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柔垂下头去,翻开诗集,到了杨维桢的那首《杞梁妻》时,手指开始凝滞起来:
极苦复极苦,放声一长哀。青天为之雨,长城为之摧。为招淄水魂,共上青陵台。
她的目光开始涣散,当年的孟姜女,还可以哭倒长城,而她呢?当面见到凌云,却不敢相认。
极苦复极苦……
世间千般苦,都比不上这种心苦。
“皇上——”珍珠惊慌的开口,看着祁振面色阴沉的从殿外走上来。
添喜也吓得脸色一白,稍稍的向后退去,躲在床帐一边。
而苏玉柔则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祁振,手上的书卷依然平摊在膝盖处,水眸盈盈,如同一汪秋水一般,只是里面没有了什么情绪波动,只是一副认命的模样,等待着祁振的发作。
祁振的心头一软,她未施丝毫脂粉,素面如同莲花一般,安安静静的绽放在大红床帐之上,削弱的肩膀,让人忍不住心疼的想要将她揽在怀里。
她一如从前,手不释卷,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就是她这种女人。
哪怕只是淡然如水的看着你,也让人心情宁静,仿佛周遭的所有纷扰都已消失不见。
“在看书?”祁振上前,看她刚要掩上书卷,他一把夺过来,看到展开的书页,正是那首《杞梁妻》,这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把朕比作秦始皇?”
苏玉柔淡淡的应道:“皇上何必对号入座?”
祁振也不追究,慢慢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将书卷放在一边,搂住她削弱的肩膀,轻声道:“三日后,你生日,打算要什么礼物?”
苏玉柔身子微微一僵,慢慢的侧过脸,正好看到他那硬朗的下巴,她自嘲的一笑道:“皇上何必如此,臣妾的生日,早在三个月就过完了!”
雨归来:晚上还会有一更。
第七十六章 无法躲避
更新时间:2012-11-19 16:46:10 本章字数:3599
三个月前,她坐在苏府的后花园,当时父母、兄长和凌云都在,花园里惠风习习,吹过碧绿的莲塘,一切静好。
凌云曾站在莲塘边,笑着说,他已经在贺府种了一池莲花,单等着去做莲池的主人。
那天,她也喝了一点酒,心情虽是喜悦的,内心却也多少有些惆怅。倘若时光倒流,她绝不会在那么温馨、宁静的时刻去想一个不该想的人。
人就是这么奇怪,他远在天边时,心里却割舍不下,时时放在心头;当他已近在眼前,却再已没了心情,甚至连看都不想再看。
祁振见她不说话,就伸出手去接自己的外袍,掀开被子,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又如刺猬一般竖起毛刺,他的眉头微微拧紧:“睡吧。”
苏玉柔揪着被子,转过头去看祁振,他身上只穿着黑色的棉质内袍,看样子晚上要在这里歇息,可是——她蓦地眼眸暗沉下去,冷下声音道:“臣妾身上不适,不能侍寝,请皇上另选佳人侍寝吧!”
祁振一把将她拉到近前,匍匐在他的胸膛上,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突然有点不忍,淡淡的开口:“朕累了,只想好好睡会儿。”13446348
苏玉柔被他的大手紧紧的禁锢住腰身,丝毫动弹不得,她的小手撑住他的胸膛,身子尽量向后挺直,避免和他太过亲密的接触,可是这样她已经无法呼吸起来:“皇上,放手!”
祁振黝黑的眼睛盯着她看,手指在她的后腰处慢慢向上,穿过她的长发,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低声道:“让朕抱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太过蛊惑,还是她太过虚弱,此刻她竟然有一种无力挣扎的感觉,也很想闭上眼睛,好好的在他厚实的胸膛上睡一会儿,可是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却那么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让她愤怒于自己的软弱和动摇。
“皇上到底想要怎样?”
祁振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想见见你的娘亲吗?”
苏玉柔愣了一下,这些天来,娘亲一定会为父亲和她的事伤心坏了,她真的能见到她吗?
朕头的人。“想见到就乖乖听话。”祁振闷着声音,他本不想威胁她,可是除了用这种方法,他竟然想不出来别的。
“条件呢?”
“生日那天,朕会安排你们见面,还有你兄长,不过——你不想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的话,就按朕说的去做。”Uq0A。
苏玉柔悲哀的垂下头,低声道:“你是要彻底抹掉我的过去吗?”
“朕只想留你在朕身边。”
“所以不惜毒死我的父亲,囚禁凌云,一次次骗我?”
“你父亲不是我杀的!”祁振脸色一冷,对上苏玉柔水漾的眸子,沉声道:“这件事朕已经让你兄长去查,你信不过朕,不会信不过他吧?”
