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绮香公主生的算是极美的,从头至脚的妆点也是一丝不苟,华贵而艳丽的。只是巧修罗的存在实在太过耀眼,他失望,他轻蔑,众人便仿佛也不由自主地被影响了,连看着那绮香公主的眼神也从上一秒的痴迷转变成了厌恶,仿佛坐在马车里的不是美貌的公主,只是一只恶心的癞蛤蟆一样。
绮香身为一介公主,身份高贵,外貌又是极为出色,何曾遭遇过如此对待。虽然介于身份,拼命维持着面上风度,表情却是十分的苍白僵硬。
巧修罗本就随性惯了,一点恻隐之心也无。而我身边,玉无殇早已听着外面的动静径自摇起了头。
“修罗,别玩闹了。”玉无殇从来都是君子如玉,声音温润,此刻淡淡响起,瞬间便平了诸多情绪。
“知道了。”巧修罗清浅一笑,无趣地撇了撇嘴,便转身钻进了马车。
“驾!”扬鞭而去,原地,徒留一尾神色各异的注目。
第二百一十二章 此身似历茫茫海(六) (3461字)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踏足東朝皇宫,只是之前的境况与如今迥然不同。由于今日入宫人数众多,所有马车皆不得入宫,需依指示停靠,入宫之人至宫门口接受侍卫的统一排查,放行后,会有宫人上前查验请帖,再安排宫中车、轿送至宴会处。
马车,宾客,宫人,软轿……一时之间,只觉这场面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東朝如今,真当得起‘盛世’二字。”玉无殇是神医,也是天朝曾经的明相。如今目睹東朝四方朝拜,盛况空前的样子,眼中忍不住泛出点点亮光,但随后,他微微眨眼,一点落寞,一点不甘,一点叹息便淡淡漫开。
我只观着東朝宫内繁荣景象,并不动声色,玉无殇有他的执念和追求,这并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又行了一会,马车堪堪停了下来。车外的東朝宫人凑到车前,躬身说道:“诸位主子,这便到了。”
踏下马车,举头望去,这才知,什么叫做泱泱大国。
延绵不绝,仿佛望不到头的宴会场地铺满了红绸红布,衣着得体态度恭顺的宫人穿梭其中,领位伺候,做的滴水不漏。
我们这一行,无权无势又没什么能拿出来说的身份,也难为淮漓,安排了一个靠前能看到各方景致却又相对隐蔽不被人察觉的位置。而我抬头望去之处,恰是凤旭扬一行,凤旭扬本人是戴着東朝太子的帽子,祝然则顶着祝氏山庄庄主的头衔,秦凡又是赫赫有名的大财主,三人同列主桌,谈笑风声,自成一派风流景象,这般出挑,倒真是一时无人比肩。而今这宴会之地,又有的是携着联姻和亲念头的人,见了他三人,眼神都有些如狼似虎了。
“那些人好生无礼,怎么能盯着公子们,眼珠子都不转一转!”小晴跟在我身后伺候着,眼睛和嘴巴却也没闲着,小声嘀咕,倒有点像个实况转播员。
旭日和明月也站在我身后,旭日闻言嬉皮一笑,只是眼珠子狡黠地看了看我,又扫了周围一圈后,在明月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隔着些距离也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是明月听后,微抬了抬眼,冰冷坚毅的气息更加的冰冷坚毅了,直慑得周围时不时投递过来的一些目光一阵哆嗦。
“東帝陛下到!”
在一阵喧闹中,一道道传报的声音洪亮响起,一声一声,整个场面便顿时肃静了下来。
尽管東、天二朝合并为华泰,然而一来由于时间尚短,二来出于各方考量,对東帝的称谓并不改变,只原天朝的国主不得再自称国君,其余政策体制大多效仿古体。
“楠帝陛下到!”
