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隆说:“爷爷为了培养我的经营之道,曾把我送到青丘,让我和璟一起生活学习,我们相处很是投契,可以说璟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至交好友。”
小六这才想起前几日晒太阳时,她看到和璟乘船而过的人好像就是丰隆。
馨悦说:“意映是我的好友,她订婚前,我还和她一起去黑水游玩过。璟哥哥和意映姐姐是我和哥哥的好友。这些年,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能相聚很不容易,所以我和哥哥想为他们庆祝一下。”
丰隆道:“不仅仅是为他们庆祝,也是表达我们的心意,能再见到璟,我真的很开心。”丰隆温和地看了一眼馨悦,馨悦说道:“今晚爹爹举行大宴欢送众人,我和哥哥会在船上为璟哥哥和意映举行一个小宴。”
丰隆道:“本来邀请的都是些以前就熟识的朋友,妹妹提议请你们,我很欢迎你们,我想我的朋友也都会愿意认识你。”
小六仔细打量了一番丰隆,这个邀约表明,他愿意引荐颛顼进入他的朋友圈子,光靠馨悦的一个提议恐怕还不够,而是他自己认可了颛顼,看来颛顼那几日没白在赤水府养伤。
颛顼自然也明白,笑道:“谢谢你的邀请,我不胜荣幸。”
馨悦和丰隆告辞:“还有很多事要准备,我们就先行一步,晚上见。”
颛顼和阿念施礼送客,丰隆又看了一眼阿念,才带着妹妹离开。
阿念坐下,狠狠地对小六说:“看看你的样子,和几辈子没吃过鹿肉一样。”
小六对颛顼说:“你们去吧,我要回去睡觉。”
颛顼切了块鹿肉,慢悠悠地说:“我倒希望你去亲眼看一看。”
小六笑着把他切好的鹿肉夺走,塞进嘴里,“我一直很清醒,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阿念看看颛顼,再看看小六,“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颛顼对阿念说:“我们在说男人都花言巧语,你可千万别被欺骗了。”
阿念眼珠子转了转,问颛顼:“你也是吗?”
颛顼笑:“我也是!”
阿念的眉头皱起,紧咬着唇,不过很快就又笑起来,“刚才你说的是真话。”
颛顼笑着把小六拽起来,“我们去那边看看。”
太阳西下时,颛顼带阿念去赴宴,颛顼本想找蓐收派人护送小六回去,小六不耐烦地对颛顼说:“你看我是花盆里养的花吗?还需要人搬来搬去?没有阿念的话,我哪里都去得。你们去玩你们的,我会去找自己的乐子。”
颛顼只得狠狠地敲打了小刘几下,“不要回去太晚。”
越到晚上,人们玩得越疯狂。小六挤在人群中,饮酒作乐,可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好像戴着面具,外在的自己在投入地玩乐,大声地叫、大声地笑,内里的自己却只是冷漠地看着。周围并没有认识的人,她在演戏给谁看?
小六笑,原来自己欺骗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
赤水河上突然腾起几多烟花,照亮了夜空。原来是一艘船上正在放烟花,人们涌到岸边观看。小六被人潮推着,竟然被挤到了最前面。
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各种样子的烟花绽放在船的上方,映照得立在船头的两人分外清楚。男子穿着天青色的衣衫,静静而战,清隽飘逸,有若山涧中的青柏修竹。女子身材高挑,一袭水红的绣花曳地长裙勾勒得她纤腰只堪一握。她好似喝醉了,半仰头惊讶地看着烟花,踉跄走了几步,身子摇摇欲坠,差点跌倒。男子伸手扶住她,她软软地倚在男子身上,犹如美丽缠绵的菟丝花。
船渐渐地驶远了,带着那些五彩缤纷的烟花一起离开了,人群渐渐地散去。
小六仍旧立在岸边,面对着黑黢黢的河面。很奇怪,意映并不是小六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可烟花绽放下,她的踉跄、跌倒、扭身被扶起、软软地依靠,都带有一种女性特有的纤细优雅,那种美丽深深地击中了小六,让做了一两百年男人的小六又是羡慕,又是自惭。
直到深夜,小刘才回到驿馆。
走进屋子时,颛顼披着件外袍,坐在灯下,一边看书一边等她。
颛顼拍拍身旁,让小六坐。“你去找了什么乐子?”
小六微笑着说:“我突然想找一条美丽的裙子穿。”
颛顼说:“我们的祖母可是天下万民尊奉的蚕神,世间最巧夺天工的绸缎和衣物都出自她的弟子之手,我会让她们给你做无数美丽的裙子。”
小六轻声说:“可是我怕我太久没穿裙子,会不习惯。”
颛顼盯着她,“你在担忧什么?”
