,都决计不应该是斐子笑,这般出色的男子,应当是属于天下的,而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夜幕始临,叶欢随着下人的领路下,去了大厅。斐子笑汤圆与毒花早已一同坐在了圆桌之上,叶欢赶忙也入了座,四人这才开了饭。王爷府的饭菜倒是好吃得紧,叶欢不由多吃了些。斐子笑此时已换了一套藏青锦服,衬得他面白如脂,面目如冠。见叶欢在打量自己,斐子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饱满的嘴唇微勾,对叶欢道:“晚膳过后,叶欢来一趟本宫的书房。”
当是时,叶欢正喝着银耳汤听着斐子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险些将嘴中的银耳喷出来,她勉强将嘴中的汤尽数吞咽下肚,这才猛地站起身转过身去咳嗽出声,涨得一张脸蛋都发了红。
汤圆瞬间站起身,想伸手去帮叶欢拍拍脊背,可手却勾不到叶欢的高度,勉强只能触碰到叶欢背上的蝴蝶骨。
斐子笑淡笑着,眼中目光却略带嘲讽得扫过汤圆,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叶欢身侧,故作不经意得将伸出手臂,将叶欢环绕在胸前,另一只手则轻轻得顺着她的脊背,柔声道:“本宫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你作甚这般震惊。”
汤圆冷着脸,看着在斐子笑怀中不停咳嗽的叶欢,慢慢握紧了拳,半晌,却又无可奈何得松开,默默垂下了脑袋。
坐在汤圆身边的毒花,则冷眼看着环抱在一起的二人,面上的表情带着自嘲与讽刺,可也很快就消失了不见,埋头自顾吃着眼前的这盘宫保鸡丁。
等到晚膳过后,斐子笑便拎着叶欢去了书房。
斐子笑的书房并不繁复,紧紧只有一个靠墙的衣架,和一张上好的书桌,桌上笔墨纸砚摆放得整整齐齐,几本书籍,几张宣纸,有条不紊。
斐子笑依旧一副淡笑模样,坐在书桌里头,而叶欢则坐在书桌外头,四目相对。
叶欢有些不好意思得别开了眼去,却不是因为她害羞,而是她明白接下去斐子笑会同她说些什么内容,而那些 内容,她真的一点倾听的**都没有。
“怎么,想逃避麽?”斐子笑就是这般聪明一个人,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怎么……会……”叶欢勉强笑了笑,只是面容异常尴尬。
斐子笑但笑不语,双眼盯着叶欢,神彩硕硕。许久,才听他轻声、却掷地有声道:“叶欢,做我的妻子。”
他没有自称‘本宫’,也没有说让叶欢做他的‘太子妃’,而是他的妻子。
“什么?!”叶欢下意识得反问出口,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敢置信。
斐子笑的容貌出色得连女子都要羞愧三分,可他却偏偏没有这份自觉,双目凝视着叶欢,脸颊仿若微风拂过的花,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为之怦然心动,他慢慢侧过头,微微红着脸,慢慢伸出手去,探向同样将手放在书桌上的叶欢的纤细手掌。
书房的蜡烛隐隐跳动,红烛燃火,散发出的缕缕轻烟向着空中散开,带着莫名的暧昧与旖旎。
看着斐子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掌,她直觉想抽开手去,可斐子笑早已经眼疾手快得一把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之中。
他的手心有些湿润,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由。只是这却让叶欢有些许的想不通,一国之子,怎能连和女子握个手,便紧张成这般模样,斐子笑的脸色越加泛了红,就连带着耳垂都红了。
“叶欢,你可愿意做我的妻子?”斐子笑双目灼灼看着她,语气之中,似带着几分忐忑。
叶欢左右眼神乱晃,就是不敢直视斐子笑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方轻咳了咳,问道:“天下美人千千万,长得比我美得更是不少,太子你何必……”话说及此,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天下美人千千万,作甚一定要盯着她这一朵百合,牡丹杜鹃等等名贵的花他怎得不去追求!
叶太子自嘲一笑,道:“在城主阁第一次看到你的模样,我便觉得好生面熟,可我却想不明白为何如此,可如今我却是发现了,你的眉目,到是有几分像我的母妃。”
“——母妃?”叶欢呆呆地看着他。
“我母妃在我十年那年走的,我却不明白平日身子那般好的母妃,竟有朝一日亦会因为生了病,而死亡。”斐子笑面上仍是笑,可语气,却莫名得有些森冷,“后我偷偷潜入太医院,恰好听到太医在密语我母妃的病情,自那之后我才知晓,原来她并非生了病,而是中了毒。”
叶欢浑身一冷,看着斐子笑深不可测的双眼,想了想,仍是试探问道:“是……皇上的后宫妃嫔干的?”
斐子笑从会议中拉回思绪,冲她点了点头:“自那以后,我便有些害怕女子,一门心思尽数花在政业之上,鲜少开小差,遂到了如今都未曾一个姬妾陪于身侧。”
语毕,他又抬起眼来,脸色更红了些,轻声道:“不知你欢喜些什么,我好早些让管家去备好聘礼,夜明珠,血珊瑚,亦或是……”
“咳……”叶欢被他的那句聘礼给刺激得又猛地咳了咳,缩回了被斐子笑握着的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斐子笑,你是个好男子。”
斐子笑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可惜……可惜你如今已有了毒花,虽说她不过是匈奴安插在斐国的人质罢了,可我所追求的,不过是一个平常男子能在我身侧与我相依为命而已,夜明珠,血珊瑚,这些都不如在我饥饿难耐之时的一个馒头来得值钱,斐太子,如你这般出色的男儿,自该配绝世之姿的女子,如我这般粗鄙的……呵,只怕我配不上你。”叶欢慢慢说着,看着斐子笑,说得甚是真挚。
斐子笑面上瞧不清喜怒,半晌,才听他又道:“叶欢,莫不是爱上汤圆了?”
——莫不是爱上……汤圆了?
叶欢浑身一颤,一张脸骤然泛白,却勉强勾了勾唇角,辩驳道:“汤圆儿不过是五岁孩童,我怎可能会对他动了心思,斐太子果真幽默得紧……”
斐子笑面上的笑容变作了漫不经心的模样,伸出长指轻挑起桌子上已经变凉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方才抬起眼来,一双眼睛仿若能洞察叶欢所有的心思,唇中吐出的话一针见血:“哦?是麽……本宫倒是建议你照照镜子,让你好生瞧瞧如今你这脸庞变作了如何一副收惊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