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秋,天气清爽怡人,郭圣通便邀着阴丽华并几位宫人采女于 园内赏秋菊。阴丽华坐在左下首第一位,瞧着又清瘦了一些,自阴识之妻进宫一次之后,她便是安静了许多,也不变着法子争宠了,显然是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郭 圣通见着她优雅地抿茶,不和周围的姬妾说笑,面带几分清冷,到是上一世她熟悉的那个阴丽华了。
“阴贵人觉得这茶如何?”
“回娘娘,此茶入口清甜,唇齿留香,妾尝着很是不错,娘娘心思巧妙、蕙质兰心,妾佩服”
阴 丽华恭敬回答,嫂子的话点醒了她,让她知道了其实自己根本不需要去做那些,皇上也会厚待她,至少是让别人觉得是厚待她,而她多做不过是多错罢了,还惹得皇 上不喜,想明白这一点她反倒不那么急了,她便按着他希望的“安分守己”坐在高位便是,且看着郭氏怎么应对眼前这位,那太子可是刚刚两岁,再者什么天仙美人 天天看着也终于一天会腻味了,郭氏还能一辈子不犯个错儿?她如今边看戏边蓄积待发便是,她是不会对贺宫人怎样的,因为她明白子嗣对于刘秀的重要,也明白她 若再出差错,自己就将是一颗废子了。只难免羡慕贺宫人,一次承宠便有了子嗣,她,到现在还没消息……罢了,皇上好不容易又肯到玉堂殿了,她总有机会的,那 些药还得坚持吃。
“一点子小心思,阴贵人这誉了,我母亲婶母还说它太甜了呢,难得咱们口味相同,姚黄,去取来赠与贵人”
“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娘娘”
坐 在右下首的贺宫人,扶着隆起的肚腹,掩袖一笑,“娘娘就是偏疼贵人呢”那话里是掩不住的喜悦与得意,皇上重子嗣,这谁都知道,一般人没那个本事也不敢对她 出手,太子还小,她若出了事,皇后就是众人眼中第一嫌疑人,这会子不情愿也得好好护着她们母子,等儿子出生,母以子贵,怎么着自己也能封个美人吧,她自然 不敢和皇后争什么,但是其他人,可就别想再难为她了,以后儿子封了王爵,自己等着做诸侯太后便是,一辈子就不愁了。
阴丽华只淡淡微微一笑,并没有接话,听着郭圣通打趣“阴贵人与我投缘的紧,我自然喜欢,只我又哪里不疼你了?”
“喏喏,娘娘待妾身最是慈爱的,妾甚是感激,都是妾说错了话,娘娘求您饶了妾这一遭吧”贺宫人熟络的和皇后卖起乖来,其他人也跟着打趣,可心思却是各异了。
真真假假虚应一番,各自散去,郭圣通自然关照小黄门们好生仔细给贺宫人抬辇,先行离去。这就是后宫啊!
“听老人们讲过,这肚腹尖尖的,多半会是个女儿,贺姐姐恭喜你啊,小公主以后可是陛下长女呢”傅宫人本来是和贺宫人几个住在一个宫里的,这贺宫人有孕就单独住了一殿,她还要和其他人一起住,再见她得意的样子就更看不惯,等皇后走了便是出言挑衅。
阴丽华状似没有听到,也起辇回玉堂殿,她可真不愿意和这帮人虚应。
贺 宫人听了当即大怒,不过想着如今身份还是笑着道“谢傅妹妹吉言,等哪日妹妹承了宠,姐姐一定登门道贺”看着傅宫人脸色变得通红,笑呵呵地扶着肚腹由丫头扶 着坐上了小辇,这可是因着她孕育皇嗣有功才特赏的呢,一个连陛下身都没近过的宫人,还敢和她叫板,哼,自取其辱,“便是女儿也总比人什么都生不出来强啊”
幽幽柔柔的少女音儿随着秋风飘入阴丽华耳中,让她瞬间如同被人给了一耳光,手死死攥着,狠狠咬着唇。
“贵人,贵人”江梅轻声唤着,这里不是失态的地方。
阴丽华回神,恢复冷清的面容,“到底是入秋了,觉得有几分冷呢,只今天这菊花开得着实难得,也是娘娘有心带着大家一乐呢“
“是呢,贵人“江梅闻言应和,随即秀气地打了两个喷嚏。
阴丽华嘴角带上笑容,这江梅真是再明白她不过了。
第二日便传出傅宫人、陈采女几个染了风寒,抱于皇后知晓,皇后自然招了御医给她们问脉,只说是冻着了,开了药服下便是,只御医犹豫着开口道不好让孕妇受寒,于皇嗣不利啊。
刘秀今天进来长秋宫便觉得气氛不对,姚黄几个虽低首垂目地但脸上都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而妻子起身迎他脸上的笑意也很勉强,“这是怎么了?”刘秀当真好奇了。
“没什么,是几位宫人、采女一起染了风寒”郭圣通挥手让人退下,服侍着刘秀净手、换衣。
“一起染了风寒?”刘秀眉毛一挑问道。
“是”
聪明人不许多言,刘秀依然明白,昨天妻子好意招了那帮子人赏菊,今日就一起染了风寒,这什么意思?
