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石生香 (青琉落尘)

　　门吱呀声开了，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念心，看到月牙儿，淡淡道：“进来吧！”
　　月牙儿入屋之后只用眼神扫了一下，没有太多去打量。但也看清二小姐是卧病在床的，纱帐全部都放了下来，只眼下是天热时候，二小姐就真不嫌热啊？月牙儿将茉莉放至窗边的桌子上，却闻到很浓的药味，那盆栽里的万年青瘟瘟的，像是要死了一样。月牙儿便是偷偷望了望，盆中的泥土湿的很，还有股中药味。
　　“念心，我头好痛啊，你让父亲去请莫大夫来！”纱帐内，传出二小姐有些压低的声音来。
　　月牙儿低着头，抿嘴笑了笑，就算压低了，听着也不像气虚的。她再扫了一眼屋内桌上的，那冰糖雪梨羹还有残留，作为病人，二小姐的胃口挺好。“花放好了，奴婢先告退了！”她不想去拆穿，便是告辞道。
　　这事对月牙儿来说就是看了就望的事情，她才没有兴趣去拆穿二小姐装病什么的，这主人家的事情跟她实在是没有关系。而且二小姐的脾气，她也不想自找麻烦去让二小姐惦记上了。
　　原以为这事就这样了，可就在第二天的晚上，月牙儿夜半起来，觉得有些饿，花圃这边是没有太多吃的，她也怕惊扰倒蔺婆子，便是前往厨房。以往这样的也不是一次两次，厨房那边又都是熟人，月牙儿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夏天的夜里，炙热已经褪去，习习的风吹在脸上，倒是能解人困乏。月牙儿轻手轻脚地摸进厨房，却是大大吃了一惊，双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正扯了鸡肉往嘴里塞的人。而同样，屋内那人被突然出现的月牙儿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但四目相对，却谁也没有出声。
　　“二，二小姐！”还是月牙儿先反应过来，居然是二小姐，半夜在厨房偷吃的居然是二小姐啊，同时，月牙儿之前的猜测也是被验证了，这二小姐就是装病的。
　　候籽玉瞪大了眼睛盯着月牙儿，她也是大大的意外，之前是真的中了暑，但那之后便一直都是装病的。大夫说不能吃油腻，她已经喝了好些天的白粥小菜了，就特想吃肉。但是母亲是特地吩咐了厨房她的饭菜要清淡，若是开口提出要吃肉，岂不是让她的假装功亏一篑？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丫头到厨房来？
　　“闭嘴！”二小姐震惊之余便是喝道，先唬住人再说！“把你看到的给我忘记了，要是让本小姐听到关于今天晚上的事情，本小姐饶不了你！”候籽玉顿时按住心口猛跳，假装镇定恶狠狠道。她特地挺直了腰，却也不忘一抹嘴上的油渍。
　　月牙儿有些目瞪口呆，二小姐这装腔作势的模样，还真是一板一眼啊！
　　“说，你来干什么？”候籽玉盯着月牙儿质问道。
　　“奴婢，奴婢饿了，想找吃的！”月牙儿眨了眨眼，如实回道，“不知二小姐前来厨房是……”她也故意问道。
　　换来的却是候籽玉更为凶狠的眼神，只听她开口道：“本小姐饿了！”
　　月牙儿看着面颊饱满圆嫩的二小姐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亦不知是不是被她抓到偷吃而羞红的双颊。这心里头也不知是该偷笑，还是该为自己的倒霉哀悼。“二小姐玉体不适，还是少吃些油腻的好！”她便是顺着候籽玉的话说道，对于自己知道她装病的事情，是半点也不敢透露的。
　　“哼，本小姐就爱吃肉，你管的着吗？”候籽玉轻昂了头说道，“你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半夜到厨房偷吃的，就不怕本小姐用家法惩治？”
　　月牙儿故作惊慌模样，哀求般道：“奴婢是头一次，请二小姐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吧，奴婢是什么也没拿啊，以后奴婢再也不敢了！”
　　“哼，量你也不敢！”二小姐轻哼了一声，便是大步往门口走去，是看都不看月牙儿一眼。而出了厨房之后，她确定月牙儿看不到之后，便是拔腿就跑，那小脸涨得通红，眼中甚是懊恼，咬着牙，一副气嘟嘟的样子。
　　月牙儿也是舒了口气，这二小姐脾气也不怎么好，还好今天的事是两人相互抓包，二小姐一定是怕自己说出这事，所以对自己半夜到厨房找吃的事情才不管的。唉，看来半夜找吃的也是有风险，以后，就在自己房里放点小吃，这样的事情可不想再发生一次了。月牙儿心中想着，从锅里找出一个馒头，待看了看那被扯了几处肉的烧鸡，咽了下口水，既然二小姐都吃了，那她再吃点也没关系吧！往身后看了看，没人，月牙儿便是动手扯了只鸡腿，继而，便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厨房。
　　而当第二天念心来找月牙儿说二小姐要见她时，月牙儿既是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想来这事，自己还是惹上了二小姐。
　　跟蔺婆子说了声，月牙儿便是跟着念心去了二小姐院子。这路上，月牙儿是有些试探问道：“念心姐姐，二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今天二小姐醒来，便说是要找你过去！”念心也是奇怪的，月牙儿是蔺婆子身边的，平日里就是送送花，二小姐找她做什么呢？
　　“嗯，二小姐的病好些了吗？”月牙儿试探道，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二小姐在装病。
　　“二小姐的病时好是坏，有时候没事，有时候又头疼的很，只怕只有莫大夫才治得好，可是莫大夫太忙，经常出诊，也没法子！”念心说道。
　　难道二小姐是真的忙着身边的人？想想也有可能，否则，这二小姐为什么会自己半夜去偷吃呢？
　　“为何非要莫大夫，这城中难道没有别的大夫了吗？”月牙儿奇怪问道。
　　“莫大夫厉害啊，当初夫人的病就是莫大夫治好的。上次二小姐中暑了，也是莫大夫治好，二小姐信不过其他大夫的！”念心回道。
　　两人这般一说一回，便是来到了二小姐院子，月牙儿心里有些提着，就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了。


