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瑶听了,当场定住。
当着一屋子人面,二太太也羞得面色通红——她管着家,这事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何况沐天华那个贱人,直接留书写明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全家上下都会知道。
嫌人家院子里的丫鬟多,变着法子扣丫鬟的银子,可人家所用不耗费俞家一针一线,凭什么扣啊?摆明是抢钱啊!
二太太气得手脚不自觉的颤抖,有心为自己辩解,可这会子说什么好啊?能说什么?
钱氏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冷下来——故意拿账册来,是什么意思?果然没看错,跟她不要脸的娘一样,是个不安份的贱人!
“你是小辈,年幼无知,不知道你娘亲走时不放心。特意叮嘱了,怕底下的奴仆搬弄是非,才把你们二人的嚼用归入公中。老二家的,一心管着内宅的事情,整日里忙得晕头转向,这件事怕是不知晓。”
“呃,老太太说的是,媳妇还真是疏忽了呢。”擦一把冷汗,二太太急忙站立来,满是感激的对钱氏行了礼,才坐下。
三言两语,不过面子上过去了,内里……谁不跟明镜似地。二太太也太贪了,连侄女的月例银子也不放过。偏老太太就是向着,叫人敢怒不敢言。
……
点海灯的事情,被俞清瑶用几两碎银打发了。谅秋菊院的人也不敢过来索要下个月的——就算厚着脸皮来,那时,怕早就离开俞家了吧?
且说雪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自己房中砸了好些东西。
“可恶啊~~~娘,你当初干嘛拦着大伯母,早点让三妹妹进了庵堂多好!今天气死我了,祖母也气坏了,都不理我了!娘,我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二太太何尝不是大丢颜面?她没有劝女儿,而是跟着骂道,“欺人太甚!当我们母女好欺负不成?这样,雪儿,你过来……”
“这个,行吗?”
“怎么不成?你四婶去了一趟芷萱院,回来对那面镜子念念不忘。那可是价值万金的宝物,她不是连几十两银子都不肯出吗?就让她尝尝心痛的滋味!”
“可是,婷瑶怎么会帮我?”
“傻闺女,你就跟她说:大少爷虽然是哥哥,但毕竟是隔母的,将来考了举人,做官做宰的,也得听大太太安排。她要是不想被大太太配给瘸脚、丑汉,或是嫁一把年纪的人做填房,就得帮你一回!横竖一面镜子罢了,要不了她的命!”
雪瑶听了,喜上眉梢,忙不及的去找婷瑶了,还添油加醋,“大太太为人你清楚,这些年你小心奉承又怎样?对你有几分真心疼爱?何况你长得好,她要是起了心,把你献给什么大官做小妾,为给大哥哥添一重保障,你的终生就毁了!你娘是小妾,你也要做小妾不成?你要是做成这事,大太太起了坏心,我跟我娘就请老太太出面,回绝了!怎样?”
可怜婷瑶想拒绝都不成,犹豫良久,答应了——她想,反正三婶留给三妹妹的东西海了去了,一两件东西想必不放在眼内。顶多记恨一时,她只要陪着小心,一笔写不出两个俞字,能把她怎么样呢?
抱着这种想法,她去了芷萱院。
而俞清瑶呢,此刻坐在窗边望着天,神思怔忡,不知想着什么。
母亲的嫁妆……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啊!可叹她前半生被养成了个视金银为铜臭的“清高女”,后来家道中落,才发现自己错的厉害!
要是能把这笔财产带到舅父家就好了。若是命运依旧,舅父一家被夺爵贬为庶人,还能依靠这些财富东山再起——最不济,也可衣食无忧,不至于病痛缠身,连请大夫的钱财都没有!
算起来,母亲的嫁妆本就来自安庆侯府,拿回去也是应该吧?凭什么让雪瑶、二太太她们享受呢!
俞清瑶琢磨着,可惜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前世母亲的嫁妆到底如何处置了。今生,她要强制挣脱俞家的束缚……也不知能不能保留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叹口气,她转过头,视线落在紫檀雕花落地玻璃镜上。
脑中灵光一闪,咦,有什么被她忽略了?
三十八章 破镜(2)
有些事情就似萤火虫藏在记忆的深处,发出那么点点的光亮,叫你无法忽视。等到努力去找寻时,它又忽闪忽闪的不见了,捉摸不住。俞清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偏偏舅父派来贺寿人快到俞家了,这个节骨眼发生的任何小事,都不能轻视。
到底是什么呢?
