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这时候说亲家了?就在前几天,虞家二房媳妇进门,曾家这个亲家怎么想不起来了。翎丫头就是二孙媳妇进门前一天回来的,真要是知礼的人家,就是当天不过来,次日好日子也会过来看看。”虞老太太冷哼着说,想糊弄她没那么容易,现在倒是会说好听的。曾家想的就是,虞家姑娘就该用一辈子为他们挣牌坊。
曾大奶奶笑着道:“只是兼祧的后妻进门,哪里算的上是什么喜事。要是平常四节八礼,曾家缺了什么,老太太再挑这个理不迟。”
“曾大奶奶这话我不得不驳上一驳。”一直在虞大太太身后站着的小陶氏突然出声,声音轻柔语气和气,一脸微笑的看向曾大奶奶,道:“兼祧双者都是妻,虽然是以先进门为大,那也只是家中论姐妹排行,外头说起来都是虞家的媳妇。要是连娶媳妇都算不上喜事,那什么才算的上喜事?”
曾太太和曾大奶奶不由的看向小陶氏,虞家的人
口她们都认得,突然一个眼生小媳妇跳出来说话,自然是小陶氏无疑。
曾太太一脸嘲讽的道:“这就是二奶奶吧,果然是小门小户的,连个规矩都不懂,主子在这里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我是虞家媳妇,曾大奶奶也是曾家的媳妇,若我是奴才,那曾大奶奶必然也是。还是说曾太太觉得,曾家奶奶辈的能说话,虞家的奶奶们就活该低曾家一头呢。”小陶氏仍然是一脸微笑,神情再和善不过,更衬着曾太太的一脸嘲讽显得小家子气。
曾太太一时语塞,她本来口才就不太行,所以才叫上曾大奶奶一起助阵。此时小陶氏这样出言驳她,她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冷哼着道:“你算哪门子虞家奶奶,说的好听是妻,只怕姨娘丫头都比你体面些。不好好在屋里躲着,还敢出来在这里说话,换个人只怕要羞死了。”
大陶氏听得这些心里暗暗叫好,只觉得曾太太说的很对,恨不得帮腔说上两句。
小陶氏,却是轻声抽咽起来,拿绢子一边擦泪一边道:“我是虞家大红花轿抬进门的媳妇,走的是虞家正门。曾太太却说我连丫头姨娘都不如,看来在曾太太眼里,虞家上下只怕没有一个能入你眼的。”
在虞老太太怀里坐着的虞秋翎更是无比配合的哭泣起来,道:“老太太,不是我不为妹妹当个好样子,实在是曾家……”
虞老太太大力搂住虞秋翎,也着哭着道:“我可怜的孩子,嫁到这样的婆家去,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祖孙两个直接放声大哭,哭的是听着伤心,见着流泪。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曾家天天把虞秋翎吊起来暴打。
曾太太只觉得十分棘手,不由的看向曾大奶奶,曾大奶奶心里也暗怪婆婆太不会说话,现在被小陶氏抓住了话柄。说起来就是曾家看不起虞家,都看不起人家了,人家凭什么给你守着。
大陶氏见状,心中十分不平,曾太太说的并没有错,小陶氏进门也就摆了几桌酒,虞家自己都不重视小陶氏,现在却又追究曾家。难道以后虞家还真把小陶氏当成正妻,真跟她平起平坐不成?
想到这里,大陶氏觉得有几分坐不住,进屋之后,她是跟着虞大太太坐着的,小陶氏是一直在虞大太太身后站着,难道以后还要立这样的规矩。便道:“曾太太的话并没有错,她算哪门子正妻。”
瞬间所人的目光看向大陶氏,所有虞家人的目光都是惊讶的,包括虞大太太和小陶氏。饶是虞大太太也没想到大陶氏能
蠢成这样,小陶氏自以为对大陶氏有所了解,此时也深深觉得高估了她的智商。
曾太太高兴之余也有几分惊讶,当婆婆这些年了,没见过孙媳妇这么拆祖母台的。曾大奶奶心里几乎笑破了肚皮,本以为没话说了,大陶氏自己送上话柄来,如何不让人高兴。
只是不等曾大奶奶开口,虞老太太却是抢先一步,冲着大陶氏道:“你这个嫉妇,从二孙媳妇进门那天起就没有安生过,天天变着花样吵闹,现在还在这里丢人现眼,真不知道你母亲怎么教的你。”
大陶氏被骂的怔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虞老太太,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进门这么久,虽然知道虞老太太的脾气,但当着外人的面被骂成这样,连娘家母亲都躺枪没放过,这就不是一般的丢脸了。
虞老太太却是犹嫌不足,继续吼着道:“还要继续丢人现眼吗,还不快滚!”