☆、第十四章 去请莫大夫

　　这二小姐的院子里自然不是就念心一个丫鬟的，但那些都是下等粗使丫鬟，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就念心一人。此刻，念心领着月牙儿见了二小姐的闺房，对纱帐后的二小姐禀报道：“二小姐，月牙儿到了！”
　　“你先下去吧，我与月牙儿有事要说！”二小姐吩咐道。
　　“奴婢告退！”念心就算觉得奇怪，但还是乖乖退下了，顺带着把门也带上了。
　　月牙儿心里有些发慌，就不知道二小姐这又是唱着那出了。二小姐今年十三岁，跟自己算是同岁，但是，实际上她是两世为人啊，十三岁的小丫头，若是在自己的那个世界，她只会当做一个天真无害的小妹妹，但是二小姐……唉，听说这是个不好处的主呢！
　　“你说我今天叫你过来会是什么事情？”一双柔白小手，掀起了纱帐，二小姐走了出来，这衣裳整齐，哪有半点病容。“月牙儿，说起来，还是我开口，你才到蔺婆子处做事的。今天看起来，其实你也没那么难看，月牙儿，你想不想到本小姐身边伺候啊！”候籽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眯着，嘴角轻轻扬着，若不是知道她的性情，月牙儿也会觉得这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的。
　　但是，二小姐的脾气，候家上下谁不知道呢？性子太活，任性骄纵霸道，当日，这平日没触到二小姐眉头，那她还是个挺活泼的姑娘。但大小姐就不一样了，说话轻柔，性子温和，从不对下人发脾气的，要当差，自然是去大小姐身边好！月牙儿的脑海里便是这般转了一通，面上便是一副惶恐模样道：“奴婢谢二小姐厚爱，只奴婢自知貌丑，不敢高攀，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若能做的，一定倾力而为！”月牙儿推脱道。
　　但月牙儿这话说着又是巧妙，候籽玉听了倒也算受用，便听她继续道：“昨夜之事，你没有对外说起，很好！”
　　“二小姐吩咐的，奴婢怎敢放肆！”月牙儿说道。
　　“我是真的病了！”继而，又听得候籽玉说道，“只那次中暑之后，我便是时常头疼，抑或胸闷，你别看我现在跟没事的一样，但是，我是真的有病！”
　　月牙儿听着觉得甚是喜感，心里头是强忍着没有发笑，哪有人这般肯定说自己有病的。虽然不知道二小姐为什么要坚持说自己有病，但是又不喝药，半夜还去偷吃鸡，只作为小小奴婢，还是不要去问太多的好！“二小姐千万要保重身子，若有奴婢能为二小姐效力的，二小姐尽管吩咐！”月牙儿表态说道。
　　“这城里，我就信一个大夫，就是莫氏医馆的莫大夫，月牙儿，你去帮我请莫大夫吧！”候籽玉听月牙儿这般说，便是笑着说道。
　　月牙儿的眼中是露出了疑惑，为什么要她去请？再说了，念心也说莫大夫很忙的，时常出诊，她去请，也不一定请得到啊。
　　被月牙儿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候籽玉便心里有些虚，故意气恼道：“月牙儿，怎么，你刚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我便是吩咐你这么件小事，你都不愿意吗？”若不是那个人不肯，她至于要让月牙儿去吗？这家中人去请她给二小姐看病，那人就是避而不见，月牙儿看着面生，说不定那人就肯露面了，这露了面，还能找借口不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