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说什么真爱真心的,我不听,也早不信了。”俞锦熙冷冷一笑,“你若觉得和离丢了你的颜面,我倒有两全其美的主意。”
说罢,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塞给景暄。
“这里面有一颗‘假死药’,吃过后呼吸全无、面如金纸、身硬如铁,仵作也检验不出来。你想逃,可以,服下它,就当‘齐景暄’死了吧我会安排人,在下葬的时候换你出来,从此远走高飞,海阔天空,再也没人拘束得你”
“至于我女儿,也不会再为你烦恼。虽然做了寡妇,好在年纪轻,又美丽又贤惠,追求者众。将来不愁没个好归宿”
“岳父大人”
景暄再也想不出,还有谁能理直气壮的在女婿面前提及女儿的“再婚”。难道娶了老师的女儿,反而让曾经投契的师徒,反而生分了?
“老师”
“别叫我老师,当你决定娶我的喆喆时,就该知道有这一天她是我的女儿,是我唯一的软肋。而你掐着她,你想我怎么对你?还要我怎么对你?看在师徒情分上,我给你选择余地,够客气了”
二六九章 帝王之心
二六九章 帝王之心
宫阙深深,落日后的紫金城笼罩在黑暗中。那么延绵一大片的宫室,不可能每一处都有烛火,除了乾清宫、坤宁宫等少数灯火通明的,其余都黑压压的,仿佛吃人的怪兽。
庄严肃穆的乾清宫,四面的侍卫巡逻不断,便是一只苍蝇进来,也要经过层层搜查。大内总管德公公,身后有两个提着灯笼的沿着一道道宫门走了一会儿,转悠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回到了乾清宫。在殿门外恭着身子,轻轻的对后面准备侍奉茶点的元清儿招招手,元清儿疑惑的目光只一闪,就脚步轻盈的过来。
德公公接过朱漆托盘,笑着道,“这会子不用你伺候了,先回吧。”
“哦。”
元清儿深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真谛,当真问也不问的,转头就离开了。那两个小太监也机灵的带着灯笼退下了。
德公公便站在宫殿门前等候。不久后,一人披着斗篷,抖落满地的星霜,在事前清理一空——恰好没有侍卫巡逻的空隙,悄无声息的过来了。
负责守卫乾清宫的站岗侍卫,仿佛睁眼瞎子,对斗篷擦身而过,眼也不眨一下。
落钥了。宫门一关,除了顶要紧的事情,谁也不能打扰皇帝的休息。
俞锦熙迈进乾清宫的门槛,解开缎地盘金斗篷,里面穿着一件月白色镶蓝色云纹领的锦袍,头戴玉冠,好像嫌弃自己秘密进宫还不够显眼似地,不见风流倜傥之姿。
“叩见陛下,陛下金安万福。”
单膝跪地,俞锦熙的声线没有一丝慌乱,压根不像是匆忙被宣进宫来。
“微臣午后去了安乐候府,把‘假死药’给了他。并且告诉他,服下此药后,呼吸全无、面如金纸、身体僵硬,就是经验最丰富的仵作也验尸不出,可让他毫无顾忌的逃离京城,从此远走高飞。”
“起来吧。”皇帝仍是闭着眼,声音微弱,不仔细根本听不请,含糊的道,“这事你办的不错。”
“为皇上办事,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微臣不敢居功。”
“呵呵,景暄他娶了你的女儿,你就忍心?”
“有何不忍?若他敢偷偷逃离,就说明,为了保全自己性命,他宁可丢下我女儿孤单无依的承受全京城的鄙视嘲讽。这样的女婿,要来何用?陛下顾念骨肉亲情,屡次放过他,可微臣却没这种顾虑。他敢无情伤害我的喆喆,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消除我心中的恨意。”
“就算他接受了我的建议,把那‘假死药’当成救命稻草,微臣也不得不想法子,让他真的名存实亡”
皇帝终于睁开了眼,毕竟年纪大了,眼皮都耷拉下来,面上的老年斑用粉都遮盖不住,可犀利而穿透人心的厉害眼神,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唯独久居上位、大权独揽的皇帝才可。
“你这样爱惜你的女儿,不怕她成了寡妇、伤心难过?”