大陶氏直接哭出声来,看虞老太太余怒未消,就是觉得再丢人此时也只能离开。虞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婆子素来是最有眼色的,直接上前去扶大陶氏,半是扶半是推,直接把大陶氏请出屋里,直接送回她房里。
大陶氏走了,曾大奶奶肚子里的话也不好说了,主要是虞老太太这么一番斥喝,她要是再拿小陶氏的身份说什么,只怕也落不了好话。此时心里也明白,虞家这也是坚持让虞秋翎归宗了,娘家坚持,当事人愿意,更重要的是虞家不比曾家差多少,曾家如何让虞秋翎乖乖回曾家守着。
虞老太太更是直接道:“曾家对我孙女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曾三爷三年的孝,翎丫头肯定会守完,但也得在虞家守。”
曾太太仍然不服气的道:“我如何对你家姑娘的?曾家是打过她,还是骂过她,或者少她衣穿了,夫死妻守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归宗再嫁,我倒要看看以后虞家的姑娘如何说亲事!”
“我就是让孙女归宗再嫁了,你有本事去告我!”虞老太太毫不客气的吼回去,又道:“官媒那里我己经派人去说过,明天我就让元哥去拉嫁妆,曾家要是敢不给,那我们就公堂上见。夫死妻守天经地义?她二十不到,连个孩子不到就让她守着,我倒要看看公堂上说这话还是不是天经地义。”
曾太太很想再争上一争,曾大奶奶心中叹口气,上公堂的话都说了,虞家这都打算撕破脸了。多说无益,便道:“既然虞老太太己经打定主意,我与婆婆也无话可说。此时便回去收拾三婶婶的箱笼,老太太放心,曾家不会像您这样,连最后一点脸面
提统都不顾。”
虞老太太刚想开口,小陶氏却是一脸悲叹的接话道:“脸面?曾大奶奶在这里口口声声说脸面,我不由多句嘴,你也是年轻媳妇,设身处地的想想,二十不到的年轻媳妇,膝下无子,到夫家守着,那日子真能好吗?晚上谁的屋子冷,谁才能明白。”
曾大奶奶心中叹了口气,所谓女人何苦难为女人,但世道偏偏让女人难为女人。笑着道:“二奶奶好口才,话说的就是好听,让我听着也替三婶婶难过起来。”想想刚才的大陶氏,再看看现在的小陶氏,只怕虞家门里不少热闹。
曾太太却没曾大奶奶的好脾性,直接起身道:“哼,我们走!”
☆、青云庵
曾太太带着儿媳妇先来虞家闹了一场,次日虞秋元去讨嫁妆就非常顺利了。曾家辉煌了二百年了,就是这两代不太行,先前老本存在的够厚,还能吃上两代没问题。当然态度自然是没那么友好,曾大爷没少刺虞秋元。
虞秋元听得淡然一笑,这一代的曾家爷们以曾三爷为代表,因为争戏子被人打死,其他爷们也不比他差多少,只是更有运气,才没死的如此窝囊。读书不成,偏偏一个个自恃甚高,以为会投胎,就认为祖宗的才能都是自己的了。
几大车的嫁妆拉回虞家,直接拉到虞老太太院里,封到东厢房里。不管以后虞秋翎是再嫁,还是一直在娘家住着,这些嫁妆都是属于她个人的,虞家任何人都不能动。
虞秋翎看到嫁妆拉回来,也彻底放下心来,寡妇二十七个月的孝期肯定要守完,那时候再说再嫁的事。再嫁肯定不如初嫁,但虞秋翎这回打定主意,再嫁肯定要看好人,再嫁个曾三爷那样的,都不如拿根绳子去吊死。
虞老太太却是把虞秋翎叫过去,女儿再嫁不比初嫁。俗话说的好,初嫁随父母,再嫁随自身,高门大户里当然不能像小门小户那样,让女儿自由择嫁,但也会听虞秋翎的意见。
“还有两年时间才能满孝,京城的公子哥多了,可以慢慢挑挑看。再嫁不比初嫁,讲不得门第,只看人如何。多半家中还有子女的,到时候只怕更难。”虞老太太叹息说着,让孙女守一辈子她舍不得,但说到再嫁,虞老太太就再气势足,想到此事也有几分气弱。
“祖母不用为孙女担心,我既然敢归宗再嫁,自有我的打算。”虞秋翎说着,这么说她也没有什么底气,更不是早就有意中人,她只是想再拼一把。
她还如此年轻,不想就这么孤苦的过一辈子,又是为曾三爷那种守着,她是十二万分不情愿。人生本来就有无限的可能性,不去赌这一把,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去赌一把,若是赢了,她的人生也就完全换了个模样。
“唉,当年挑中曾三爷,我看中的是曾家的人品,家世,没想到连这些都靠不住了。”虞老太太叹息,要是虞老爷能有用,要是虞秋翎能有一个能撑起来的兄长,也能打听一下男方的具体品行。女人家就是再八卦,除非男人干出非常极品吐艳的事来,只是凭看人品行事去打听,必须得男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