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 (15端木景晨)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15端木景晨
- 入库:04.10
东瑗看着祖母眼眸里的锋锐与坚毅,笑了起来她还不如我的母亲。祖母,身边是否有一两个折腾的人,是原本就注定的。倘若没有薛江晚,也会有旁人。我了解她的人为,也见识过她的手段,反而很安心。”
她是说,薛江晚还不如五杨氏。东瑗连杨氏都不怕,又怎会怕薛江晚?
薛老就笑呵呵把她搂在怀里,笑道好瑗姐儿,你能这样想,祖母才安心。”
然后笑容微敛,道,“到了盛家,要以夫为尊。再厉害,没有男人的帮衬,不过是蚍蜉撼树。你嫁,先不要管那些妾室如何闹腾,让男人离不得你,你婆婆信任你,才是根本。”
这个话题有些尴尬,东瑗咳了咳。
老侯爷也哈哈笑。
老就不满意瑗姐儿,你莫不上心”
“祖母,我知晓了”东瑗强忍着尴尬与羞赧,“家族中,我的和婆婆才是根基,而妾室是锦上添花的。只要能得到的喜欢,婆婆的信任,我才能站稳脚跟,到时任何人都不能威胁我。我都懂……”
她似乎第一次跟旁人说她的婚姻观。
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嫁人,第一次要对面夫妻关系、婆媳关系。想起来容易,说出口令她难为情。
可是不说,老以为她不懂,要替她担心。
祖母都六十多,却时常为她操心,于心何忍?
听到东瑗一番话,不仅仅是老,连老侯爷都眼眸微亮,惊喜望着她。老笑道就是这个意思,我的瑗姐儿最聪明”
一直跟老和老侯爷到亥初,东瑗才回房。
四月十七日,离东瑗出阁还有三天。按照盛家的习俗,新娘出阁前三日,相好的姊妹要聚会道别,述说平日姊妹之情。薛家人口众人,平日也有些相好人家。
可东瑗一向疲于应付府中的人和事,没有经历结交外面的姊妹。
于是薛东蓉和薛东姝姊妹俩、五房的十二姑娘薛东琳、十三姑娘薛冬妍、十四姑娘薛东娴这三天日日来给东瑗做伴。
直到四月十九,东瑗的嫁妆抬去了盛昌侯府,薛江晚穿着淡水红色嫁衣,跟在送嫁妆的人里,去了盛家。
明日就是东瑗出阁之日,今晚的镇显侯府,灯火彻夜不灭。
薛东蓉跟东瑗道九妹,今晚我陪你睡,咱们姊妹说儿……”
十一姑娘薛东姝也道我也陪九姐睡。”
应该是母亲陪女儿睡的,教女儿些闺房事宜。可杨氏起就说不舒服,大约是为了避开陪东瑗睡的尴尬。
东瑗也一直担心这晚熬,杨氏跟她亲昵会尴尬,她同样也会。听说杨氏不舒服,东瑗松了口气。
既然杨氏不来,薛东蓉等伴嫁姊妹就可以留下来。
“好啊”东瑗愉快答道,她真怕杨氏一会儿身子好了,又被人劝说来陪,她就不如何应付了。五姐和十一妹留下来陪她,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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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节大婚(1)
四月中旬的夜晚,风暖蕊香。荼蘼正是盛绽时刻,恣意留恋着暮春的光阴。晚春月夜,落花如雪,烟月朦胧中,初开的牡丹慵懒娇羞,嫩叶萦绕花瓣,宛如霓裳蹁跹。
拾翠馆的内室里,丫鬟们奉茶后,就悄然退出去,屋子里只有东瑗姊妹三人。
清茶入口,余香绵延。
“这个去年的茶?”五姑娘薛东蓉放了茶盏,轻声问东瑗。
自从薛东蓉为了嫁萧五公子大闹一场后,除了晨昏定省,很少去老夫人的荣德阁闲坐,东瑗跟她说话的机会亦少。这段日子以来,二夫人为薛东蓉的婚事闷闷不虞,薛东蓉也显消瘦。
见她问,东瑗笑:“我喝不惯新茶,总要等过了一季才能饮下。”
薛东蓉也笑:“我同你一样的脾胃,春日喝冬茶,冬日饮秋茶。咱们家的人都这样,新鲜的茶叶,都让十一妹先享用了。”
老夫人也不喜新茶,总要放上一季才喝。
每次南边庄子上送了当季的新茶来,从前是四小姐薛东婷喜欢,而后就是十一小姐薛东姝喜欢。旁人或是真心喜欢陈茶,或是随老夫人的喜好,都不爱新茶。每次的新茶,老夫人总是叫人送些给十一小姐,就放入库里。
薛东姝听到薛东蓉的话,抿唇笑:“我口味轻些。”
这算一个话题,姊妹三人终于打破沉默,开始聊各地的好茶,如何泡茶更加入味,什么茶具精致,家里谁泡茶手艺出众,什么样的水沏茶最好等等,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上个月送来的大红袍,十一妹很喜欢,祖母就给了她两包,其余皆入库。”薛东蓉看了眼薛东姝,笑容恬静柔和,“江晚妹妹到我们那里坐,十一妹泡了来吃,她吃着对胃,就问十一妹要。十一妹给了她一包,她就笑着说十一妹小气,非还要了半包。她只当这样同十一妹亲热,却不知道十一妹只有两包。为了她一包半,只剩下半包,十一妹就几日吃完了,长吁短叹的。”
好好的,薛东蓉怎么说起薛江晚?
