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只当时传奇听个热闹,当时还笑嘻嘻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你俩都姓张,命差这么多?”
张元宝怒气冲冲地应道:“一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他虽是个孤儿,可人家靠山硬!有个好姑父!若我有他那个靠山,你看我会不会同他一般厉害!”
这个“好姑父”……说的,可是长安的爹?
还是说,长安的娘还有好几个姐妹,姐妹们都嫁得不错么?
秋娘反复想着来到范家之后的事情,想到了范老太太,心里的答案却隐隐浮出水面了:是了,这个好姑父应当说的就是长安从不提起的那个“爹”,家里供着婆婆张氏的牌位,可从没见过她公公的。
她这个公公究竟是何许人?
还有张博兴,既然他是建州巡抚,为何这么多年不见他来找长安?只在长安有了危险时,方才第一次露面?
孙老道私下曾跟她说过,长安将来是人中龙凤,可是并不曾听张元宝提起过,前世有个叫“范长安”的叱咤风云的人物。
在她上一世错过长安的后来的许多年里,长安究竟又有什么际遇?
心中满是疑惑,秋娘心思恍惚地端着一碗面,正要掀开帘子进屋子,便听张博兴低声说道:“……我原也是觉得那油面书生邪乎,瞧着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便去查了一下他的底细,方才知道他原本同你一个村住着,原先还有些过节。这次乡试建州录了九十八人,九十七个都遭了殃,唯独他如今还安好,你可知为什么?”
秋娘心里一惊,吓得险些将那碗面撒了出去,心里却是再也平静不了:张博兴口中的“油面书生”,莫非是张元宝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有钱,我也要当地主婆,那可是不动产呀!!!
☆、37鱼蒙晋江独发蒙(21:56)
张博兴吐了口长气,道:“那几个落了榜的考生闹腾起来之前,他就写了封揭发信,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是递到了左相的手里。左相这些年同右相相争,倒是都不大受皇上重用,却是因着这个事儿在士子中谋回了一局,更是重得皇上信任。他那一脉的人也跟着扬眉吐气。张元宝这小子懂得左右逢迎,人又机灵,虽是没什么功名在身,却被左相看中。如今谁都知道他是左相的门生,他日他获得功名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我只怕他一着得了势,还要找你麻烦!”
屋子外啪嗒一声,张博兴一警觉,忙问道:“谁,谁在外面。”
秋娘已是打了帘子进来对张博兴笑道:“厨房里还有些鸡汤,我给你又卧了个鸡蛋,表哥你尽管吃,管够!”
“我也饿了……”长安瘪嘴偷偷看了一眼张博兴的面,白玉般的面条上撒着鸀色的葱花,当真是好看,长安不由咽了咽口水。
“少不了你的。”秋娘笑道,“。屋里一时安静,秋娘掀了帘子对张博兴笑道:“厨房里还有些鸡汤,我给你又卧了个鸡蛋,表哥你尽管吃,管够!”
“我也饿了……”长安看了一眼张博兴的面,咽了咽口水。
“少不了你的。”秋娘笑道,“我特意多做了些,全在锅里呢,这就给你盛去。”
她正要转身,张博兴已是笑道:“辛苦弟妹了。”
秋娘摆了摆手,出了门。
长安的笑容渐渐凝滞下来,回道:“京师离我这十万八千里,他哪里有这闲工夫寻我麻烦。更何况,我又不予他相争什么,我只管好生过我的日子便好。更何况……”
长安瞟了他一眼,“你好歹是个江苏巡抚,还护不住一个我?”
“你这人……”张博兴只觉得挠心挠肺,恨不得劈开长安的脑子教他看个清楚。
“你可当真是不怕。你可知道,那个赵晋当真不是个玩意儿,多年前受过右相指点了一二,多年来便总说自己是右相一派。从前还不打紧,可如今旁人将赵晋这话全给挖了出来,说是赵晋如此大胆,全是因为右相这个靠山。这些年,左相与右相针锋相对,如今皇上重用左相,对右相却颇为忌惮,便是连我都觉察出皇上态度有些不同……我只怕,哪天便是连我都保你不住了。”
长安几番将茶拿起,又放下,终是幽幽说道:“这些年他杀伐决断毫无留情,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说是刚正不阿,实则就是傻。左相却是只老狐狸,上媚皇上,下收官员的心,比起他来,不知道阴险多少。如今抓着这个机会,还不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张博兴提了眼好生地打量了长安一番,闲闲地放下了茶杯,起身踱步道:“这些年我给你写信,你每每回信都让我别再给你寄。可到底你还不是看进去了?这些年,他为了找你,大江南北都找过了,建州却是交给了我。每每问起,我都说找不到你。这一次老太太去了京师看病,我一路小心翼翼地掩着藏着。可他到底还是起了疑心。要我说,过不了多久,他或许连我都不信了,自己也就找到安平来了。”
“我既是要参加科举,就没想过要躲着他。”长安低声道:“原本我想着,若是哪一日他寻来,我定是要回去的,既要回去,便要风风光光带着祖母回去。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反倒哪里都不想去了。我的娘子在这,我的家也在这,即便是他寻来了,我也不愿再走了。“
“你们父子俩倒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固执。”张博兴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蘀你不值,你这个身份,在京师里都是可以横着走的,竟要受那个油面书生那样的鸟气。此番若不是我来,你还真要折在那个知县手里了。”
“有什么身份,还不是普通百姓一个。”长安笑笑,终是忍不住问道:“他……他身子如何?”