苏玉柔的心微微一颤,真的不是他吗?
内心深处隐隐有些东西在萌动,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同时跳了出来,如果他想,那件事肯定也会做得滴水不漏。是她太多疑了吗?还是因为她一次生疑,百次不用的个性使然?
想至此,那一夜御书房的断断续续的吟哦声开始清晰,他的大手在她后背上缓慢的游移,突然让她感觉到疼痛和脏污,回过身去,想要用力掰开他的手,却被他翻身压在身下。
“啊——”
苏玉柔的心骇然提起,只看见他灼灼的眸子盯着她,沉重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心中的怨怒脱口而出:“你疯了吗?”
“朕是疯了。”祁振俯下身,一下噙住她的娇唇,那柔软的唇瓣是他渴求的水源,明知道她的身子不能,可是他却依然忍不住想好好的亲吻她一回,发泄着憋闷的欲火。
“呜……”那根本不是亲吻,像是要把她吞下腹中,男人眼中可怕的幽深,让她想起了之前可怕的经历,除了药味,甚至已经被他咂出了血丝,咸咸的入口,让她闭上了眼睛,停止了挣扎。
他想要,给他就是。
尽管身下仍未干净,尽管她的心已经无法忍受他的不洁,她只能用这种死鱼一样的方式,来表达她的疼痛。
结束了漫长的吻后,祁振气息有些不匀的看着苏玉柔,她僵直的躺在那里,小脸扭向一边,有一丝暗光滑过,那是她的泪痕,刚刚因为挣扎而扯开的领口处,依稀能看见隆起的边缘,衣带中间有一条细细的带子,只要他轻轻一挑,就可以看到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光滑的曲线,和那神秘的凹深。
可是——
祁振缓缓平下身去,躺在她的身侧,大手揽着她的腰肢,紧贴着她的后背,盖好了被子,将头埋在她的发丝中间,安静下来。
床帐被宫女们放下,狭窄的空间内,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心绪越发烦乱,闷闷的胸口,像是有什么堵着一样,摩挲着手帕,她稍稍挣扎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
“着凉了?”祁振在她背后轻轻的拍了拍,见她捏着帕子,想到昨夜的雨,眉头不禁蹙了起来,看来这坤宁宫还是要加强守卫了。
“没。”苏玉柔将帕子一点点的蜷在手心里,声音低下去,感觉到身子有一点点冷。
帕子上暗红色的几点,她看得很分明,怎么会吐血?
憋在心里,她悄悄的将帕子藏在自己的枕下,闭上了眼,不知是他压着的缘故,还是因为心理作用,胸口的憋闷更加明显,只是强忍着不去咳,脸已经涨得通红。
————————雨归来————————
祁振已经传令下去,前后三天休假,天下诸州咸令宴乐。
整个宫廷都在忙碌皇后的第一个生辰,阴历十月初一。
到了第三日,天总算放晴了,只是连日来的阴雨尚未收净,地面仍是湿湿的,枝头也已悉数起来。
周边小国皆有朝贺,戎国自然也备上一份厚礼。
为了喜庆些,特意连夜赶制了一些画棚,御林军列杖而立,宫门大开,教坊里的杂耍、舞戏不绝于耳。梨园弟子们从清晨开始,就唱起了祝寿的曲子,歌舞连连。
隐隐传到后宫去。
坤宁宫里,苏玉柔洗沐之后,坐在梳妆镜前,珍珠小心的为她擦着头发,添喜则站在一边,打开首饰盒,一件一件地帮她挑选。
今日,她是主角,要穿上华贵的礼服,梳上宫廷高高的发髻,就连首饰,都是珠光宝气,辉煌耀目的。
“娘娘,这枝翠玉镶宝钗怎么样?”添喜取出其中一只翠绿色的钗子,一看水头极好,是苏玉柔平日里喜欢的颜色。
苏玉柔瞥了一眼,淡淡的摇了摇头,轻声道:“一会儿带凤冠,哪里用得上这些钗啊、簪的。”
添喜恍然的点点头,赶紧去打开箱笼,取出里面的礼服和凤冠来。
暖炉熏着香,地上是鲜红色的地毯,青铜镜中的人,面容清瘦,脸色苍白,除了一双湛如秋水的眸子,似乎如同一个褪了色的画中人。
“添喜,把胭脂取来。”苏玉柔转过身,捏着手帕,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
银勺盛出一小点胭脂,加水晕开,仔细的施在面颊上,顿时多了几分神采,剩下一点,涂抹在唇上,整个人就鲜活起来。
“娘娘,你真好看!”珍珠看得呆了,头发已经擦干,她还用手捧着那头秀发,望着镜子里的人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