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那人已不见踪迹,景颜急急搜寻,却再无所获,对玄音又颇有些无可奈何,“你急什么,时间还早呢。”
玄音却理直气壮道:“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在这浪费大爷我一秒时间,可都值千两黄金呢,你赔得起么你。”
玄音轻车熟路带着景颜在楚国繁华的大街小巷穿梭游走,不一会便停在一处名为温柔乡的青楼前。这温柔乡前并不像其它青楼,姑娘们穿得花枝招展,迎来送往在楼前拉客卖笑。
初初望去,这座闱饰典雅的阁楼,甚至不像是青楼,更像是某个茶楼雅座。
初踏脚进去,便见门口围坐了一圈人,当然了,全是些男人。手持雅扇者有,茗茶饮酒者有,摇头和曲者有,阖目凝神者有,只是视线统统落在竹木搭成的台上。
景颜随着众人视线望去,只见台上绿衣女子扬袖水蛇起舞,白衣女子莺声燕语浅唱,黄衣女子如云流水弹奏,蓝衣女子泼墨挥毫作诗。
这台上共有四女,便是楚国颇负盛名的温柔四娘。原来这温柔乡,竟是卧虎藏龙,名闻天下的雅妓馆。
楚国有文人雅士为四娘作诗,写出《幂醒木兰》这样的诗词赞叹四娘才色俱佳。
心娘自小能歌舞。举意动容皆济楚。解教天上念奴羞,不怕掌中飞燕妒。
玲珑绣扇花藏语。宛转香茵云衬步。王孙若拟赠千金,只在画楼东畔住。
佳娘捧板花钿簇。唱出新声群艳伏。金鹅扇掩调累累,文杏梁高尘簌簌。
鸾吟凤啸清相续。管裂弦焦争可逐。何当夜名入连昌,飞上九天歌一曲。
虫娘举措皆温润,每到婆娑偏恃俊。香檀敲缓玉纤迟,画鼓声催莲步紧。
贪为顾盼夸风韵。往往曲终情未尽。坐中年少暗消魂,争问青鸾家远近。
酥娘一搦腰肢袅。回雪萦尘皆尽妙。几多狎客看无厌,一辈舞童功不到。
星眸顾指精神峭。罗袖迎风身段小。而今长大懒婆娑,只要千金酬一笑。
如今有幸一见楚国四娘,景颜亦觉收获颇丰。眼前的四位女子,各自清婉幽然,站在台上或唱或舞,轻姿袖腕,挽鬓垂眉,胭脂红,藏青黛,美如仙子。丝毫没有一丝青楼烟花之地女子的俗媚。犹记得两年前随羽衣前来时,温柔乡尚未建成,没想仅两年光景,便被打理的这般有声有色,想必这幕后推手,亦非常人。
玄音上回同鹤九来找的姑娘,便是从这温柔乡中挑的,那日玄音便对这里的姑娘一见倾心,惦念不已。正想拉着景颜一同上二楼雅座叫上几个姑娘,景颜却一再推脱说自己身子不适,需先回客栈休息。
他亦不再勉强,本想将景颜送回客栈再回来,景颜却说不愿耽误他春宵一刻值千金,留下几张银票便不见踪迹。
近几日奔波疲惫,玄音早挂念芙蓉阁那帮丫头了,只是山高路远,照如今的情形,他想回安国肯定是还需要些时日的。倒不若,在这寻几个姿色不凡的姑娘陪陪他,聊解寂寞。
正这般想着,一位俏丽女子端着酒盘从他身边疾步而过,许是走得急,与玄音一把撞了个满怀,托盘中的酒水亦是洒了玄音一身。
那姑娘见因自己莽撞而得罪了客人,忙不迭向玄音道歉,玄音为人本就大度,加之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将她扶起打算换身衣裳便作罢,谁知待望清那姑娘的脸,才发现竟与她相识。
“姑娘,你不认得我了?”玄音其它本事平平,唯独记性卓绝,眼前的女子容貌清秀素淡,颜不沾妆的模样正是他的最爱,因此几日前与鹤九到了温柔乡,第一个便挑了她。本打算带她到绫庄替先生解毒的,只是他刚进绫庄便被绫绡制的毒给迷昏了,也不晓得之后发生的事。
“公子,我记得你。”那姑娘名唤秀月,驾鹤飞驰的经历可不是人人都可碰到,那日玄音同鹤九初入温柔乡便说要找三位容貌出众的女子上山,本来嬷嬷是死活都不允的,但这公子出手阔绰,嬷嬷见到银票及金子便喜逐颜开让他们二人随意挑选了。
正好,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在此遇着这姑娘,顺便问一问在绫庄发生的事。玄音带着秀月上了二楼挑了个僻静的地方,便细细问道,“你们到了绫庄,是在哪看到我朋友的?”
