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不正言不顺?”君翊寒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是带着微微地笑意道:“那自古以来,都没有质子回国称帝的先例,朕这个皇帝做的岂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陛下!”众臣尽皆跪拜,呼道:“陛下息怒!”
那沉稳的声音又道:“陛下息怒,微臣绝不是此等意思。只是那秦卿本是暮澜修皇后,这番前来,暮澜修不仅未加阻止,反而亲自送出宫门,可见其中必定有诈,那秦卿没准就是南沧国的奸细,也未可知,陛下,怎么能让一个奸细做我启国皇后啊……”
“左中丞说得极对!”另一人附和道:“再者听说,昨天那秦卿方入凤宫,便对自己怀有龙种的亲妹妹施暴,叫秦二小姐动了胎气,如此无德无亲的女人,怎能担此重任!”
“够了!”君翊寒忽地站起身来,拂袖道:“后宫之事,还由不得你们插手,此事不容许再议!”
他离开坐席,走了两步便又停下,转身道:“皇后的闺名也是你们能直呼的?小心自己的舌头!”
言罢,留下那一群哑口无言的众臣子,甩袖离去。
只是许是那些臣子从来都不知道,这后面的隔音效果如此之差。因此当君翊寒转过屏风,正好瞧见秦卿之时,晶亮的眸光却并未发出一言。
只听得前朝那边有细小的声音传来,听得那沉稳的声音,便是左中丞道:“哎,看来陛下和先帝一样,也是个痴情种子!”
另一个道:“咱们何不去请示老丞相,他虽在陛下登基之日辞官,但是到底是镇国首相!”
“恩!走!”左中丞沉声应道。
此时,前朝才在一乱脚步声中渐渐安静下来。
秦卿背对着屏风,眼底是那抹红色信笺,也不去看君翊寒的脸色。
只听得君翊寒道:“这乾宫后边还没有谁敢来,所以也都不知道这屏风后边能将前朝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所以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在你的掌控中。”秦卿默然道。
“是。”
秦卿笑道:“那他们都回府了呢,是不是所有的一言一行,你还是不会放过?”
君翊寒脸色一沉,眸光一闪,正瞧见桌案上正躺在中央的红色信笺。他微微沉了一口气,心中早已知晓大概,上前拉过她道:“原是在通天阁里的行动,如今用在治理朝政之上,也不错。”
“那我呢?”秦卿执意问道:“就连我平日里说的那些话,竟然都能记下……通天阁里竟还有这种人,我怎么不知道?”
君翊寒兀自上前,拿过那红色的信笺翻看着,不觉间眉头轻轻皱起。半晌才缓缓抬起头看了秦卿,淡然道:“蒙雨又去找你了?”
秦卿倏忽一笑,笑的是他在看完密探来报的信之后,还能这般无所谓地询问着自己。她笑着上前,坐在床榻上,道:“是。他说你是在乎我的,让我不要管暮回雪,省的事情越弄越糟糕。”
“你该听从他的话。”君翊寒低头又细看了眼手里的密函,缓缓道。
秦卿倚在床侧,挑眉道:“听从他的话?是听前面说你心里有我,还是后面不要管暮回雪的死活?”
君翊寒手腕一动,密函紧紧关上,他随手一放,扔到桌案上。随即走向秦卿,俯下身子看着她姣好的容颜,他眸似星辰,唇如点漆,“你总是这么较真?”
言罢,不由分说,覆唇上来,紧紧贴着秦卿的唇瓣,细细描摹。那本抵在床边上的手也挽上她的腰身,那蛇一般蜿蜒紧步追随,钻进她的唇齿间,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直到呼吸渐渐沉重起来,拥着她的手也不安分起来。
他的吻游离在她的脸颊上,她的唇边,她的颈脖。忽地她的胸襟一凉,衣领已经叫他拉开,热烈的吻即刻紧贴她的胸脯。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修长的指尖探进他的发丝里,紧紧纠缠在一起。
他热烈游动的手,游离在她的腰间,探进她的衣服里,游过之处,都激起一阵热烈的回应。
秦卿脑海里早就混沌一片,不知所踪。只是那热烈的手掌在触碰到她最真实的肌肤之时,脑子里如同点击一般,忽地清醒过来。
她忽地别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让自己清醒过来。那双手死死地抵住君翊寒探身欲吻的身体,那僵硬着的身体在无形的抗拒着他。
君翊寒声线沙哑,眸光有些迷乱,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秦卿也不知道……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不会拒绝。只是如今……她的手默默地放在小腹上,那里正悄然孕育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这一次,说什么,她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秦卿眸子忽闪,笑道:“这青天白日的,你倒是有心情……”
君翊寒似火的热情立时被浇灭,他深深呼了一口气,转而坐在秦卿的身边。转脸看着她的侧脸庞,柔和的日光在她脸上,忽然之间,竟然有种母亲的柔软。
他淡淡叹息着,眸光往下,停留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渐渐眉头紧紧皱起。“近些日子,你,可有什么不适?”
