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岳涵清很有礼貌地说:“伯伯,你可以再说一次吗?我是不是听错了?”
金正山终于大声笑起来,这孩子,真好玩儿,“你没听错,我说带你们去骑马。”
岳涵清霍地站起来,看了看妈妈,对着电话不放心地说:“伯伯,你一定要坚持哦,一定要坚持住哦,我把电话给妈妈。”他对妈妈说,“妈妈你坐下,我把电话放你耳朵。”
岳青平不知道他玩什么,听话地坐下,清儿的小手伸到她耳朵边上。
“师兄什么事?”岳青平听到金正山在那边笑。
“今天忙不忙?最好是不忙,要不然不好跟清儿交代了。”金正山想着刚才清儿郑重其事的叮嘱。
岳青平看看房间,差不多全忙完了,她道:“还好,差不多忙完了。”
“如果你忙,我带清儿去骑马,如果你不忙,我和你们一起去骑马。”
“我不会骑马,清儿也不会。”岳青平从小就不是运动型的料,在学校的体育很少及格过,初三时考三千米,全班就她一人没通过,每回体育课,其他同学玩得不亦乐,体育老师还捏着个马表替她数圈圈。跑完一看,得,时间比上一回的还长,下回体育课又得跑,结果时间比上一节课又长。体育老师很郁闷,如果不是要守着她,他早回办公室网上斗地主去了,等到又下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提前两圈半就捏了马表,等她跑完,一看时间,很惊喜地说,不错啊,进步了,正好及格。于是大笔在表格上一勾,慌忙跑了。当个老师也不容易,亲自放水,还得责任让学生相信,谢天谢地,这尊大神终于毕业了,自从上课有她,他都老了一圈。
“男孩子要多户外活动。没事就出来吧,让他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金正山说得很有道理,岳青平沉吟会儿,再看看清儿一付你不答应我就哭的表情,答应了,孩子拍着手蹦起来,“金伯伯果然很坚持。妈妈,你好棒。”儿子这点遗传了她,每当达成愿望时,会喜形于色,不像任之丰,一张脸总臭臭的,纵然高兴,也绝不表露出来,很能装,拽拽的,酷酷的,也傻傻的。
金正山的奥迪A8拉着她们母子开出时,正碰到了历斯然那辆老爷车开进来。清儿眼尖,发现了,扯着嗓子喊:“历叔叔,历叔叔。”出去骑马,是件大喜事,他很想跟人炫耀一下。
金正山问岳青平:“要停吗?”
岳青平摇头:“不用了。”历斯然有几天没来上班了,他说他家老爷子的病情有点重,等稳定了再来,如今他心里肯定不舒服,清儿又叽叽歪歪的,别烦他了。
金正山“嗯”了一声,脚下油门一踩,向马场奔去。
☆、16一家
清儿还处于兴奋中,开始天马行空般地向妈妈勾画他要骑的马了,是叫白云好还是叫黑土好,要不叫闪电,电视里的马很多都叫闪电,虽然没创意了一点,但马跑起来应该真的像闪电。
“疾风俱乐部” 是同城最大的俱乐部,内设有高尔夫球场、马场、足球场、游泳池、健身房等一系列运动栏目,实行会员制,会员卡从低到高分为红卡、蓝卡、黄卡、黑卡,金卡几个档次,只说入会红卡,就得人民币五十万。来这里消费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金正山牵着一匹白色的小马出来,身着小马装的清儿也跟着从侧边出来。金正山将清儿抱到马上,细心地将他的两只脚放进马蹬,检查手握缰绳姿态,对清儿说道:“这匹小马很温顺,你骑着慢慢走,我扶你,不要怕。”
清儿开始很紧张,小小的身子崩得紧紧的,慢慢地适应了,身子能平衡了,他胆子大起来,要求金伯伯放开手,他自己来。金正山装假同意,手放开,但他紧跟在马屁股边,只要稍有不稳,就用手扶住。岳青远站在马圈外看着,清儿很认真,一张小脸又兴奋又紧张,红得像一团火焰,身着白色小马装,帅帅的,酷酷的,真像个小王子。金正山也很认真,他穿着灰色的休闲服,网球鞋,很清爽,很英俊。此刻天很蓝,风很柔和,岳青平很幸福。
候力城陪同客户从健身房出来,随意抬头,就看见了这一暮。他掏出手机,按了一串数字:“来疾风。”
“正忙,有事?”任之丰问道。
“只问你来不来?”候力城貌似火气不小。
“怎么了?”任之丰停下手中的活。发现对方已挂机。
候力城啪啪啪,手机连拍三张,然后点了发送。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开始计时。
任之丰开着车子狂飞,那照片里的光芒刺得他眼睛都打不开。金正山跟在清儿后面,清儿骑在马上,岳平隔着马栏观望,多像一家三口子。他嫉妒得快疯了,目前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这场景继续下去。
