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连马也不用,身轻如燕,几个跳跃便远远的,速度不亚于骏马。
“唉”轻叹一声,俞锦熙拿起宝相花放下的长柱状物体,无奈的拍了拍。后面跟着小尾巴,“你要去哪?”
“送你回侯府啊?”
“然后呢?”
“我?我回驿站?”
“为什么不回家?”
“家?”俞锦熙笑了笑,笑容却没达到眼底——他早就没有家了,否则,也不会接下皇帝要命的差使。十年了,虽然安全无恙的回来,可谁知道日后等待他的是什么呢?女儿是他世上最亲的人,可他去一无所有,什么也给不了,只能……远远的避开了。
“听话,回侯府吧。”他上前一步,浓密的络腮胡想伪装慈爱父亲,劝告唯一的女儿。可惜,俞清瑶不领情,“你跟我一同回去。”
“我要重要任务在身”
“你的任务比我还重要吗?十年……你走了十年了,回来的第一天,不是陪陪你的女儿,见见你的儿子,却要去青楼过夜你……混蛋你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坏蛋”
愤怒的冲上前,好一顿拳打脚踢。
俞清瑶自己都没发现,未见面时,她对母亲、父亲是一样的情感。可发现母亲的私情后,她选择忍耐,尊重,并且委屈自己,将真实的感受一丝不露的藏起;可遇见了生父,明明是这么可恶讨厌的人,又绑架她,又吓唬她,她却能毫不顾忌的发泄自己的真实情感。
虽然太过激烈了,可也算是……两辈子累积的吧?
俞锦熙悲伤的任由女儿责打,想要安慰,可他哪有安慰孩子的经验?只有不住的说,“轻点、轻点,当心手疼。”
俞清瑶打了一会儿,忽然放声大哭,她太命苦摊上红杏出墙的生母,又遇到根本不负责任的父亲如果她们相看两厌,何必把她生出来,白白在世上遭罪?越想越伤心,她现在的样子,跟撒泼耍闹的泼妇,什么区别?什么姿态也没了,太丢人。越想越愤怒,唯一的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人,凭什么你们一个个想干嘛就干嘛,我就得忍着、受着?
,她看见父亲抱着那长柱状的东西十分宝贝,心想连这东西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强过我吗?我算什么呢?注定要泼出去的水,市井里恶毒母亲骂的赔钱货愤怒冲昏了头脑,冲上去,扯下来,对着柱子一顿乱踩。
踩完了,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迁怒别人,抹着眼泪跑到栓马匹的地方,解下一匹马,骑着就走了。
回头看时,果见父亲低头看那长柱形状的东西,忍不住眼倏倏的掉。
你们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们了……
回到赛马场地上,众人都见形容狼狈的俞清瑶,眼眶红肿,查小钗尤其兴奋,“现在才回来?我先到了,你输了你……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不用你管”
眼泪朦胧的俞清瑶径直回到安庆侯府的马车,下令回府。俞子皓听到消息赶过来,见姐姐这副模样,换做以前,他肯定要装模作样的关心一番,今天呢,他是真心的想关心,奈何对方不领情,一句话也不说。
回到静书斋,俞清瑶倒在自己的雕花床上埋头痛哭,哭了足足一个晚上。除了胡嬷嬷,谁也不知她的心事,都以为……以为姑娘遭遇了人间惨事,清白有失。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到了第二天,沐天恩下了朝,直接往静书斋看望外甥女。
“清瑶,你闯祸了”
“你是不是把你爹爹带着的东西踩了几脚?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你父亲花了十年心血,走遍北疆辽阔的草原、沙漠,画下的地图”
没说的是,踩的那几脚上,巧不巧的,沾了点狗屎,黑褐色的,难以擦净。
于是,大周对蛮族动兵,最要紧的兵家地图上,永久的留下了她的脚印。
一六一章 功臣
一六一章 功臣
天还是灰蒙蒙的,东方隐约一线曙光,朦朦的把天地之间的地平线线清晰的分割。文武百官已经肃容整衣,按部就班的排着序列,通过左、右掖门,前往金銮殿。疆域广阔的大周朝,这里便是权利中心,每天下达的指令,关系数以万计的民生、福祉。
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后,声音洪亮的太监轻摆拂尘,“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
“臣有本……”
两个迫不及待跳出来的,都是御史台的官员。御使有风闻奏事的权利——风闻、风闻,即使说错了,也不能因为人家听风就是雨责罚。所以,别看御使官职不大,实打实的一杆枪啊一个参奏辛酉科探花俞锦熙,“无诏不得返京”,居然自私回京了昨日有不少百姓证实了这一点,俞锦熙无视圣谕,罪大恶极另一个奏本差不多,骂得是俞锦熙既然回京,怎么不向当差的衙门复命,反而在青楼ji馆过夜,有辱读书人的体面,也违背了朝廷的律法这两人的奏本一宣扬,顿时引起百官议论纷纷。近一年来,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诗仙”啊要是没读过俞锦熙一二首诗,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懂诗词了也有资历深、权位重的,不太买“诗仙”的帐,尤其是武将为主。
“陛下,俞锦熙不尊圣谕,请陛下圣裁”
着龙袍、坐龙位,威严无比的广平皇帝目视一圈文武百官,“众卿家,既然俞探花回来了,宣他上殿吧”
“圣上有旨,宣酉科探花俞锦熙觐见~~~”
“圣上有旨,宣酉科探花俞锦熙觐见~~~”
金銮殿内一声喊,殿外又是一声,宣旨的声音拖长了,在人人缄默,郑重、严肃的气氛下,须知皇权威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穿着素淡青色直缀的俞锦熙,头戴士子方巾,以“白身”的身份,雄赳赳、气昂昂,目不斜视的穿过盔甲枪戟士兵,直接进入金銮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待皇帝命“平身”,他便卸下背着的长柱形状的物件,当众打开,武将骇了一跳,文臣勉强支撑——所有人都知道,俞锦熙不可能在金銮殿上行大逆不道之事,可在金銮殿把随身携带的东西打开,一般人谁会干这种瓜田李下、说不清楚的事情?