“我怕让你们失望,因为你们的失望,我又对你们失望。”
“你们是谁?如果是指我和师父,我们永不会对你失望。如果还包括别的男人,小六……”颛顼的手放在小六的肩膀上,“不要给自己希望,自然不会失望。”
小六扑哧笑了出来,“还以为你会有什么高招。”
颛顼拍了拍她,“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等我们回去高辛,师父会给你一个惊喜。”
小六点了下头。
颛顼走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第二日,他们坐船返回高辛,令人意外的是馨悦和丰隆居然来为颛顼送行。显然,经过昨晚,丰隆和他的朋友们对颛顼很认可。
阿念又高兴又烦恼,小六倒是很纯粹地高兴。不管怎么说,颛顼来赤水秋赛的目的已经达到。
船马上就要开时,一个仆人匆匆跑来,对颛顼行礼,把一个大藤篮子奉上,“这是我家公子的践行礼,祝公子一路顺风,将来若有机会去青丘,务必通知涂山家。”
颛顼接过礼物,“请帮我转达谢意。”
丰隆笑道:“真没想到你和璟居然能投缘,可喜可贺!”
颛顼再次感谢丰隆的款待,丰隆也再次表示有机会再聚。
船缓缓驶出了码头,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已经老远了,馨悦依旧站在岸边。
阿念皱皱鼻子,得意地哼了一声,对颛顼说:“那位青丘公子璟看着有点冷淡,对哥哥却真不错。昨天晚上暺家和姜家的那三个臭小子对哥哥出言不逊,还故意刁难哥哥,想让哥哥出丑,幸亏丰隆和璟帮哥哥。”阿念很清楚,那种场合如果第一面表现得不好,将来即使能成功融入,也要多花费几倍的努力。
颛顼看已经望不见码头,回头找小六,发现小六已经找了个避风又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舒服地躺着。
颛顼拉着阿念走到她身边坐下,阿念把小六盖在脸上的草帽夺走,有些羡慕又有些不屑地说:“你这人真是不管在哪里又能看上去那么惬意逍遥。”
颛顼打开璟送来的大藤篮子,几个小竹篓,分门别类地装的全是吃食,还有四瓶酒,阿念笑道:“这礼简直就是给小六这馋猫送的啊!”
小六懒洋洋地爬起来,“给我个鸭脖子。”
颛顼把装鸭脖子的小竹篓子放到小六手边,小六拿起个鸭脖子啃着,竟然是她在清水镇时最爱吃的味道,简直和老木做的一模一样。
小六拿起一瓶酒,尝了一口,也是以前喜欢喝的青梅酒。小六叹了口气,却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璟。
回去的路程感觉很快,晚上呼呼大睡,白天吃吃零食、掷掷骰子、晒晒太阳、吹吹风,感觉没有多久,他们就回到了五神山。
蓐收自带人去向俊帝复命,阿念去看母亲,颛顼和小六回华音殿。
中原已经很凉爽,高辛却暖和得还有点偏热,颛顼和小六洗漱后,换了单薄的夏衣,坐在亭院中乘凉。
小六躺在凉榻上,和颛顼说着说着话,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地听到人说话,她睁开眼睛,看见除了父王和颛顼,竟然还有两个人,小六忙一骨碌坐了起来。
那两个陌生人,一位是年轻男子,穿着黑衣,面容俊美,长眉入鬓,一双美丽的狐狸眼,本该显得轻佻,可他看上去很是端穆;一位是白衣少年,身量还未长足,五官精致,碧绿的眼眸,透着凶煞气。
小六心跳如擂鼓,却不敢张口,紧张地去看俊帝。
俊帝还没开口,白衣少年突然化作一只通体洁白的琅鸟飞扑向小六,狠狠地啄了下去。小六抱头鼠窜,却怎么躲都躲不开,扑进了俊帝怀里,“父王,救我。”
俊帝挡住了琅鸟,“烈阳,算了。”
烈阳停下,飞落到黑衣男子的肩头,黑衣男子看着小六,眼中隐隐有泪光。
小六倚着俊帝,看向他,“你是阿獙?”
男子点了点头,化回了原形,是一只黑色的獙獙。小六知道妖族一旦修成人形,都很忌讳在人前露出原形,可阿獙为了不让她觉得陌生,毫不犹豫地变回了原形。
小六蹲下,用力抱住了阿獙的脖子,“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
阿獙说:“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你,你平安回来就好。”獙獙在狐族以叫声悦耳动听闻名,阿獙的声音低沉悦耳,十分好听。
小六想起他已是男身,有些不好意思,放开了阿獙。
阿獙和烈阳的心内都涌起了难言的伤感,小六虽然是阿珩生命的延续,可她毕竟不是她的母亲。
阿獙和小六说:“俊帝陛下和王母说了你的状况,你体内的神器叫驻颜花,是玉山和桃林几十万年自然蕴化而成的神器,能令人容颜永驻,也能帮人变化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