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香转头看着绿珠,“敦煌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她绝口不提孩子的事。
“没什么消息。小姐,您先安心养胎,敦煌的消息奴婢会继续打探的。”
“禁军是不是在四处抓我?”
“是,是的。”
“绿珠?”荀香按住绿珠的手,轻轻地说,“你根本就不会撒谎。”
“小姐……”绿珠要避开,荀香却紧紧地抓着绿珠的手,“我要听实话,你告诉我实话!”
绿珠连连摇头,“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打探到。奴婢只是去城中请了大夫来,小姐不要再问了!”
这个时候,老板娘把饭菜端进来,看见房中的情景,不解地问,“你们怎么了?我刚刚看见有个男人下去,是大夫吗?哎呀,最近乱得很,你们不要随意出去呀。”
荀香问,“为什么?”
老板娘惊讶道,“哎呀,你家的这个小姑娘没告诉你吗?明天皇帝准备把荀家给炒家了,还要把从敦煌来的几个士兵押去砍头呢。”
☆、第七十五本经
荀香乍然听到这句话,觉得并不真实。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意识回复之前的动作是猛地掀开被子,连鞋子也不穿,就往外冲。
绿珠反应不及,待追下楼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客栈门口骂骂咧咧的,“喂,我的马,我的马!!”
荀香觉得脚下的马镫是冰冷的。那种冰冷直直地扎进她的心里去。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能一下子飞进凤都里面,阻止那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她的十六年生命里面,从来没有想过恨是一种什么感觉。她觉得只要自己对别人好,别人也会顺其自然地对自己好。
可是老爹为国尽忠尽责,对皇帝忠心耿耿,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皇帝非但没有帮他,反而要治他的罪。她对太子,也是一心一意,希望他好,希望他可以好好地活着,甚至觉得,就算他为了保住太子之位,放弃她,放弃荀家都没有什么。可在她怀着他的孩子,这样艰难的时候,他却跟另一个女人,在东宫里头做那样的事情。
她一直都错了吗?她的想法终究是太过天真,以至于这样的天真,现在变成了缠绕着她生命的荆棘,全身刺痛。
守卫凤都城门的士兵,只觉得一阵风从眼前呼啸而过。他们不过眨了眨眼,那阵风就刮过去了。只听到大街上传来人仰马翻的抱怨声。
“喂,你怎么走路的!”
“明明是那个骑马的人先撞到我的!”
“光天化日,在这么热闹的街上骑马,那个人是疯了吗?”
“好快呀,我都看不清脸!”
荀香一边大声呵斥着街上的人,叫他们让开,一边急切地寻找着有可能处决犯人的地点。等到她看见人潮一直往东边的大道上涌去,便猜测那里就是行刑的地点。越往东边走,马已经越难行进,周围的百姓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议论声四起。
荀香只能把马随意地拴在街边,奋力地往人群的最前头挤去。
她看见刑场上,跪着几个夕日并肩作战的同伴。他们全都抬头看着天,满面风尘,衣衫褴褛,好不凄凉。以往纵横沙场,每次打战之前,都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可没想到最后要了他们命的不是敌人,而是他们为之战斗了一生的国家。
监斩的是徐仲宣,他的副官一直催促他时辰已经到了,他却迟迟不肯下令行刑。
他看了一眼刑场外百姓冷漠的眼,又看了一
眼刑场上几个人无畏的眼神,内心深处,升起了一丝不值。这些人,同他的大哥一样,为国为民,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他相信荀家没有造反,相信荀梦龙此刻在万分艰难地死守住敦煌那座已经被皇帝抛弃的城。这些人九死一生突破重围来到国都,企盼皇帝能够出兵救援,结果却是将性命,交付在这座处斩十恶不赦罪人的刑场。
徐仲宣仰头看了看天,那些已经在天上的人,大哥,你也正低头看这个不公的世界吗?
副官又上前来催促,“大人,时辰已经到了,别再等了!耽误了时辰,皇上可是会怪罪的!”
徐仲宣叹了口气,慢慢地站起来,对左右说,“拿酒来!”
随从很快地奉上一壶酒。
徐仲宣把酒壶拿起来,走到刑场边,低声说,“我,无能。救不了各位。这酒,算是仲宣为各位将军践行。干!”说完,他仰脖把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壶重重地摔在地上,“行刑!”