张博兴“嘿”了一声,见长安脸色微赧,也不打趣他,想起京中的右相,长声道:“从前总觉得他威严,他瞪一眼,谁都不敢动弹,他咳一声,京城的地都要震上一震。可这回见了他,才发现他鬓边多了许多白发。你的那个弟弟……他身子也不好,自小便吃药,吃到如今,只怕……”
长安直想起记忆里他爹那副拘谨不苟言笑的模样,微微了叹了气。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待长安再看张博兴时,他已经将一碗面吸溜进了肚子里,吃完了还砸吧砸吧嘴:“唉,安哥儿,你这个媳妇不错。哪儿骗来的?”
长安看看张博兴那碗面,再看他吃的一嘴油的幸福模样,再看他提到秋娘眼睛都发亮的欠扁模样,方才心里还有些淡淡的惆怅,这会只剩下一闪而过的醋意:嘿,吃我家秋娘的面不说,还让我看着你
吃。看着你吃不打紧,你还偷看我家秋娘!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远的厨房里,秋娘只听堂屋处传来张博兴的一声惨叫,不由地摇摇头:这兄弟俩,又开始了。
可是此刻,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眼前不断晃荡着张元宝的模样。
她原本以为张元宝这次一定死无葬身之地了,可张元宝竟跟左丞相扯上关系了?听张博兴的话,他如今更是春风得意!
老天竟是这般不长眼,竟是让这种人一路顺风顺水……
秋娘咬牙想:京城山高水远,或许她同张元宝一辈子都不会再遇上,可是为何她就觉得,张元宝是她命里的一颗毒瘤,不知道在何时,便会给她带来一场灾难?
自重生之后,她用尽了全力想要将张元宝隔绝出自己的世界之外,可每每她以为他会消失时,他便奇迹般又往上走上几步,他们两人的命运像是一股绳一般,拧在了一起,不是你强我弱,便是你弱我强。
这不能不让秋娘生了多疑之心。
——那一日她在贡院前假装晕倒,倒下前,她分明看到了张元宝探究的神情,还有他唇边似有若无的嘲讽。那个神情,现在想来却让人背后一凉,他到底察觉了什么?
******
张博兴在安平一住便又是十天。这十天里,他每日倒是拉着长安在安平村附近四处晃。张博兴顶着一张眉清目秀的娃娃脸,在安平村逛了一圈,生生地将安平村上上下下的女人都能迷住了。原本长安还没成亲之前,他这张脸还能逗得姑娘婆子们看上一看,后来长安身边有了秋娘这么个凶悍的婆娘,姑娘婆子们就算有心同长安说上两句话,如今都不敢了。
可这几天却不同,那些姑娘婆子们也不晓得张博兴是巡抚大人,只觉得他面嫩又白净,见人就咧嘴笑,见他同长安站在一块,都起了好奇之心。等长安一个人时,便有七七八八的人寻长安来打听他。
长安只觉得这个张博兴真是个灾难,往哪一站,过不久,那儿的姑娘必定寻上门来,他被烦得满头都是苍蝇声,他眼看着四处招摇的张博兴,真想一脚踹到他屁股上,将他踹回建州。
不仅仅是长安,便是秋娘也有些不胜其烦,每日都有不同的人羞羞答答问她张博兴的情况,非要将人家祖宗十八代的情况都挖出来不可,问题是,秋娘当真不认得人家祖宗呀!
这一日,长安和秋娘二人一合计,长安委婉地跟张博兴提出让他回去处理公务,谁知张博兴只道皇帝准了他一个月的假,他是来与他共叙兄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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