东瑗心中疑惑。
就听到薛东姝噗嗤一声笑:“五姐又笑话我”见三人的茶盏将空,薛东姝起身,笑盈盈道,“我来替两位姐姐换茶,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说罢,起身径直出去了。
她是要避开,好让薛东蓉和东瑗说话。
那么,薛东蓉有话跟自己说?东瑗心中一动,她隐约猜到,五姐想说薛江晚。
果然,片刻的沉默后,薛东蓉望着东瑗,声音前所有未的肃然:“九妹,姐姐有些荒诞话想告诉你。你若是觉得无趣,就听在耳里;若是觉得还好,定要记在心上。”
说的如此严重。
东瑗忙敛了笑,神情庄重颔首:“五姐,我会记在心上的,姐姐请讲。”
“你要提防薛江晚。”薛东蓉见东瑗态度庄重,并无不以为意,心中欣慰,她道,“九妹,识人若品茶,三沏显茶味,日久见人心。不管薛江晚如何对你殷勤,你都要切记:你在她的头上压着她,她就不会真心对你……”
说罢,她的表情涌现难以遏制的恨怒:“……你若是有了身孕,不要吃薛江晚送的任何东西,也不要因为丈夫偏袒她就同丈夫生分、怄气。九妹,你要冷静,你不能以牺牲子嗣来报复他人,否则你会悔恨一生。你的丈夫,你的恩宠也会消磨,对付那等小人,你不能客气心软……”
说到最后,她眼眸有泪。
东瑗听着她这些语无伦次、杂乱无章的话,眉头微蹙:薛东蓉的表情和语气,东瑗看得出她对往事的悔恨与对薛江晚的憎恶。
这样强烈的感情,只有经历过才懂。
那么薛东蓉,真的是跟东瑗一样,活过两世的人?
东瑗心中震撼。
她不敢问薛东蓉为何说这些,但是她知道,薛东蓉说的这些话,肯定是她经历过的。只有经历过,才能有这般真情流露;只有经历过,才能说得这样仔细;只有经历过,才能恨得如此笃定;只有经历过,才会害怕旁人觉得她的话荒诞无稽。
经历过,却不能对人明言。只能借无稽之谈,述说心中对未来的预计。
因为东瑗自己,就是一个未来的灵魂,她对薛东蓉的事有了八分相信。她不能问薛东蓉是否重生,她害怕薛东蓉反问她。
她和薛东蓉一样,从来不问对方的反常,只因她们深有体会:她们的秘密,不想外人知道,所以以自己推他人,旁人的秘密亦不想外人知道。
东瑗垂眸敛了震惊情绪,给激动的薛东蓉递了帕子,装作茫然唤她:“五姐?”
薛东蓉回神,知自己失态了,接过帕子掩面,半晌不语。
直到帘外响起薛东姝同蔷薇说笑声,薛东蓉才快速拭了泪,低声问东瑗:“五姐的话,你切莫当成胡言乱语。九妹,人的命是上苍注定的,可姐姐不想你走的那么辛苦……”
跟她曾经一样辛苦?
她的前生,发生了什么?
东瑗没有问。蔷薇撩起毡帘之际,东瑗冲薛东蓉颔首:“我都记在心上,五姐放心”
薛东蓉淡淡笑了笑,也别无他话。
这一夜,东瑗和薛东蓉都无睡意。姊妹三人,薛东姝和东瑗睡在浮雕牡丹花开拔步床上,薛东蓉歇在内室的炕上。东瑗躺着没有动,却听到薛东蓉偶尔的翻身。
东瑗不知薛东蓉在想什么,她却想起了她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她擅长交际,朋友很多,却无知己一人,她的心总是藏得很深,不肯对任何人坦白;父母富足,却各种隐晦,同床异梦,对东瑗的关怀都很肤浅,经济上却给予豪爽;唯一真心疼爱她的祖母,早年去世。
她的工作很普通,她表现更加普通。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她已经有了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富裕,不知工作目标是什么。长年累月,她一个人住在高高的大厦里,透过冰凉的落地玻璃鸟瞰整座城市。
跟此刻的薛府九小姐薛东瑗,是多么相似
她初来这个世界,人人称赞她能耐得住寂寞。寂寞、孤独,在繁华的都市女子身上习以为常,东瑗早已熟悉。
她曾经也想找个人嫁了,最后直到她死都没有成功。男人很多,她喜欢的却太少,而她喜欢的、又值得托付终身的,就更加没有了。
如今想来,当初太挑剔了。
那时的自己,从未想过要嫁一个自己不满意的男人。现在,她要嫁一个未曾蒙面的男子了。