再看这坐紫檀落地玻璃镜,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了。镜中,清晰的倒映她的身影,梳着两个圆髻,发髻上分别插着四朵嵌宝石的玉簪花,身穿桃粉色襦衫,绯红绣满幅紫藤花的襦裙,遥遥的一看,颇为清丽脱俗。可走进了,就能发现内里苍白无力、缺损的灵魂。
她的仇,她的恨,她的怨,她的迷茫,她的纠结,她的无奈。还有她期望的崭新未来——不是过去刻板的按照“贤良淑德”那样完全没有自我的生活,而是真实的自己!等报仇了,她就安安心心的过小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平安到老。
真的,经历过波澜壮阔、大起大落的人生,她的所求,不多。
“姑娘,二太太请你去一趟秋菊院。”
咦,二伯母刚刚落了好大颜面,这会子让她去,不怕她讨这些年来贪墨的月例银子?怪了。尽管心中带着不少疑惑,俞清瑶还是整整衣衫,准备应约。
只在跨出门槛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落地玻璃镜。镜子安安静静的伫立着,毫无反应。她皱皱眉,觉得被忽略的灵光似在提醒她什么。
“翡翠,我去后看好门户,别让毛手毛脚的人进了内室。”
“是,姑娘。”
前往秋菊院的花径上,月季嫣红艳丽的绽放着,招惹了不少蜜蜂蝴蝶,飞来飞去。嗅着花香,不知是谁在嘀咕,一句对话钻进了俞清瑶的耳朵——
“月季就是月季,开得再艳,也是月季,不比牡丹,国色天香。”
“嘻嘻,喜鹊姐姐,合家上下谁不知道老太太最爱牡丹,连三老爷、四老爷每年送的贺礼,必要送上几盆姚黄、魏紫啊!”
月季?牡丹?
俞清瑶猛然一惊!是啊,牡丹价值连城,与月季的随处可见不同。俞家抄家后,老太太花大代价让人养的牡丹都卖掉了,据说卖了几千金。这也是收受贿赂的明证,因为谁都知道钱氏是屠户的女儿,知道赏花才怪呢。
等等,那她的紫檀落地玻璃镜呢?
这镜子,在她前世身亡的那一年,才找到工匠大肆制作,之前都是海外的贡品,进奉宫中、王侯之府,平常人家见都见不到。尤其她的镜子是落地镜,面积很大,估计整个大周朝不超过十面。若是抄家,这么明显的物件,没人敢贪墨私下里隐藏起来。
可搜索了记忆后,她并不知道镜子的下落。她从俞家前往京城时,也没带走。唯一的结果……
朦朦胧胧的萤火虫,终于不在闪烁躲藏了,真实的让清瑶回忆起,令她不愿意回想的事实。
“两位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
“哼,俞清瑶,你别整天翘尾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仗着三叔是探花郎吗?告诉你,他死了,死在边疆,被乱军打死了!什么文无第二,狗屁!以后你给我老实点,省得我看你厌烦!”
“三妹妹,你身子弱,听我的话,千万请节哀顺变。三叔他……阵亡了。唉,现在家中都慌乱了,老太爷的病也越发严重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切莫让老人家再为你担忧啊!”
前世的她,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爹爹怎么会死?爹爹是探花郎,是文官,怎么会上了战场,有怎么会被野蛮的敌军杀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迷迷糊糊中,她望着婷瑶、雪瑶的脸,只觉得都是骗子!骗她的!身体颤抖着,随手一挥,然后就看到婷瑶用力的惊呼,撞到落地镜上,把镜子震撞到在地,碎了一地……
俞清瑶的脚步停住了。
她眉眼间一片冰凉,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就凭虚弱的她,能推倒大上五岁的婷瑶?还把紫檀木镶嵌的镜子给撞碎了?她什么时候成了大力士,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紫檀木不是大周朝出产的木材,是外邦进贡的。这种木材最初的作用,是压船底,可见其重量。
俞清瑶清晰的回想前情,愤怒依然止不住的往上涌。
“够了,我们回去。”
“可姑娘,二太太还等着……”
“说我身子不舒服!”
脚步加快的走到芷萱院,已然晚了。内室里碎裂一地的镜子,笨重的紫檀木倒在一边,婷瑶揉着肩膀,满是歉意的道,“对不起啊三妹妹!我听人说你屋子里的玻璃镜光可鉴人,一时好奇,没想到丫鬟敬茶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
“好一个不小心!”俞清瑶从牙齿缝中迸出几个字,又瞪着翡翠,“我走前怎么吩咐的?”
翡翠抬起一双湿润的眼睛,憋着委屈,“请姑娘责罚!”
“责罚,我当然要责罚!玛瑙,你把笔儿,墨儿给我拉出去,重重的打!让她们不会看好犯病的主子!”
“三妹妹,你这是何意?我已经说了,是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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