“微臣是过来人,甚至情之一字,伤人、害人,熬过了也就过来了。除了殉情的,微臣没见过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何况我的喆喆年轻,善良,可爱,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至多请皇帝再赏些恩宠,不怕她下半辈子过得不痛快”
“哈哈哈”
皇帝这回笑得非常畅快,“朕御极三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虚伪的狡诈的,真贤良和假贤良的,唯独只有你,敢在朕面前表现的这么有私心”
俞锦熙垂下头,嘴角泛着轻松的笑意,“臣是什么样人,陛下清楚,便是想隐瞒,又能瞒得过吗?与其费心的隐藏自己的真正目的,不如痛痛快快对陛下言明。陛下心宽若海,能包容天下,微臣这点小心思,哪会看在眼内。”
“就如十六年前,微臣在陛下面前叩首发誓,愿往北疆,不画出北疆地图誓不回京。陛下问臣,年纪轻轻,为什么想不开?臣永远记得自己当年的回答:功名之心,世人皆有,弘瞻(俞锦熙的字)也有。可是取得功名利禄,固然能让弘瞻痛快一时,却痛快不了一辈子,弘瞻也不想做个禄蠹。愿去北疆,一为天下黎民,不负金殿探花之名;二为陛下青眼,不复陛下爱护之恩。三为……为此生能做到不可能做之事”
说到这,俞锦熙的嘴角深深抿着,似乎想到什么痛心的事情。
皇帝也沉默了,许久,才叹息的说道,“你的心,朕懂得。罢了,不提这事。”
“说起来朕都没想到,小小几个东夷使者,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朕的文武大臣,平素里看着道貌盎然的,被暗地里收买拉拢、挑拨离间,终日争吵不休,连表面的和善都维持不住了。”
皇帝说得轻巧,其实因东夷问题引发的,是一个很严重、很广泛的分歧——主战?主和?不同于仇恨无法化解的北狄,跟东夷的和平,是众望所归。主和派以大部分文臣为代表,觉得东夷早就臣服,自降“帝号”为“国主”,步步紧逼又何必呢?劳民伤财。况且三十多年前老国主过世后,现任皇族早就不是正统,在民间的声望不高,不然也不用迎请长公主回国了。水滴石穿,拿出水磨工夫,早晚把东夷皇族取缔,纳东夷于版图之内主站派也态度鲜明,东夷明明吃了败仗,又遭遇天灾损失,需要大周财力物力的支持,还敢这么嚣张,不彻彻底底打得痛了,打得求饶,怎么会服气?
因东夷的使者,把京城里大小官员的派系都显露出来。其中,几位成年皇子的态度,尤其让人琢磨不定、发人深思。
皇帝故意留中不发,大概是想看看几个儿子的表现吧。可惜,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主战的,他嫌弃热血冲动,将来肯定治理不好江山;主和的,他厌恶性格软弱,没有为人君主的强悍魄力。
其实哪一种选择都是对,哪一种选择都是错,关键是,出发点?被底下人撺掇着,摆布着,没有主见,才是真正让皇帝失望的原因。随手丢了几个折子,“你看看。有的劝谏朕,给东夷颜色的,有的则谏言答应东夷的条件。”
俞锦熙一目十行,随便一扫,便笑笑,“战也罢、合也罢,都是事关天下万民的大事。陛下若早做决断,几位皇子想来就能安心了。”
一箭双雕,似乎在说东夷的事,也好像在说立太子。
不过,不同的人说一样的话,结果完全不同。旁的人,皇帝会疑心是不是别有用心?可俞锦熙不一样。他只跟一位皇子交情莫逆,那就是已经死了的废太子。
若是惠儿活着……
罢了
自古也没听过废掉的太子还能复立的,能保全他最后的尊荣,已经是他这个父亲唯一能做的。谁让惠儿做了他的儿子,偏他那时地位不稳,几大世家虎视眈眈若是王皇后多活几年,太子长成了,也许一切又不一样……
皇帝偶尔的怀念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恢复正常。重新站在“皇帝”,而不是父亲的角度,审视自己的几个继承人。
大皇子洵王,母亲卑贱,做了贤妃也改不了小家脾气。没有后族、更没有才干的他,坐上皇位就是煎熬那天被吃了都不知道早被排除。
二皇子兴王,生母早逝,养母……彭皇后只要彭皇后在一日,他就不可能出头。可怜的孩子,没有勇气更没有决心,吃喝玩乐,已经是半个废人了,排除。
三皇子,也就是废太子,已薨。
四皇子、六皇子早夭。
五皇子平王,是阮淑妃所出,性格过于温和了。
七皇子英王是彭皇后嫡出,太子呼声最高者。可能是拥趸太多,皇帝的要求也更苛刻。目前看来,七皇子的才干不足以明辨是非、掌控好一国之主的权利责任。
八皇子安王,是皇贵妃亲生,有老牌勋贵安国公府的强力支持,不比彭家弱。
九皇子残废了。
十皇子被孙贵妃收养,勉强算上吧。
余下的要么太小,要么不成气候。因此算来算去,只有五、七、八、十,四个可堪选择的对象。
唉,谁知道做皇帝的苦衷?
看了一眼跪在下面,姿势动也不动一下俞锦熙,皇帝忽然有种念头,为什么这个他看着无比顺眼的孩子,不是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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