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京,大概不会再离开了。本想留给喆喆,可她小孩子家家,怕没福分不够。所以将此灵物‘请’到舅母家中。您素知锦熙冲动猛撞的性子,性急起来万事不管不顾的,说不定那个时候又头脑发昏。万望舅母看在锦熙一片诚心,多多看顾她。喆喆才十六,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倘或犯了什么错,您不指点她,还能指望谁呢?”
话说得委婉又恳切。邓氏本就觉得俞清瑶可怜可爱,又生得跟老公爷酷似,便点头应了——等于变相同意,让俞清瑶把日后的定国公府当成娘家来往以前是隔了两层的亲戚,再一出嫁,关系真的很远了。出了什么事情,心情好时就管管,心情不好时袖手旁观,谁能指责?现在则不一样了。邓氏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把远亲吴嬷嬷接来,好生安排了。她将此事跟大儿媳妇翁氏、二儿媳妇铁氏一说,两人想了想,舍利子是可以传家的宝物,后代子孙都得了庇佑。相比之下,照看一个小女孩,太简单了。况且俞清瑶的性子安稳、懂事,不是那等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的,嫁给长公主的盲眼外孙后,显贵有,可又不担任什么重要职位,参合不了激烈的争斗。
于是,都答应了。
广平三十五年的九月初八,经过半年多的慌乱准备,俞清瑶的大婚之日终于到来了。
早晨,定国公府张灯结彩,好比过节。至于水墨轩中,十几个嬷嬷、丫鬟,忙得团团乱三更既起,至少沐浴了三遍的俞清瑶站在宽大的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穿着大红婚服,忍不住悲喜交集。
二四一章 亲迎
二四一章 亲迎
两次婚礼之间的云泥差距,自是不用提。虽然同样是天不亮就起来,可上次送嫁的亲朋好友一个都无,俞家被发配了,安庆侯府倒了,定国公府疏远了,唯一在身边的钱氏也过世了。她孤孤单单一个人,怎一个凄凉了得只有看不下去的街坊邻里过来搭把手,另外花钱雇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婆子帮忙,手慌脚乱的,总算送她出了阁。这一次……场面何等盛大,来了多少宾客,她在闺房内不得而知,只晓得为自己婚事,整个定国公府上百个下人忙乱了一个月往各家发散喜帖的,安置嫁妆的,置办宴席的,各处采买的,提前到安乐候府丈量家具、熟悉环境的,调、教丫鬟侍婢的,人人脚不沾地。平素对俞清瑶并不大喜爱的翁氏、铁氏等人,也里里外外操持着,如同嫁自家的女儿。不管是不是那颗“舍利子”的功劳,对此,她无比感激。
婚礼的盛大与否,俞清瑶早就看开了,不图那个虚名。奈何世人的眼光不是如此,眼看她从国公府出嫁,眼看国公府长房、二房的人为她尽心尽力,日后应酬往来,有个宴请聚会之类,怎敢慢待她?
就要嫁人了,她穿着厚重的大红婚纱礼袍,拖长的裙摆修者活灵活现的凤穿牡丹,面上精心装扮,描黛眉、点绛唇,头戴凤冠,珠帘垂下。最后一遍看好了,胡嬷嬷才擦了擦眼眶里喜悦的泪水,“姑娘,再迟一回就错过吉时了。”
此时外面响起了催妆诗,热热闹闹的,夹杂着妙龄女孩的娇声笑语。几个闺中密友都到了,只是职责不同:阮星盈,嫁到端王府已经是侧妃之位,这会子半个主人般正在与各家夫人应酬;阮雪萍是未来的十九皇子妃,行为举止来不得半点差池,因而不在起哄的人内。元家,跟俞清瑶关系最好的元清儿,特意向皇帝请了两个时辰的旨出宫,她现在是养心殿的人,即便是一品诰命也不敢失礼,处处敬着,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跟俞清瑶说了一会儿话,又去拜见邓氏等长辈,见过生母,就回宫了;元菲儿自打当了郡王妃,自认是姐妹中第一出息的,奈何素来看不上眼的庶妹成了皇帝身边的人,连丈夫都明确暗示,要跟这个妹妹打好关系,日后有大用,她的心理能舒服才怪呢。再者,她对俞清瑶的印象很一般,前几年提出把俞清瑶嫁给威远候世子林昶的时候,还差点背上“逼人出家”的罪名,这回参加婚宴,她的心理五味纠结,偏只有自己吞在腹中,发作不得。言语中不阴不阳的,很是让人反感。
钦安候柳家那边,柳沾衣已经出嫁,染衣才刚定了婚事,亲亲热热的在俞清瑶闺房内说笑许久;此外,在金陵书院结识的同学,苏静妮、卢卉、宁亦安、蒋欣萍等人也到了。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来客,查小钗。因俞清瑶为她说公道话,免了暴室刑罚,查小钗“知恩图报”,主动来了,并且將门户女,性格爽朗大方,再加上她的清一色女子侍卫队,很是带动了气氛。棒打新郎,就连伴郎一起“痛打”了,折磨得外面跟在新郎后面看好戏的男儿一个个叫苦不迭,心甘情愿的饱受粉拳的蹂、躏。
不知是否错觉,俞清瑶好像听到景昕的声音,“传闻烛下调红fen,明镜台前作好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等等不是她幻听,也不是耳朵出了毛病,真的是景昕在念催妆诗她是看过齐景暄写的信笺,格调清新、才华不弱,随意诌几句诗词都不会?就算是,提前写好了也行啊,怎能让弟弟代念呢?
