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文越竭力想要说话,却因为一股气提不上来,伏在床边咳嗽。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来,又无力地垂下去,最后整个人趴在床上,只死死地瞪着淳于翌,声若游丝地说,“孽子……孽……”
淳于翌却没有看他,径自走到炎如玉的面前,仍算礼貌地问,“娘娘,还记不记得小翠?她如今在萧侍郎的家中过得很好呢。”
“谁是小翠?!”
“娘娘这么快就把娴嫔娘娘给忘了?看来日后您若是在地府里头见到娴嫔,她会好好跟你叙旧的。”
炎如玉脸色发白,牙齿拼命地咬着嘴唇,却难以遏制住心头的恐惧。为什么这个在自己眼前言谈自若,镇定从容的淳于翌这么陌生?她原以为能像四年前毁掉荀家一样,抓住皇后和宇文家的这个把柄,就能把淳于翌彻底拉下马。待皇帝殡天之后,大佑就是他们炎家的天下。为什么忽然之间,什么都改变了?
“刚才贵妃说我母后自始至终没有把自己当成皇室的人,那请问你这个从在炎家就跟炎大将军有私情,入宫之后,仍然和炎大将军厮混,最后还生下公主的贵妃娘娘,又有没有把自己当成皇家的人呢?”
“你!胡说八道!”
“不用忙着否认。我已经请太医去查过这几年你私自带进宫的药材,有避孕的,也有滑胎的。早年那些我已经查不到了,不过那时你也可以狡辩是皇上临幸你。但是最近皇上一直卧床养病,恐怕临幸你这件事,都是炎大将军代劳的吧?”淳于翌往炎松冈那边看
了一眼,淡淡笑道,“炎大将军真是辛劳。若不是昨夜您在娥皇宫过夜,恐怕我命人放在娥皇宫中的香,今天也不会让您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使不出一点力气了。”
炎松冈瘫软在椅子上,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瞪大眼睛,坐以待毙。他没有想到自己驰骋沙场数十年,临了,却摆在了一个黄毛小儿的手底下。他现在才知道,今时今日的太子,早就没有当年那么简单了。自己太大意了!
淳于翌慢慢地走到床边,安静地坐下来,默默地把瘦弱的淳于文越放平躺好。淳于文越的浑身都在抽搐,表情痛苦不已,双手蜷在一起,缩在胸前。淳于翌抓着他的手,轻声说,“父皇,我直到你能听见。我本来不想在你生前揭开这个秘密,算是我身为儿子为你尽的一点孝心。不过你的一生,都因为你身为皇帝的判断,而不断地伤害别人。母后是这样,荀家也是这样。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当年我外公攻到凤都之外的时候,我娘是连夜出宫去劝服他收兵了,根本不是你所认为的跟情人私奔。她心中深爱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后来帮你把她找回来吏部尚书萧正梁。这些,都是空禅告诉我的。哦,他原来姓宇文。你为了自己皇帝的尊严,弃你有孕的皇后于深宫不闻不问,直到她死,你都没有去见过她。那种痛苦,现在我要你也尝尝。等你死后,我会为你风光大葬,但我的母后,永远都不会睡在你的身旁。因为你,不配。”
这番话,淳于翌说得很轻,旁人不一定能听得见。但淳于文越却听得清清楚楚。
淳于翌命禁军把炎松冈和炎如玉两个人关入天牢,更严令封锁消息,抓捕炎松林,防止军中大乱。
最后,他对黄一全说,“好好照顾皇上。”
他走出皇帝的宫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母后,您那一世,所有的爱与恨,都在今天终结了吧。乌云渐渐地散去,太阳的光芒又铺满了整个天空。顺喜心有余悸地说,“殿下,好险那。要不是前两天那壶酒的名字太特别,就凭奴才这脑子,不一定能懂您的暗号呢!”
“没有藏剑,这一次我也不会输。等了四年之久,等我掌握了禁军,控制京中戍卫,已经再没有人可以像四年前那样,轻易地牵制住我。小顺子,这一天,我等了太久了。”
顺喜伸手抹了抹泪,心疼地看着淳于翌头上的那一缕白发,哽咽道,“殿下受苦了,都是奴才没用。”
“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哭哭啼啼的?”
“奴才是高兴的。”顺喜振作了精神,忽然间又觉得不对,“殿下,奴才好像不算男子汉……”
淳于翌难得会心地笑了一次,拍了拍顺喜的肩膀,昂首阔步地下了台阶。
顺喜在石阶上高亢地叫道,“太子殿下摆驾回宫咯!”