“贺宫人那里,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都好呢,文叔不必担心,这次是我疏忽了”郭圣通奉上茶对着刘秀言道。
昨 儿什么天气他自然知晓,若不是太忙,他还想着能和妻子去赏菊做赋呢,奈何生来不是享清福的命,那帮子人倒好,这是让自己看皇后的不周之处呢,后宫,后宫, 之前也不过是听老辈族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谈罢了,今日方明白那些女人的的招数心思当真叵测,如果贺宫人有事,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如果他们之间不够那么信 任,今日又是皇后的大不是了。
“没得怕摔倒就不去走路的,我信你,你是皇后,后宫之事你处理便是“刘秀不希望妻子太过能干,但也不会希望妻子镇不住后宫的,再者他插手后宫之事也是扫了妻子面子。
“这可是文叔说的,哼“郭圣通伴着小脸一扭头,”我好心请客反倒成全了她们算计,打量我好欺负呢“
“对对对,咱么通儿只能我一个欺负就够了”说着便去寻那嘟着的樱唇。
“哎呀,说正事呢,我把她们送去北宫‘养病’了,免得于皇嗣不利,行不行?”
“你说行就行,那些人从贺宫人有孕后就没少了折腾你,你罚就是,”想起妻子说的整她表弟的事情,笑意加深,只是再想到那些故事里的后宫,“只……”
“我知道分寸的,就是让她们反省反省,也震慑一下她人嘛,文叔,还好你信我,陈御医说的时候,我最担心你不信我了”郭圣通窝在刘秀怀里撒娇道,“您看看,我都瘦了呢”女人该抱怨的时候也要适当抱怨,千万别让男人以为你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可的。
刘 秀抱着娇妻揉捏了几把,笑着道“是都瘦了,合该好好补一补”怕是妻子自己有身孕的时候也没这般防范着,他在学着做皇帝,她又何尝不是在学着做皇后呢。自己 儿时、少年时的家中可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妻子母亲虽是出身王府,见惯了这些,可郭家却是人口简单、没那么多姬妾争宠之类的,她也在慢慢学着处理。女人 啊,有个差不多就够了,他是真不希望自己以后的家里弄得和那些故事、史书上的后宫似得,宫门掩埋几多红颜,美人皮下是恶魔心肠,他还是期望自己的女人便如 母亲和婶母难般善良柔弱些、能依靠他就好。
“通儿,我又要出征了”刘秀说着便感觉怀中人一僵,放柔声音道“这次不会太久的”
“嗯,我知道了,文叔放心,我会照看好家里和孩子们的”郭圣通把脸埋进刘秀脖颈里,不让他看眼睛。
离别苦,刘秀觉得自己一次比一次体味的深,不去看妻子也知道那明眸里必是已经蓄了泉水的,这次又不一样了,他得做些安排,双拳难敌四脚,免得那帮子人真的算计出事,皇后怎样都是落不是,而且他的孩子绝不能再让人伤了。
35、乱战
刘秀于宫中做了一些安排,便带着吴汉、贾复、景丹、朱佑、臧宫等人出征五校,同时渔阳太守彭宠拒不奉召,私扣刘秀使者,起兵造反,发兵两万攻打幽州牧朱浮 于蓟,分兵掠广阳、上谷、右北平,并四下游说北地守将,刘秀听后免不了又是一番气恼,然人心不足也是常事,战乱之时这样反反复复的将领也不止他彭宠一人, 便派游击将军邓隆救援蓟地,自己带人接着征讨五校。
他这一路出兵顺利,且兵力远胜于敌方,不足一月便灭掉五万五校军,五校军于戏阳投降刘秀。
中 军帐中,刘秀对着蓟地来使勃然大怒,将邓隆、朱浮所呈檄书“啪”的摔与案上,“两营相距百里,其势怎么能够来得及救援?等到你回去,北军必然已经败了”这 个邓隆是忒没长脑子,他屯兵潞南,朱浮屯兵雍奴,相聚上百里,只要彭宠临河已拒,在派北地骑兵袭其后路,他是必败无疑,而朱浮更是来不及救援,此时他再派 人相援也来不及了,幽州危已!
然他现在顾不得这些了,盖延兵分两路总算攻下睢阳,刘永逃往虞地,苏茂奔广乐,盖延大军正忙于收复沛、楚等地,刘秀忙着与众将领幕僚商议如何能尽快解决刘永众多部将等事和追缴最后的五校残军,幽州只能日后再图。
“报——启禀圣上,南郡来报,破虏将军邓奉屯据淯阳,反”
“谁?”刘秀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邓奉为他姐夫邓晨亲侄,当年随着他们兄弟一起起兵,一直骁勇善战、且体恤士卒、爱惜庶民,对自己亦是忠心耿耿,自己也对他不薄,他怎么也会反叛自己?!众人亦是大惊,不解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