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一怔,也笑了,“确实唐突了,我不说就是。”
两人携马而行,林间空气清新,草木皆是新芽,便觉绿意焕然一新,这纷繁景色,又哪里是宫中大内所能比的?便算京城繁华,更鲜见如此平静怡人。
山间鸟语花香,虽无溪流,却可见草木,令人将世间烦忧再不复记忆当初。
明重谋悠悠道:“看来这次围猎倒是设得对了,这地方,却是头一次设成猎场,往昔那些猎场哪有这里这般,让人甚至有远离尘世之感。”
谢临微微笑了一笑,将一旁叉出来的树枝拂到一边去,一边道:“若说陛下有愿望,臣倒是也有个愿望。”
明重谋一听,不禁挑眉道:“哦?说来听听。”
“臣曾想,臣若能平安和顺到老,也定然致仕退隐的那一天,那个时候,臣不如早些退去,觅一处绿荫僻静处,在田间种些作物,赏日月,看风景,瞧一瞧安居乐业的百姓,又将自己混入其中,和他们同乐,这或许便是臣之所望了。”
明重谋皱眉道:“什么叫‘若能’平安和顺,你一定是个能长命百岁的,没事不要乱说话,至于致仕退隐……”他顿了顿,“你若是要致仕退隐的时候,那我只怕也该老了,到时若天下已定,你若想寻一处绿荫僻静之处,那我便随你一起隐居,山林也好,不论什么地方,瞧一瞧山河风光,看一看百姓居处,你我相对到老,这便也算白头了。”
谢临一惊,“怎能如此?您是天子,即便不再为天子,也曾是这天下主宰,怎可如此随性而至?臣是民,卸下为朝臣的身份,便仅为一介平民,陛下仍然却是陛下。”
明重谋轻轻哼了一声,“你既然知道朕是天子,朕就说了算,你反对也无用。”
谢临不料他竟耍起赖来,不禁哭笑不得,“陛下,您是尊贵之躯,哪里吃得了平民百姓的苦处?只怕到时候,您就要喊喊着要回去了。”
“你不是我,你怎地知道我吃不了这苦?”明重谋鼻子向天,负手道,“百姓平日里能过日子,怎地朕就不能?而且你若能过得了,那朕就也能!”
谢临见他鼻子向天的自负模样,不禁好笑摇头,“天子怎么了?不是照样要读四书五经,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您倒是自负。”她也不再劝他,说不定……说不定到时候,她也不会活得那么长久。
一间屋子,两个人,彼此相携,白头到老。
这是何等乐事?她只要稍微想一想,便觉得不枉此生了。
明重谋见她打趣,不由佯怒:“好啊,看你平时对朕恭恭敬敬的,成日里陛下来陛下去的,原来也是一肚子坏水,这就来打趣朕,看朕得治你的罪!”说着,就向她扑过来。
谢临惊“啊”了一声,“小人万死,小人万死……”刚说了两句,明重谋的嘴唇就凑到她的嘴唇上来,两厢挨得太近,谢临便听到“啵”地一声,正待吃惊,便听明重谋佯怒地说:“就罚你,让朕恣意吻个十炷香的时间吧!”说着,就又往她唇上凑来。
谢临心里吐槽,别说十炷香,便是吻它个一炷香时间,她就受不了了。
奈何明重谋力气深大,直接把她抱了个满怀,她想挣脱也挣脱不得。明重谋刚说得两句,又吻了上来,还伸舌头顶她牙关,非要与她缠绵在一起才干休。
谢临翻了个白眼,见他吻得柔情蜜意,便也不再拒绝。她待要闭上眼睛,却忽见明重谋背后光芒一闪,一支箭羽飞射而来,谢临一骇,立刻用尽平身最大力气,将明重谋推开,却不想他抱得死紧,两人一缠,谢临便直直压着明重谋栽在地上,而那箭羽便也“叮”地一声,□他们身后的树干之中,劲力之大,甚至还有所晃动,微微发出嗡鸣声。
两人的唇连忙分开,这时只听得不远处有人桀桀笑道:”今天可开了眼界,我还以为大楚皇帝是什么英明人物,闹得我国与楚国征战不休,却原来他竟是个断袖,枉我们还天天思虑着怎么对付,却原来——”说着,大笑起来,笑声中嘲讽之意甚浓。
他笑声未落,似有旁人听到他讥笑之意,便也有许多讥讽笑声此起彼落地回荡开来。
谢临与明重谋对视一眼,皆知对方人数如此之多,而己方只有两人,今日脱身,只怕要千难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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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有人桀桀笑道:”今天可开了眼界,我还以为大楚皇帝是什么英明人物,闹得我国与楚国征战不休,却原来他竟是个断袖,枉我们还天天思虑着怎么对付,却原来——”说着,大笑起来,笑声中嘲讽之意甚浓。
他笑声未落,似有旁人听到他讥笑之意,便也有许多讥讽笑声此起彼落地回荡开来。
谢临与明重谋对视一眼,皆知对方人数如此之多,而己方只有两人,今日脱身,只怕要千难万难!
