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的太多,偏偏又要不起。最初嫌年家的婚事不好,后来觉得梁家的亲事不好。想变成嫡女以图更好的亲事,安姨娘那样的岳母却是伤不起。想多要点嫁妆,只是那样的父亲,把家产败个光光。别说多要点嫁妆,结果原本的嫁妆也没有保住。
想到在直隶时,小陶氏给她说虞秋芸最后只是嫁了一个小商户,不管她还是小陶氏心中都十分感叹。做为姐妹,嫂子,她们也想虞秋芸过的好,但真不知道她怎么样才能好。
次日早上各人屋里吃饭,沈书君早早出去访友,虞秋翎则跟卫太太,沈太太一起,看着一群孩儿们玩,卫连舟和宁寒飞都在外头,尤其是宁寒飞,现在是正式从军了,虽然还是依旧跟着卫连舟这个老大混,却也是有品阶的官员。
宁寒飞走的时候还跟虞秋翎说,我也给你挣个诰命回来,虽然他不太懂诰命是啥,但据说是好东西,男人若是有官职了,老婆也就有诰命了。虞秋翎当初嫁的时候,就没想过凤冠霞帔,现在宁寒飞要拿命去拼,她如何乐意。只让他凡事少争抢,不求官职,只求能平安回来。
卫太太早就看开,现在安心跟着兄长一起,照看孩儿。当军嫂是压力比较大,但己经当了,退货无门,那就只能顶着雷上。兄长娘家人,儿女在旁边,也不觉得多寂静。
两人正说着闲话,婆子就来报,外头有人来找虞秋翎,说是虞秋翎的妹妹。虞秋翎己经料到了,便吩咐婆子把虞秋芸带到自己院里,又让卫太太先帮忙看着孩子。
卫太太不禁道:“你也是多年不进京了,难得有亲友来,何不把孩子一起抱过去看看。”
虞秋翎苦笑道:“我那妹妹此时来找我肯定不只是来叙叙旧情。”虞秋芸要是过的十分好,肯定不会想到她这个二嫁的姐姐,现在只怕是在孙家日子过的不好,这才过来了。抱着孩子过去让虞秋芸看,虞秋芸只怕也不会看,她只会哭诉她的不幸。
虞秋翎披上大氅回到自己屋里,进屋看到虞秋芸时不禁愣了一下。虞秋芸一身布衣,头上几根银钗,满脸的愁容,不过二十出头,竟然看着有几分苍老,别说跟虞秋荻那样同岁姐妹比,就是她这个大姐,也比虞秋芸看着年轻些。
虞秋芸身边的跟着似乎是安姨娘,只是此时的安姨娘,早没了当年的风情,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也没了当年的得意,此时倒是一脸的怨恨。
虞秋芸从进到虞家门时就是心情彭湃,这是她的家,她千娇玉贵的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那样出了家门,然后嫁到孙家,落到现在这样。正感伤之即,抬头看到虞秋翎,只见虞秋翎外头是大红猩猩毡大氅,发饰相当简单,左边却是绾着一枝八宝朝阳五凤挂珠钗。脸色圆润,二十六、七岁的人了,竟然看着十分年轻。
回想当年虞秋翎归宗回娘家,成日素缟在身,脸色多半都是苍白的。就是后来她嫁了宁寒飞,宁寒飞也就是个街头混混,最多也就是会点功夫,跟郑王府的人交好而己。虞秋翎二嫁之后的日子肯定能过的去,但怎么也没想到她能过的那么好。
“妹妹来了,多年不见,一切安好。”虞秋翎说着,她婚后过的十分如意,以往娘家的许多恩怨不自觉得也就放下了。虞秋芸什么都不用说,只看她现在这样,也知道她这些的生活不是很如意。
“姐姐好。”虞秋芸说着,看向虞秋翎道:“我听人说家里有人回来了,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是姐姐。”据说是车马成行,许多人和东西,她本以为是虞秋元回来了,实在没想到是虞秋翎,虞秋翎是出嫁女儿,她就是回京城,按理说也不好住娘家的祖宅。
“我在京城住不了多久,这所宅子,秋元借给沈家兄妹暂住,他只怕还要好些年才会进京。”虞秋翎说着,她只是许久没上京所以来看看,最多住个一年半载,要是宁寒飞还要好几年,她肯定会带着孩子跟虞秋元过,跟着沈家兄妹长住也不是个事。
安姨娘立时道:“这是虞家的宅子,凭什么要借给外人。”若是能借给外人,那为什么不能给她们母女住。
虞秋翎好像没听到安姨娘说话,应该说从进门开始,虞秋翎就当安姨娘是透明的。透明人说话,她自然是当听不到。在主人位子上坐下来,又对虞秋芸道:“坐吧。”
虞秋芸在旁边坐了下来,安姨娘也跟着坐了下来。丫头倒茶上来,安姨娘刚想就房舍问题再次开口,虞秋芸就道:“看看姐姐这样,出嫁之后定然过的十分好。”
虞秋翎也不谦虚,点头道:“海口生活丰富,日子过的也好。”
