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太平 (董轻寒)

伸出手，太平熟稔地从它腹下取出一件小小的物事，却是个小小的竹筒，用蜡封了避水，里面有个三寸长一块布帛，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字。太平看了上面的内容，面上露出一分喜色，想了想回屋写了一段，依法炮制，装好封蜡系到了鸽子身上。
“小家伙儿，去吧！”一切做好，她手摊开，那只鸽子梳理了一下身上的羽毛，看着她咕咕叫了几声，似是在告诉她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随即冲入了云宵，盘旋了几圈后，慢慢飞远。
秋棠提着裙子跑进院里，问道：“你们刚才谁吹哨子？”
“没有啊！”翠枝等几个小丫环答道。
“没有？”秋棠愣了一下，转身进屋，遇到了刚好出来的秋兰，“秋兰，你听到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秋兰莫名地问道。
“哨音啊，好大一声，我方才听到，这才急忙跑了过来，是我们院里发出来的，没什么事吧？”秋棠问道。
“没有啊！我压根没听到什么声音，秋棠你是不是搞错了？”秋兰说道。
“不可能，我明明听到的，对了，好像还看到天上的鸽子在飞，莫不是谁用信鸽传递东西？”秋棠脸色一变，提着裙子要走，却又顿住，因为还没确定之前，她若是谎报了，会被夫人骂的，得问清楚了才行。
秋兰伸手摸了下她的前额道：“我看你是得了薏病了，大白日的就开始说起胡话来，这院子里一个早上都静悄悄的，姑娘后日就要出嫁了，正自收拾东西呢，大喜的日子，我劝你呀，别去触眉头。”
“真的是我听错了吗？”秋棠喃喃念了一句，重回到院子又问了一遍其他的人，都表示没听到过声音，她不由得有些茫然，莫非自己真的病了？
“秋棠姐姐，我看你脸色不好，莫不是病了，赶紧去跟姑娘告个假，寻个大夫看看。”水莲在一旁说道。
秋棠想了想，心里也有些发悚，真找了太平告了假，太平很爽快地批了。
她前腿刚走，鎏金后脚就跟了进来，太平抬头问她：“你怎么着她了？我看她脸都给吓白了。”
鎏金冷笑道：“谁让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好好的人不做，一心要做夫人的狗，我看她几次传院里的消息出去，明里暗里点了她几句，竟然不知悔改，还拿话赌人，方才我吩咐她们几个，都对她说没听到任何声音，她便怀疑自己病了。”
太平摇头笑道：“你啊……”
“姑娘，可是小起子的信鸽传了信来？有什么好消息没？”
“夜融要来！”太平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立了功，得了上司赏识，求了这次入京传信的差事。”
“传信官可是个苦差，他这是为了姑娘！”鎏金说道，“这么说来，咱们可算是有人接应了，有夜融这家伙在，何愁躲不了人，怪不得姑娘这么开心。”
太平笑道：“我是挺开心的，有他在，咱们只管跟着他走就是了，他就像那信鸽一样，天生识路，我最费心的就是这件事，还怕把你带丢了，燕大哥找我的麻烦呢！”
鎏金幽幽地看她一眼：“有夜融在就好了，我一个人，心里总是发悚，生怕把姑娘交待的事给办砸了！”
“瞧你就这点胆子！这有什么好怕的？”太平说道，“就是我真死了，你也该干什么干什么！”
“呸呸呸！”鎏金见她口无遮拦，赶紧吐着口水道，“这话可说不得，姑娘可是有福之人，定能长命百岁。”
太平笑道：“夫人送来的补药服下了，周姨娘送来的也服下了，两种药都是好药，可混在一块儿，就成了毒药，我若是能长命，那才叫怪了！”
鎏金低眉道：“没想到那周氏好歹毒的心思，只可惜她打错了算盘，姑娘可是百毒不侵的。”
“她很会拿捏份量，足以让我撑到出嫁前夜，看来她对这些事也是得心应手的，估计以前没少干，让你去打听的事打听出结果来没？”太平轻捻着手指问道。
“打听清楚了，周姨娘屋里确实死过两个丫头，一个说是病死的，一个说是不小心掉进了井里，就是后花园那口枯井，自死了人后就荒着无用了，实际上两个丫头都是她下手弄死的。”
“为的什么原因？”太平问道。
“因为……”鎏金有些难以启齿。
“你只管说就是，犹豫什么？”
她看了看太平，小心翼翼道：“消息也没个准儿，反正也是别人口里听来的，不一定是真事，听说一个是想爬老爷的床，被周姨娘撞见，便找了个由头打死了，另一个则是怀了孩子，自个儿投了井，孩子据说是……是老爷的！”
慕云飞会用强？太平愣了一下，看向鎏金：“真是自杀？”
“连姨娘是这么说的，她那么恨周姨娘，若真是周姨娘干的，她不会替她瞒着，听说，那死的丫头与姑娘长得有几分像，挺水灵的一个人，原本她有了相好的，是她表哥，原本再有一年就可以出府了……”