“微臣幸不辱命,历时十载,终于完成‘北域大漠图’”
“哈哈哈,朕就知道,爱卿不会让朕失望快快平身、快快平身”说罢,万万人之上的皇帝竟亲离了金銮宝座,下了丹陛,扶起俞锦熙,并伸出“龙手”,按住了地图的轴头。而俞锦熙会意,卷着轴尾慢慢后退。随着君臣距离的拉开,地图也渐渐显露在百官面前。
北域大漠图,全长三丈五尺,高九尺,以北疆最结实、牢固的白棉布做底,上面河流、高山、沟谷、以及沙漠,标注的清清楚楚。它的存在,自然不会是俞锦熙出了北疆,到了更遥远的北方旅游了一圈,而是大周朝对北疆以北、以西的蛮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蛮夷,一直是大周的心腹大患。举朝上下,谁不痛恨游牧蛮夷每到粮草饥荒时,便来“打草谷”,动辄屠城、杀害妇孺的灭绝人性的战争?最慈善的老妇人,也会痛骂蛮夷的血腥,最热爱和平的僧道,也会怒指蛮夷的罪恶。
后代史书上评说广平帝,晚期玩弄权术、杀戮过多,连亲子也不放过的坏的一面,也有初登基时的“励精图治”,也有虚心纳谏、劝农桑、使百姓休养生息的一面,而且其征服东夷,安抚南疆,秣兵历马对北疆用兵,文治上编撰《广平大典》,当得起“雄才伟略”“文治武功”四个字。
当然,野史上也有道广平帝不愧是天子,上天钟爱啊不然,老天能派下文曲星(俞探花)万里迢迢,绘了北域大漠图?前朝好几个皇帝不是没有兴兵的意思,可派出了几万人马,全部折戟。论到他做皇帝,绘制就成功了,不是老天偏爱,是什么?
说实话,几万人马看着多,放在大漠里,连个泡都不冒的。
北疆之北,地域寒冷,个人的武勇无用;军队总体的强大,也无用。能顶着漫天风沙,熬过冰雪结冻的冰川,踏遍北域大漠图里所有绘制过的地方,那是何等的毅力,何等的坚强,又是何等的……幸运啊差一点的,不是被风沙所埋,就是缺水渴死,抑或死在部落之争,埋骨他乡。
文武百官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当年探花郎那么受宠爱,忽然一纸调令出了京城,还好端端的不能回来,多少人暗地里猜疑不定啊?却原来,是领了“绘制地图”的重要任务当年离京的探花郎,出了名的风度翩翩、俊美非凡。可今儿在金銮殿上的男子,一身的才高八斗、激昂指点江山的棱角全然不见,有的,只是一个满脸络腮胡,沧桑得让所有熟识的人大为吃惊、心酸的俞锦熙。
仔细一回想,怕是当初接这个任务时,就知道九死一生。便是绘制完成了,那个回来论功行赏的人,也不一定是他啊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掂量了下,换了自己,愿不愿意?
答案,当然是否了。大好前途,在京中享福不干,跑到北疆吃苦受累,还隐姓埋名,做着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事情。谁傻啊?
理是这个理,可再看一点文人气质都不剩下的俞锦熙,不管位多高、权多大,都莫名升起了一股敬意。不是为京城老百姓尽人皆知的“诗仙”,念两句酸诗有个屁用可绘制地图,不说兴国安邦,但他解决了北疆蛮族年年对大周动武,而大周是战是和的麻烦——和,遭天下人骂;战,每次粮草好容易集合够了,那起子蛮夷都缩回大漠草原,天地茫茫,想找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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