又一道传报洪亮响起。我不禁随众人抬头,向红毯末端遥遥望去。
率先跨过门槛的是淮仁之,他今日顺应体制,着了東帝的正装,深色的华服在阳光的巡视下折射出紫色的深邃光泽,艳丽,雍容,庄重——英气逼人,衬得他平日略显病态的肤色也健康了不少。而在淮仁之的身后,半步之遥,不是别人,正是前楠朝国师,如今的楠帝陛下——君无双。他依旧是一身素白,青丝发冠,只是那冠上象征无二权位的宝珠,将他与记忆中的模样彻底区分,皇家天威,不容冒犯。
“感谢诸位不远万里,拨冗前来……”两人一前一后登上主位,淮仁之略施一礼便说起了祝词。这些都是礼官们事先备好的寒暄话,在彰显身份的同时又以示亲和。淮仁之的身体不好,因此说词很短,不一会宴会便开场了。
在淮漓府上,曾听他提及过今日宴会的流程安排,大体与现代的晚会差不多,先是领导发言,然后安排几个开场节目热络气氛,再宣召群英会的得主们表演一番。只唯一不同的是,東朝这些流程的安排里,其实存了耀武扬威,打压他国气势的心思。一来,是要各国在之后,不论是联姻还是联盟,都要好好掂量一下再出手;这二来……我想着,眼神不由轻轻一转,正落在那主位左首的白衣身影上……
‘碰!’正当我这边自顾自想着些有的没的时,台上突然一声擂鼓,一群红衣飘飘的舞者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東朝与他国民风不同,这里男女平等,因此,各行各业的性别比例也十分平衡,就如这舞者,他国的男子都是不屑做的,但在東朝,这只是一种很平常的职业。是以,当一群露着精壮臂膀的男子擂鼓上台时,台下的众人表情都不禁微微一变,有惊异的,有鄙夷的,也有惊艳的……不过,无论如何,这种充满张力的表演在当时实属少见,因此众人的目光不免都被吸引了过去。正当众人看的目不转睛时,一道红霞突然自空中抛射而出,红绸踏步,步步生香,转眼,一缕婀娜身姿便摇曳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女子轻盈落地,伸手便甩出红袖,一圈接一圈地旋转起来,众人甚至来不及看清她的面容,便被她精湛的舞姿所迷,鼓声阵阵,在力与美的完美结合下真真叫人移不开眼了。以至待一舞舞罢,众人都久久无法回神……
“好!”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一声,紧接着,众人纷纷鼓起掌来。掌声雷动。
淮仁之面上带笑,对着下方舞者说道:“果然好舞!起来吧。”
谁知,那领舞女子闻言,却是屈膝又拜了一拜,随后婀娜站起,笑意盈盈道:“臣妾叩谢陛下。”她一开口,众人倏忽了然,原来是東帝的妃嫔。
“是盈妃啊。”淮仁之脸上笑意更深,眼中浅浅的,露出一丝欣赏。
“臣妾擅作主张,献丑了,还请陛下责罚。”盈妃婀娜地,又是一拜,声音软糯,直听的人一阵酥心,如此佳人,谁还舍得责备。
淮仁之微笑着道:“爱妃何出此言,方才那一舞,寡人还以为是天上仙女下凡了,来,到朕身边来。”
“是。”盈妃低下头,似有些羞涩地应道,便缓步朝東帝的主位走去。
舞蹈时用的长纱被她弯臂挽起,余下些许累赘布料拖及地毯,盈妃顾及,便走的极为优雅小心,可那长纱却好似存心调皮一般,偏落了一角在地上,盈妃一步踏及,一个重心不稳,眼看便要自台阶跌下,只见一道身影闪过,稳稳托住了盈妃下坠的身子。
“多谢淮阳王。”
“微臣失礼了。”
托住盈妃的人正是淮漓,他一把将盈妃的身子扶正后,便放手退了一步,谦逊有礼地低下了头。
“爱妃无事吧。”淮仁之看着方才惊险一幕,竟倏忽站起身,上前去迎了盈妃。
“陛下,臣妾只是一时不查,踩到了自己的长纱。”盈妃莞尔一笑,由淮仁之牵手入了座,两人低声低语了几句,看在外人眼里倒是一派恩爱模样。
众人了然,毕竟,谁家没有几个宠爱的姬妾。看了一会便纷纷转头,将视线复又放回了台上。宴会照常进行,方才一幕,不过一个小小插曲。
盈妃之后,又上了几个歌舞节目,司仪便宣召群英会得主入场了。群英会历年来都是比文比武,博采众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刀枪棍棒,奇人异能……一轮下来,直看得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有些意思。”我微笑地看着台上,目光不经意地移向了淮仁之所在的主位。鸳鸯交颈,帝王,与宠妃。
“请群英会‘歌’技得主……”
“東帝陛下。”司仪正宣群英会歌技得主上台表演时,宾客位靠中端的一位使臣却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淮仁之遥遥唤道。
淮仁之闻声抬起了头,正视面前的使臣,也不询问,只微微一笑。
那使臣似不知自己唐突,面上依旧十分傲然地道:“在下乃伏天使臣,凤翔。”
他话音一落,周围便有不少人抬了眼皮。
“在下本次特奉主上之命前来探望東帝陛下,并且,主上此次为示友好和睦,特命在下为陛下准备了一个特殊的礼物。”凤翔说到这里,不禁抬起头,脸上已然溢满了傲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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