太平闻言点了点头：“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太平轻轻叹了口气，按鎏金所说，这个周姨娘也是死不足惜，她不会手软了。其实她更想把蒋氏给弄掉，但是看在两个哥哥面上，暂且放过她，蒋氏的运气不得不说真的好，若非上天给了她这么两个好儿子，她根本逃不过这一劫。
想到两个哥哥，太平心下有些不舍，他们对她这个妹妹确是真心，不说在京中的这些日子，就是以前，又何尝不是？她发现但凡慕蕴涵送给慕月蓉的东西，她那里也都有一份，不止是她，慕清霜、幕晓琴、慕灵珊都有，在慕蕴涵心中，几个妹妹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因为慕月蓉与他同母而更偏向她，也没有因为她们几个是庶出而冷落了。
慕蕴诃虽然没送过她什么东西，可是这个二哥行事原本就大大咧咧的，那是他没想到，对太平这个妹妹，说实话他比慕蕴涵还要像个哥哥，在蒋氏面前，颇多维护，甚至他为了太平惹怒过慕月蓉这个同母妹妹。
真情难得，这也是太平之所以放过蒋氏的原因，因为她知道若是蒋氏没了，两个哥哥一定会很伤心。
先去了慕蕴涵的院子，兄妹俩闲话了一阵，慕蕴涵感慨了一番，絮絮叨叨叮嘱了好些注意事项，太平谢过他，出了门后又去了慕蕴诃的院子，她早听到院里有人，所以不怕碰不到慕蕴诃。
院门一天，慕蕴诃身边的小厮光子迎了上来，笑得阳光灿烂：“三姑娘，二少爷正说要去看您呢，可巧您就来了。”
“我二哥呢？”太平问道。
“少爷在屋里换衣裳。”光子说道。
慕蕴诃闻声披着外衫出来，边走边系着腰带道：“三妹妹，我正要去看你，等你嫁了人，咱们再见可没那么容易了，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二哥要和我说什么？”太平随他进了屋，自己动手倒了盅茶握在手中，偏了头看着他。
慕蕴诃苦着脸道：“妹妹，我已瞒着爹入了军职！”
“啊？”太平惊叫一声，慕蕴诃赶紧上前蒙住她的嘴，悄声道：“别叫别叫，这事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你这一叫，让人听到了可了不得！”
太平点了点头，慕蕴诃这才放开她，大刀金刀地坐下。
“二哥，你明知道爹不许你入军职的，怎么偏生这样干了，那你原先在户部的职位呢？”
慕蕴诃笑道：“那本来就是混的，自然没了，三妹妹，你别替二哥着急，其实这事儿啊，是那位准了的，所以不用担心二哥的前程！”
慕蕴诃伸出食指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天上，两兄妹这些日子总在一处赌，早有了几分默契，太平立即明白了他指的是谁，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说，是皇上准了你的？那从军是他提出来的还是你自己主动的？”
“我自己主动的，我不喜欢呆在礼部，大丈夫就当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如今北边的蛮子入侵我朝疆土，正是男儿大展抱负的好时候，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等你出嫁了，二哥就要离京去往边关，所以说很长时间见不到你了。”
“怪不得！”太平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不能陪你赌钱而沮丧呢，原来不是！”
听她提起这个，慕蕴诃兴奋起来：“三妹妹，说起来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二哥也不会赢得这么多钱，爹从来都卡得紧，我和大哥没多少私房钱，要不是有它，二哥底气也没这么足，不管办什么事，还是得自己手头有钱啊！”
太平说道：“人情世故不用我提醒，二哥一定会做得很好，到了边关，上司那里，同僚那里，都需要打点，不知二哥的钱够不够？如果不够，我那里还有一些。”
“够了够了，哪能要你的钱，你的私房钱自个儿攒着，到了苏家，虽然上无长辈管着，可宫里还有个娘娘，需要打点的地方也多，妹妹自个儿也需要用钱。”慕蕴诃忙道。
太平点头：“那好！不知道二哥打算何时动身？是悄悄儿走，不告诉家里吗？”
慕蕴诃说道：“我打算看着你上花轿，趁着家里乱没人注意就悄悄儿走人，若是让爹发现，我可就走不了了，这件事你千万要替我保密。”
太平笑了，原来大家打的都是一个主意，不愧是兄妹，巧怕是他们连去的地点都一致，她点了点头：“好！我一定替二哥保密，谁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