“那是,大姑娘那么多的嫁妆,怎么能过的不好。”安姨娘旁边接话说着,这几年在孙家,她没少这样接话找事,孙大爷看她是岳母,再者他是男人,也不好跟女人斗嘴,看安姨娘说的不像话,也就起身走开,不理会就是了,但银钱之类却更加不会给她。安姨娘抓不住钱,嘴上说话就更加难听,然后就是恶性循环。
虞秋翎这才看一眼安姨娘,却是对身边的婆子道:“拉她出去,不听话就打,以后不要再让她进门。”安姨娘连庶母都不是了,与虞家没有半点关系,她何必与一个路人说这么多。
安姨娘立时跳了起来,两个婆子顿时把安姨娘按住,直接往外推。虞秋芸也愣住了,站起身来,很想开口说,回头看一眼虞秋翎却是咬了一下唇,硬是忍住了。倒是安姨娘看到虞秋芸这样,一直喊着道:“你还在那里与她说什么,她都把你亲娘赶出门了,你还跟说什么,难道她还会认你是姐妹不成。”
虞秋翎没吭声,只是看一眼虞秋芸,道:“我们总是同父所出,你上门来,我肯定不会赶你出去,但是安姨娘……应该说是安氏,我是绝对不允许她进门来。”其实她也有点想不明白,虞秋芸带安姨娘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管虞家谁回来了,只怕都会把安姨娘扫地出门。
虞秋芸默然不语,末了却是复又坐了下来,小声道:“这几年……娘,姨娘确实是……”安姨娘几乎每天都要寻些事来,她每天都生活各种烦燥之中。她也曾把安姨娘送到庵堂里去,结果安姨娘又跑了回来,闹的天翻地覆。别说虞秋翎受不了安姨娘,就是她也是受不了了。
“说起来你成亲也有好几年了,怎么没把孩子抱过来。”虞秋翎问着,算算时间也该有孩子了,有安姨娘这样的亲娘跟着,跟丈夫感情肯定好不了,但若有孩子在,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还有点情份在。
提到孩子虞秋芸有点忍不住了,眼泪直往下掉,突然站起身来,对着虞秋翎跪了下来,道:“姐姐,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年轻不懂事,不知道劝阻父母。就看在我们同出一父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妹妹吧。”
虞秋翎叹了口气,起身虞秋芸扶起来,便道:“我听弟妹说了,孙家不是富裕人家,要是生意上缺银子,我这里倒是有些,你先拿去救救急。”
虞秋芸听虞秋翎如此说,哭的更是伤心,却是摇摇头道:“大姐姐,也不是银子……”当然她也缺银子,但现在最大问题不是银子。
虞秋翎眉头皱了起来,俗话说的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若是差点银子,她不介意慷慨一点,但若是家务事……清官还难判,更何况她。只是道:“那是怎么了?孙大爷打你了?”若是家暴,而且照死打那种,这也可以伸把手。
虞秋芸摇摇头,哭泣着道:“他虽然没打我,却是再不管我,我的命好苦,竟然摊上这么一个丈夫。”
自从安姨娘寻过去之后,孙家就再没一刻的太平,头两年还好,虞秋芸还十分年轻貌美,孙大爷很喜欢她,对于安姨娘虽然也是忍不下去,但好歹没动其他心思。但越到后头越不行,新婚的那一点点情份,孙大爷所有的耐心全部被折腾完了。
孙大爷直接跟她说,这样不是过的,大家和离吧,岳母娘他真是消受不起了。虞秋芸是死活不同意,然后孙大爷就说你不愿意那就休妻,他娶老婆是想好好过日子的,这样过不下去了。虞秋芸跪下来求他,虞家己经不会有人管她,若是被孙家扫地出门,她只是死活一条。
孙大爷看她这样实在很可怜,也是长叹口气,虞秋芸便说要把安姨娘送到庵堂里去,每月给她一两银子日用。虞秋芸也是说到做到了,次日就寻了庵堂把安姨娘送了过去。结果孙大爷仍然要走,说是要做生意去南阳贩布,然后几乎没有回来过。
到后来虞秋芸才知道,原来孙大爷早就跟旁边的寡妇勾搭上,原本孙大爷是想跟她和离然后娶寡妇的。结果虞秋芸死活不离,孙大爷也不想逼死虞秋芸,干脆带着寡妇到了另处经商,每月给虞秋芸十两日用,不至于让她饿死而己。
开始时瞒着京城这边,后来那边儿子都生了两个,要给孩子上户籍,也是瞒不住了,也就暴了出来。按孙大爷想的,还是想跟虞秋芸和离,既然己经夫妻情绝,何必非得这么过下去。要是虞秋芸实在无所依靠,他还是愿意每月给她十两日子,现在的房子她要是想住也可以一直住下去,直到她再嫁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