秀月仍拿着手绢替玄音擦拭湿了的衣衫,面上却娇羞不已,“公子在与秀月说笑么?公子晕倒后,那位庄主便遣人将我们送回山下了,更何来服侍公子的朋友一说。”
“你的意思是说,绫绡并未让你们入庄替先生解毒?”玄音得知此事不由大惊失色,那为先生解毒的,究竟是什么人?
“是啊,我与几位姐姐本是有些气的,大老远让我们骑乘飞鹤上山,却又急着将我们打发走,这不是存心折腾人么。但那庄主给赏金时异常大方,我们几人在温柔乡待了好些年了,却都不及那一日赚的多,因此也没再叨念什么,随着那位小书生下山了。”
秀月见终于将酒渍擦尽,起身歉然道,“公子,我楼下还有位客人,算算时辰人应该也要到了,告辞。”
玄音全然没有听到秀月的声音,更不知她何时离开。
因为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只萦绕着一个问题。先生中了蛇香溪,且过了最佳服食解药的时辰,景彦带他进了绫庄,可是他带去的姑娘统统被绫绡赶了出来。
那么……
替先生解毒的人,难道是绫庄内的人?
可是他明明记得鹤言提起过,绫庄内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压根没半个女人。
越想头越疼,玄音顿时一点玩乐的心思都没有,率着步子便出了温柔乡,在街上胡乱逛了一圈,只觉索然无味,便匆匆回了客栈,打算好好歇歇。
却又担心景彦,怕他贪玩未曾回来,便走到隔壁房前敲门,敲了两声却都没人应,玄音看窗外天色将至深夜,景彦没道理还在外游荡,便推门进去,想看看他是否睡了。
谁知,屋内烟雾缭绕,地上零散洒了些半干的水渍。黛山屏风之后,隐隐看得出有人正在桶中洗浴。
玄音绕过屏风本想念叨几句,问景彦为何明明在房内洗澡,他在房外敲半天门为何不应声,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幕令他目瞪口呆的景象。
躺在浴桶中的人儿,坠髻慵梳,愁蛾嫩画,素脸红眉,水落白肌凝霜颜,芙蓉出水青丝落。许是极累了,她竟躺在浴桶内沉沉昏睡过去,因此才未听到他敲门的声响。
浴桶内浮着满满的花瓣,她的肩侧及颈间亦零散地落了几片,娇唇黛眉,轻阖长睫如月,更添柔美。
眼前的人,正是景彦没错,可是这浴桶内婀娜身姿,颜秀皆容的人分明……
分明是个女子!
出水芙蓉,戏鸳鸯
玄音强自理了理自己混乱的思绪,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门,并轻手轻脚的将门关上。
回到房内,仍未能平复内心的惊诧。
脑海不由闪过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景彦从不和自己及先生共同洗浴,用膳饮水的模样也十分拘谨,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不似男儿豪爽健魄。
上回在云城他将衣裳借给云皓宇,赤着上身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亦是扬手遮面,一副尴尬不已的窘状。
这样细细想来,无论景彦的演技如何精湛,露出的端倪却数不胜数。他们朝夕相处近半月光景,他却都没能看穿她的身份。
到底是他太愚蠢,还是景彦的伪装太过完美。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先生是否早就知道这一事实。
玄音是个心中藏不住事的人,他当即便打定主意去找路子歌,打算将一切问清楚。他还未打算出门,门却已然被人推开,来者正是路子歌。
“先生,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路子歌手中拿了两壶酒及两只瓷杯,显然是想与他把酒言欢,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笑道,“什么事,急成这样。”
本想脱口而出的话,落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样说出口。憋了好半晌,终是决定问清楚,“先生你可知道,景彦的真实身份?”
路子歌闻言微怔,酌饮一番,轻晃细瓷长柄的杯身,清澈的酒水在杯内摇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先生可知道,景彦其实……”玄音吞吐起来,小心翼翼道,“其实是个女人。”
路子歌饮酒的姿势一窒,却又很快被他遮掩,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向玄音点头,“我知道,怎么了。”
“先生知道?!”玄音这回更沉不住气了,“你何时知道的,为何不早早告诉我?”
“接到任务之时便知道了,你我的任务是护送她及药草到楚国,其它的事你知道太多也无益于任务,我便擅作主张,没有知会你。”
他解释的云淡风轻,却让玄音苦闷不已,“那她在洛阳的时候还与洛染进了妓院?还有,我每回在她面前方便时还炫耀我的……”
之后的话玄音彻底说不出了,只不断的捶足顿首,懊恼不已的模样,“这个死丫头,居然敢这么欺负人,当真是太过份了。先生你也真是的,明知她是个姑娘,怎的还帮着她演戏,害得我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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