秦卿微微一愣,随即道:“能有什么不适……”
君翊寒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拂了拂皱起的衣袍,朝桌案走去,只是忽地转过身来,道:“今后还是别来这里,后宫不得参政,你来这,总会叫人多嘴多舌。”
秦卿不理会他的后宫不得参政,忽地问道:“秦佳人怀了你的骨肉,你不准备给她一个交代?”
明明可以很自然地说出口,可偏偏像是有一块石头般堵在心口,泛着酸涩的味道,漫过舌底,满腔都是酸味儿。
“什么交代?”君翊寒倒是不曾想过这样的问题,反而问道。
秦卿抬眼盯着他,却见他的神色不似开玩笑,她只好提醒道:“虽说当初你只是利用她,可到底人家肚子里是你骨肉,你就任由她没有名分待在后宫里?”
“所以呢?”君翊寒淡淡思量了片刻,便如同说着别人的事情,随意说道:“就因为那肚子里是我的骨肉,我便要对她有所交代了吗?……当初我将她带回来,不过是以为她会是你唯一的血脉亲人……你若不稀罕,那我便将她遣出宫去,可好?”
他不似开玩笑,也的确是在征求着秦卿的意见。这倒叫她受宠若惊,原本想着他纵然对秦佳人无情,却总不会无义。如今看来,他这番态度与想法,何止是无情无义,简直就是相比较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没心没肺!
“君翊寒,你说这些可是当真?”秦卿半信半疑。
君翊寒却眉色淡然,兀自翻看着其他的公文,道:“恩。”再无半句多言。
是了!这种事情,他怕是久经沙场的。她的那个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不就是在他一句话之下丢弃了!秦卿盯着他坚毅的背脊,她从来不曾看透他,又怎么能奢望,能够得到他!
“君翊寒……”秦卿唤着他,也许得到的答案会是一样,可她依旧想要问一问,“若是怀着孩子的是我,你当如何?”
君翊寒并不说话,只是翻看奏折的手指一颤,忽地停顿下来。他缓缓抬起头,眸子清亮而坚定道:“你是我的皇后,若然有了皇嗣自然是好事……可是……”他淡淡飘过她的小腹,不禁皱起眉头,道:“可是,不能是现在。”
不能是现在?
虽说这个答案凌磨两可,但是秦卿已经很满足了。不能是现在,许是因为他初登大宝,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他须得防着南沧暮澜修,警惕着朝中不满自己质子身份的臣民。
秦卿决定,有了身孕的事情,还是先不说吧。
两人之间淡淡流连着久久不散的清香,秦卿明白,这是他最爱的紫檀香,她唇边一丝浅笑,那紫檀香气里,还夹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别是清香动人。
她便倚在一旁,淡淡地看着君翊寒批阅奏折。时光好像定格一般,仿佛这世上唯有他们两人,没有暮澜修,没有南沧北启,没有一切一切的魑魅魍魉事。
他是一国之君,她不过是他身边的女子,可以静静看着他,便也知足。
只是,殊不知,在那乾宫外头,秦佳人紧紧捏着一块手帕,伏在门口处。方才的那一番话就好像针,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像是直穿她的心脉的刀,刺进她的心窝里。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只剩下心心念念的君哥哥漠然说出的一句话:就因为那肚子里是我的骨肉,我便要对她有所交代了吗?……当初我将她带回来,不过是以为她会是你唯一的血脉亲人……你若不稀罕,那我便将她遣出宫去,可好?
君哥哥……她的君哥哥,怎么可能说出这番绝情绝义的话来!分明就是秦卿那贱人的错,是她魅惑君哥哥,才让他不自觉的说出这般话来!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秦佳人已然站定不住,堪堪扶着墙站定,捂着心口,死死咬着唇瓣流着两行清泪。她心中早已将秦卿千刀万剐,“好你个秦卿,究竟给君哥哥下了什么药!”她肚子里可是他的亲骨血,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当年他为质子时的种种,若是没有她的帮助,他能这般顺利成为北启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