☆、第八十四本经
荀香这几日已经要被朝中形形□的大臣给烦死。有忙着送礼的,有殷勤地求为其在萧天蕴前美言的。在皇宫里是没有秘密的,尤其当一个清心寡欲多年的皇帝提出自己要立后宫这么一个天大的事情之后,无论是老臣还是仍待在掖庭的几个女眷,都动了不同的心思。
但荀香没有任何心思。她只想去天恒宫把萧天蕴狠狠地揍一顿,然后挂印出走。
荀香心里正堵着,绿珠把伺候萧天蕴的太监多福带了进来。
多福也算是年少有成。年纪轻轻就极得萧天蕴的赏识。他把一个奏折模样的东西呈给荀香,“皇上和钦天监选了几个黄道吉日,请大将军……娘娘过目。”
萧天蕴来真的?!荀香一把把奏折挥在地上,对多福说,“你回去告诉皇上,不要尽做些一厢情愿的事情!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叫他别逼我!”
多福早就习惯了荀香对皇帝的态度,默默行了个礼就退出去了。
绿珠一边把地上的奏折捡起来,一边说,“小姐,皇上如果一意孤行,您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小小的皇宫困不住我!”
“奴婢大着胆子问一句,您对皇上,当真一点点感觉都没有?”
荀香被问住,把头仰靠在椅背上,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当初她醒来的时候,得知孩子已经失去,万念俱灰。若不是萧天蕴,也许她活不到今天,更不会亲手灭掉西凉,为老爹报仇。他对自己有恩,亦师亦友,甚至也许多年之前自己在大漠里初遇他的时候,对这个霸道的男人也有一丝好感。但后来经历了许多事情,她发现自己不会再爱了。
更何况,她是那个人的妻子,也曾为那个人孕育过一个孩子。这样的她,没有资格站在萧天蕴的身边,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过了一会儿,多福返回如心苑,带来皇帝的旨意,“仪式在下个月初八举行。”
“我不会从命!”
多福为难地说,“娘娘,圣旨已下,您就遵旨吧。奴才伺候皇上多年,从未见他为一个女子至此。”
荀香怒道,“那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何曾问过我的感受?还有,你不要叫我娘娘!”
“娘娘,奴才厚着脸皮最后说一句,皇上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从无例外。”说完,多福磕了一个头,再次退出了如心苑。
> 多福从如心苑出来,立刻被一个宫女拉住,“公公,请借一步说话。”
多福本来想拒绝,那宫女却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御湖走去,直到他看见湖边立着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才知道是何人想要见他。
“公主召奴才何事?奴才还有要事在身,请公主长话短说。”
淳于瑾转过身来,亲切地笑道,“多福公公就这么着急吗?如果我告诉你,如心苑里的那位,不一定会成为皇上的后宫。纵使成为后宫,将来的地位也必在我之下,你还这么急吗?”
多福愣了一下,抬头看淳于瑾宛若天仙般的美貌,适时地转换了态度,“公主想说什么?”
“果然是个聪明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务必收下。”淳于瑾从手腕上摘下一只通体莹润的玉镯子,递给多福。多福象征性地往后退了一下,淳于瑾却抓住他的手,强行把镯子塞到他的手中,“公公不要担心,我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小忙,不是什么人头落地的大事。若他日我得势,少不了公公的好处。”
多福见这镯子的质地极好,一定价格不菲,也不再推辞,把镯子顺势收入袖中,“公主要奴才做什么?”
“我见一位姑娘经常在如心苑出入,装扮也不像普通的宫女,她是谁?”
“公主问的是绿珠吧?她是沙将军贴身的丫鬟,和沙将军一起来燕京的。”
“绿珠?!”果真是她!淳于瑾用手拖着下巴,迅速地思考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来龙去脉。她一定要阻止,哪怕改变不了萧天蕴的心意,也要让如心苑里头的那位离开燕京,离开萧天蕴身边,到本属于她的位置上去。这样她们各取所需,她也不算对不起她。
“多福公公,你过来一下。”淳于瑾招了招手,多福凑过去,一边听,一边点头,“好,此事便交给奴才。”
深夜,萧天蕴无意识地走到如心苑的外面,见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想来荀香是已经睡下了。他正要转身离开,沈冲多嘴说了一句,“听说她赌气,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皇上不进去看看吗?”
萧天蕴皱眉,喝了一声,“一群没用的奴才!”又回头走进了如心苑。
绿珠从荀香的房间退出来,一转身,就看见皇帝和沈冲两个人站在身后。她吓了一跳,刚要行礼,萧天蕴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并让她退到一旁。绿珠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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