看到任之丰,候力城笑了,真快,不到二十分,绝对闯了红灯,“再不来,那丫头和清儿只怕要被拐跑了。”
任之丰“哼”了一声,也不停顿,大步往马场走。候力城站在走廊上没动,眼神阴晴难测。
“小平。”任之丰在岳青平身后二三米站定,今天她很休闲,平跟鞋,运动服,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后。
岳青平看见任之丰,有些诧异,她轻轻一笑:“这么巧。”
“清儿喜欢骑马。”任之丰当然不会说他特意过来的看她们母子俩的,他眼睛盯着前面的儿子,和白马一样白马装,和白马一样可爱的小样儿,还有时不时发出兴奋的尖叫,真帅,他骄傲地勾勾嘴角。
岳青平点点头,没再说话。实际上,她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任之丰,她希望不再跟任家有过多牵扯,这无关爱恨,她只是不想再给他找麻烦。
“叫清儿回来,我带他上马。”任之丰不想再看金正山和清儿打成一片儿的场面。
“岳涵清正在马上。”岳青平轻轻地说,她故意的。
“叫他回来。”任之丰瞪着眼睛,眉毛开始打结。
岳青平愣住了,口张了张,感觉不妥,又赶紧闭上,转过头不再看他,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手心没出息地出汗了。
“清儿。”任之丰突然发现瞪眼这招失效了,这百试百爽的招式居然失效了,她不怕他了,不怕他是不是意味着不爱他了?想到这里,他更加难受。冲着马背上的儿子大声喊了一声。
清儿扭头看见爸爸,大声报告他的成绩:“爸爸,我会骑马了,我会骑马了!”
金正山看见任之丰站在岳青平身边,他关切地对清儿说道:“骑累了吧,休息会儿。”他将清儿抱下来。
清儿双脚一着地,立即跑向任之丰,口里还在喊:“爸爸,金伯伯教我骑马,我会了。”
金正山笑起来,离了婚,改了姓,可父子天性,血脉相连,这是割不断的。他掏出手帕,取下眼镜,擦擦额头上的汗,向他们走去。
“金先生,谢谢你照顾清儿。”任之丰伸出了手。
“任先生不客气,这孩子惹人疼,他带给我很多快乐。”金正山握住那只手。
“总之,多谢。”任之丰很真诚。
岳青平从包里拿出毛巾,给清儿擦满头的汗。清儿仰着头问:“伯伯,那匹小马跟我很好,我可以带回家吗?”
“不可以。你喜欢,下回可以再来。”金正山摇头,“再说,你带它回家了,它想妈妈怎么办?它可还没你大。”
“是哦。”清儿思索点头,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要求不合理。
任之丰抱起清儿,说道:“走,爸爸带你骑马去。”
一会儿,父子俩人出来了,任之丰换了一套黑色的马装,坐在黑色的大马上,清儿坐在他前面,被任之丰一只手搂着,脚一蹬,手里缰绳一紧,马儿奔跑起来。清儿发出一声欢呼,跑着的马跟走着的马到底是不同,耳边有风声,景物在眼前一晃就过了,跃起来的时候像飞一样,连妈妈和金伯伯的脸都看不清,清儿决定回家后把这种感觉写下来,给班上小朋友看。几圈之后,任之丰将马速放慢,将缰绳交到清儿手里,教他如何掌控。
金正山看着马背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对岳青平说:“清儿身边需要一位父亲。”
岳青平没有作声,需要就会有吗?清儿需要那小马,她甚至可以将小马买下来,可他需要父亲,她该怎么办呢?
她看着奔跑的黑马,问金正山:“师兄,你说,仇恨能化解吗?”
金正山回头看着岳青平,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要看是什么样的仇恨。要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人命。”岳青平轻轻吐出两个。
金正山一震,想深问,又忍住了,他若有所思地抬眼看着远方,说道:“这世界有丑也有美,成天念着那些丑的,连眼睛和心灵也成了丑恶的一部分。只有放下,才会豁然开朗,毕竟人生苦短,瞬间浮云。”
“是啊,放不开的人,总是自我禁锢。”岳青平眼前闪过一些人的脸,苦笑。她不再聊这个话题,对金正山说,“今天我请,去吃谈家菜?”谈家菜馆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好,你请,谈家菜。”金正山很爽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