仿佛看懂她的疑惑,胡嬷嬷按住俞清瑶的肩膀,用沉着的语气道,”齐世子代兄亲迎”。
一句话,就把俞清瑶强装的镇定打消了什么?齐景昕亲迎?
脑中一想,顿时想明白了——婚礼中有一想必不可少的环节,射轿门纵然齐景暄身怀武艺,但让一个失明的人射轿门,还要连射三箭怕是她不惧怕,周围的宾客也会害怕的躲得很远吧?再者亲迎的人要应酬宾客,要骑马游街,对于齐景暄而言,的确是个麻烦。
兄娶弟迎,也是一条规矩。照这样说,齐景昕过来亲迎,也是情有可原。
奈何,俞清瑶上辈子唯一真正动过心思的人……就是景昕啊想起那时的她,偶尔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内容全部是景昕如今幻想变成实际,齐景昕果真“亲迎”她过门,这种滋味,着实难以外道。
听齐景昕一连念了三道催妆诗,胡嬷嬷着急的把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给俞清瑶盖上,翁氏则过来不由分说的搀扶她出门,“瑶儿姑娘,嫁了人就是人家的人了,再也不能任性了。姑娘没有嫡亲的生母在一边教诲,表舅母托大教你一回:到了夫家,相夫教子、孝顺公婆是顶天的大事,切记不可怠慢。”
俞清瑶听了,谨记在心,即刻收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前世的过往都烟消云散了,如今的她有舅舅、舅公可以依靠,虽然多了不靠谱的母亲,但也有父亲驰名天下,比较得失,比前世当真是好得太多而且这一生几次见景昕,再也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可见他们的缘分早就断了。现在,她即将成为景暄的妻,景暄是个温柔的人,对她也有几分情谊,相信她会幸福的。
最后背俞清瑶离开国公府上轿的,人选有三个,亲弟俞子皓、安庆侯世子沐薄言,以及国公府长房大少爷元少卿。以血缘上,应该是俞子皓,可无论俞锦熙还是俞清瑶自己,都不大希望俞子皓来承担这个重任,便借口俞子皓年幼体弱,拒绝了;接下来沐薄言的机会也很大,可谁让他一时头脑发昏,竟然在俞清瑶入宫时上书求娶啊?为了不让未来准夫君忌讳,忍心推拒了。因此,只剩下元少卿了。
各家来的宾客们,亲眼看到由长房长孙背负俞清瑶上轿,非常深刻的明白了准嫁娘在国公府的地位,至于心理转的什么念头,自不用多说。
且说俞清瑶一路坐在花轿上,心思起伏不定,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脑中飞快的转过有记忆以来,大约三十年的时光历程,种种磨难苦痛,仿佛都为了成全这一刻的甜美。可能是要求太低,她竟觉得这一刻就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母亲乐滋滋做了见不得光的外室,父亲成为蛮族女的驸马,弟弟早就面和心不合。旁人可能觉得处境欠佳,她却发自肺腑的觉得,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知足的她,嫁到齐国公府的隔壁……安乐侯府,又将会遇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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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齐国公的前妻,如今身份不明的住在齐国公府。外人觉得,她是妾,因为堂堂长公主的女儿才是齐国公唯一的发妻、嫡妻,一个乡下破落户出生的女儿,也配跟她相同地位?别说齐家宗族不能同意,天下的老百姓也无法认同的。可徐氏自己不觉得,只记得自己是原配早去的父母定下的婚约今天齐景暄娶妻,她完全是按照娶儿媳妇的标准来,横竖齐国公也答应她了,娶亲后立刻分家分家后,她带着景昕过,景昕也成为世子了,记在她名下,还怕她未来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夫人因此这次婚宴,她也乐得让人知道她的存在,高调大方的出席了,并且没有说些令场面尴尬的话语。厨房采买上一文钱也不曾克扣,大方的让管家尽管上鸡鸭鱼肉可惜,人家来参加婚礼的,多半是权贵之家,平日请都请不到,集聚一堂,还不是看在皇帝赐婚、名气轰动的诗仙,以及齐国公的面子上,谁稀罕几桌菜肴?油腻腻的,都没动几筷子。最后散了,剩下二十几席的鸡鸭鱼肉,倒掉呢太可惜,吃掉呢没那么大的胃口。徐氏心疼得不得了,连续三天让府中下人吃剩饭剩菜,最后都馊坏了,恨恨的骂败家。并且表示,下次婚礼绝对不会花那么多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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