谢临这一摔之下,只觉腹部有些疼痛,然而此时紧迫,便也顾不得疼痛,她向四周看了看,他们方才拍马乱闯,现下这里竟一个护卫也没有,强敌环伺,只怕今日恐难善了。而这些人虽然伪装,却也并非看不出门路,方才那箭射来,谢临早就瞟了一眼过去,见那上面几个暗色纹路十分隐晦眼熟,又见这些人虽然蒙面,但是举止不俗。
大楚朝旁支虽也不少,但是各个没有争皇位的实力,否则当年永留皇帝也不会让弟弟登上皇位,皇族者的可能性很小。又从对方言语称呼“大楚皇帝”,看来对方却是位异族人。
谢临稍微思忖片刻,便已明白对方首领是谁,她皱了皱眉,忍了腹部疼痛,由明重谋拉着起身,她便冷笑道:“夷国将军拓跋元,原来也会做这等偷鸡摸狗追袭他人的勾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那人一怔,显然没想到竟会被人发现身份,他本来得到消息,在围猎场上等了许久,伺机而动,等了许久,果然等到了明重谋落单。他本时刻关注着明重谋动向,倒未注意他身旁的那个人是谁。此时听了这话,那人不禁上下打量了谢临一番,见她虽然因躲箭而微微有些狼狈,但衣着考究,他本是外族人,不识得丞相装束,然而见此人站在颇具天子威仪的万兆皇帝身旁,却让人颇有这人锋利如宝剑出鞘之感,不禁冷冷问道:“尔乃何人?竟能认出我的身份!”
谢临于袖中伸手握住明重谋手腕,冷冷讥嘲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倒是拓跋将军,你与我朝前大将军侯铁铮,却根本不是侯将军的敌手,上一次,我还记得,你与侯将军大战百龙坡,却被侯将军不用一兵一卒,直接打后退了数百里,拓跋将军所为,当真给贵国长脸面哪。”她高声说着,却在明重谋手中勾勒出一个“走”字。
明重谋一惊,抬眼看她,她却没有回头,只是又在他手心里写了个“走”字。
拓跋元听谢临这般讥嘲,手下又在此处,面上已有些挂不住,便怒声道:“黄口小儿胡说甚么!”刚说完,他眼珠一转,便又冷笑道:“尔那侯将军早被尔那姓谢的奸相扳倒,说起来,楚国就不似我国那般上下一心,尔国勾心斗角权谋之势,让我国来看,都觉十分之可笑,难怪国力越弱,连那国主都竟还是一个断袖,当真可笑至极。”他口中讥嘲,眼睛向那万兆皇帝方向一瞥,却见那皇帝忽然反手将那射在树上的箭拔了下来,反手一挥,那箭竟比去势更快,直直向他面前飞了过来。
拓跋元一惊,连忙向后急急撤了几步,但见要那箭来势仍然丝毫未缓,便忙向一旁让了两步,那箭贴耳擦过,拓跋元刚得意自己让得恰好,却听后面一人惨叫一声,他忙回头,见他一个手下正中那一箭,捂着胸口要害处仰面躺倒,片刻即无声息,显然是没命了。
拓跋元呆了一呆,他虽知楚国皇帝习武,但想来这等天朝子弟就算会武,又能好到哪里去?竟不想那皇帝武艺竟会如此让人意外。此时又忽听对面马的嘶鸣声,四蹄一动,有马飞奔而去,片刻便往树林深处而去。
拓跋元定睛一看,那马长腿四蹄,毕竟是领兵过的,片刻便明白了,那皇帝定是借那一箭之力声东击西,不求杀人,却借这电光石火刹那之间,先骑马逃命而去。
“追!”他本意想趁机掳了明重谋而去,但见此时这般机遇,以后再难见,心里一发狠,便下令道:“放箭!”
一时间,众人频频箭出,箭雨向明重谋二人而去。
这场上本有两匹马,明重谋将谢临带到自己的马上,而另一匹马他却也跟着一甩鞭子,那马上没人,比这马还跑得快些。明重谋将谢临抱在怀里,身后飞箭而来,明重谋将身后的箭取出,挥掉了几根,然而箭太多,不多时明重谋便一声闷哼,箭射在右肩下处,一时疼痛难忍,差点又中了一箭。
谢临没想到明重谋竟然会这么做,她本意是用自己拖延时间,让明重谋先行逃走,此刻见此,不禁又惊又怒,“陛下,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明重谋将她按在怀里,哈哈一笑,“何来玩笑,这些人是来与你我助兴!你我谈情说爱,也要有他人来掺和,这才是当真快活似神仙。古来有八抬大轿,热热闹闹,凤冠霞帔,明媒正娶,然而你我单独相处之间,也须有他人放些飞羽当烟花,这才热闹!”说着,明重谋竟仰面长笑起来,后肩下受伤,他仿佛丝毫未觉,只是一边拍马,一边以箭挥去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