跪在刑场上的几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豪气干云,仿佛他们仍然是跨马扬鞭的姿态。
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冲进刑场里头来,大声叫道,“不能行刑!”
徐仲宣抬头看过去,心中一惊,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个只穿着中衣,赤着脚,披头散发的女子,不正是失踪的太子妃吗?!
守卫刑场的士兵未必都认识荀香,只是本能地围过来阻拦擅闯刑场的人。荀香从一个人的手中夺过长刀,疯了一样地挥舞着,大喊着,“让开,你们都让开!”
刑场上的几个人也已经认出了荀香,错愕之余,脱口而出,“小姐,你快走!”
“小姐,皇帝不会放过你的,你快走啊!”
“小姐,我们死不足惜,但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徐仲宣见刑场一边混乱,一时失神,不察身边的副官暗暗地给侩子手使了个眼色。侩子手毫不犹豫地挥刀下去,瞬间,一个人头直直地飞出去,滚落在荀香的脚边。
“李将军!”荀香俯身想去够那个人头,却被身旁的士兵强行制住,压在地上。她眼睁睁地看着跪在刑场的那几人,向她微笑,下一刻,便身首异处。那喷涌的鲜血,仿佛是来自她的身体里面,当那些人倒下的瞬间,她的生命好像也正在终结。一股强大的恨意,就像是一张蛛网,密密地结在了她的心头。
徐仲
宣来不及斥责副官,趋步走到刑场边,荀香已经倒在地上昏厥。
一个士兵跪在地上问,“大人,这好像是……废太子妃?要怎么处置?”
该怎么处置?徐仲宣犯了难。若是送进宫中,下场恐怕与今日一样。但若是他公然包庇,恐怕也难逃悠悠众口。就在徐仲宣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千军,而后在他的眼皮底下,把荀香救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那人和荀香,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徐仲宣长长地松了口气,来的真是时候啊。不过老兄,连靴子和衣服都来不及换,你会不会太匆忙了一点啊?
士兵们惊慌地想要去追逐,徐仲宣却阻止他们,下意识地说,“别追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士兵愕然,“大人认识那个人?”
“呃……”徐仲宣暗骂了自己一声,“不是,我看他身手那么好,这个时候想必你们已经追不上了。”
众人“哦”了一声,于是听徐仲宣的话在原地待命。
可没等徐仲宣缓过气来,炎松林已经带着禁军赶到,“听说荀家的余孽在刑场上出现了?”
徐仲宣恭敬地行礼,“炎大人。”
“此刻人在何处?”
徐仲宣的副官说,“刚刚被人救走了!”
炎松林震怒,“岂有此理!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丫头都抓不住?!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我凤都的禁军无能!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去追!一定要把人给我抓到!”
“是!”
刑场上的士兵和禁军汇成一股,整齐有序地往刑场外跑去。徐仲宣有心无力,只能默默地祈祷月山旭的功夫足够好,能够护荀香安全脱身。
月山旭带着荀香快速地骑马出城。他本来正在凤都中装样子巡捕荀香,刚好看到刑场的一幕,也没多想,就扯了一块布遮住脸,跑去救人。他不能离开城中太久,否则会让人起疑,但他又不能这样把荀香丢下……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眼睫上沾着水珠,可怜得叫人心疼。
她的眉头紧紧地蹙着,不时地发出□声。月山旭停下马,惊恐地发现,她的下半身有血迹。
月山旭虽然不懂男
女□,但有起码的常识。这,是小产的征兆?
他一时无措,看看这荒芜的郊外,正打算调转马头回城,却听到身后追赶的马蹄声。来得如此快!他握了握拳头,把荀香抱下马,藏在一边的草丛里,自己则驾马往前狂奔。只要给他一点时间,给他一点时间引开追兵,他马上就回来救她!
月山旭走后,果然有一队追兵追到这里,看了看地上的马蹄印,便往前追去了。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草丛中,径自抱起地上的荀香,走入了茂密的森林里,失去影踪。
☆、第七十六本经
宝庆二十三年深秋,大梁皇帝发兵攻打西凉。大梁皇帝的亲兵飞鹰骑,由新任的大将军统帅,在苏我河重创了由三皇子李绥统帅的主力,生俘李绥。这一战打得惊天地泣鬼神,大梁以五个养马人,瓦解了西凉的攻击阵型,几乎全歼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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